《《朝与暮之恋》第一季》茜之舞

7、愚人节，愚人节

　　四月初的一天清晨，丁利赶往分公司视察业务，却在回程时车坏在半路。

　　他尝试着拦车不果便将电话打给温承，不料温承的手机关机，他只好拨通俞振峰的手机。

　　此时，俞振峰刚刚来到自己的办公室，他还未在椅子上坐稳就接到了丁利打来的求助电话，丁利的语气很焦急，他刚想派辆车过去，眼睛却不经意地瞄了一下办公桌上的台历，随即又改变了主意。

　　“丁利，今天是愚人节对吧，你这是在测试我的智商吗？这帽子戏法总演就不灵啦。”

　　“俞振峰，这不是恶作剧，我的车真得是坏了。”丁利极力辩解着。

　　俞振峰不容分说挂断电话，丁利无奈之下又打给麦家明，然而，这两人早已互通信息。

　　麦家明更是极尽嘲讽：“丁副总，你的车坏啦，那就叫拖车吧，好像拖车公司今天不营业，你的电话打不进去哟。我还可以给你支上一招，实在不行就给殡仪馆要车，貌似死人是不过愚人节的。”

　　麦家明促狭的坏笑起来，丁利的肺气得几乎四分五裂。

　　“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们这两个混蛋。”一筹莫展的丁利沉思后把电话打给温琪。

　　俞振峰和麦家明在公司久等丁利不来，这才意识到事情不妙。

　　丁利回到华美公司就直入俞振峰和麦家明的办公室，里面空无一人，丁利略加思索推门而出。

　　俞振峰麦家明就像两只躲藏在草丛中的蜥蜴，早已闻风而逃，俩人一同跑到温承的办公室寻求庇护，温承一头雾水不明所以，接着就看到丁利旋风般的狂卷进来。一眼触到丁利那副张飞的脸，俩人立即惊慌失措的躲到温承背后，丁利看到后更加恼火，三个人便围着温承的办公桌做起了圆周运动。

　　温承起身拦下丁利，“丁利，发生了什么事？看你这凶神恶煞的样子。”

　　“今天早上我去分公司视察业务，在回来时车坏在了半路，打你的电话你关机，我只好打给他们俩，可这俩混蛋以为我是在给他们开愚人节的玩笑谁都不肯来，非但不来，还故意的嘲讽和挖苦。”

　　“这事不能怨我们，谁让他的车坏在愚人节里？”麦家明显得十分委屈。

　　“丁利，那后来你是怎么回来的？”温承不解的问。

　　“无奈之下，我只好把电话打给你姐姐温琪，温琪派过来一辆车将我的车拖到4s店修理，我这才得以脱身回来。”丁利边说边气咻咻地瞪视着两个人，“今天我非得好好处罚这两个混蛋不可。”

　　温承有些为难，他既要让丁利泄愤，但又必须掌控惩罚的力度。

　　“丁利视察分公司的确是公务在身，而你们俩却借口愚人节，不肯相助且还恶言相向，那就是错上加错。是应该让你们受到一些惩罚，以便从此引以为戒，丁利，如何惩治他们，你自己决定吧。”

　　丁利端起一杯咖啡花费起心思，一双眼睛微眯着在俩人身上飘过。

　　他的脸上浮起促狭的微笑，“俞振峰麦家明听着，给我把这一楼大厅里的地板拖得光鉴可人，把所有的窗户和玻璃给我擦得照得见美女的脸，否则，我还会有比这更严厉的处罚随时恭候着你们。”

　　“丁副总，这不会真得是一个愚人节的玩笑吧？”俞振峰摆出一副苦瓜脸。

　　“余振峰，少给我摆出一副苦情的嘴脸，赶紧给我闪身走人。”

　　俞振峰和麦家明见得不到温承的支持和庇护，又担心惹怒丁利后再加重处罚的力度，两人只好向门外走去，麦家明来到门口却又不甘心的回过身来问道：“丁利，有件事我一直想不明白，就是你为什么非要我们去打扫一楼的地板和擦一楼的玻璃，而不是其他的楼层呢？”麦家明不停的眨着眼睛。

　　“很好解释，你想啊麦家明，一楼前来洽谈业务的人很多是吧？如果此刻两位公司的高管手里拿着拖把抹布再拎着水桶，出现在广大的客户面前，那就是咱们华美公司一张闪光的名片，对不对？”

　　“丁利，你到底想做什么？”麦家明惊异的眨了眨眼睛。

　　“这么做有三重功效，既可以增加你们的劳动量，又可以以儆效尤达到游街示众的效果，更可以树立我的威严和威信，简而言之你们俩就是我用来杀鸡给猴看的那两只鸡。”丁利轻抿了一口咖啡。

　　“丁利，你个二五五，二货，实在是太阴毒。”麦家明心里暗骂不已。

　　“这三十六计滚为上策，麦家明，还不快滚。”麦家明吓得赶紧溜掉，温承以一种无比敬佩高山仰止般的眼神注视着丁利。麦家明若是犯起混来，连温承都不惧，但却敬畏丁利，真是一物降一物。

　　“如果不给他们施加些颜色，还真以为我是纸做的泥捏的。”丁利发狠的抖了抖西装说。“再敢跟我使奸耍滑，我就让他们把这周期表上的化学元素全都给我品尝一个遍，然后再慢性中毒而死。”

　　从此华美公司流传一句话，如果你恨一个人，那就把他送给丁副总。

　　丁副总有n种方法让他服服贴贴，让他上天无路入地无门。

　　俞振峰和麦家明分别拎着水桶拿着拖把出现在一楼大厅里，立即散发出轰动效应。

　　顷刻间传遍整个华美，办公室里探出许多脑袋，薛佳仪看到两位上司如此举动不禁瞠目结舌，她想上前询问究竟被好友李玮凡制止，“薛佳仪，躲远点儿，别找不自在，这是丁副总下得必杀令。”

　　薛佳仪颇为同情的望着自己的两位上司，回头冲李玮凡一笑轻轻缩回办公室。

　　“这劳作的滋味怎么样啊？”中午时分，丁利笑语盈盈的立于眼前，身后跟着李致南。

　　“很好，非常好，简直爽极了。”麦家明没好气地回答。

　　“那就好，偶尔劳作一下身体更健康，我看咱们华美公司从今往后可以试行一项制度，我们应该让保洁员和公司的高管之间进行良性的互动，保洁员虽然做不了高管的工作，但为了体现公平的意识可以安排他们出去旅行，而高管们做起保洁的工作来嘛还是绰绰有余的。”丁利慢条斯理的讽刺道。

　　俞振峰和麦家明两人却是敢怒不敢言，只是在心里不停地问候起丁利。

　　“两位在心里骂我？”丁利仿佛猜透两人的心思，“翻过我的祖宗十八代了吧？”

　　麦家明心中不停地暗骂，我岂止是翻过你的祖宗十八代，我连他们的牌位卧都翻过了。

　　“丁利，谁在心里骂你了？你会读心术啊？”俞振峰生气地回答。

　　“振峰，别理他，现在就剩下玻璃没擦，我们吃完中午饭再做。”麦家明拎起水桶准备倒掉。

　　丁利听到后立即吩咐李致南，“李致南，派人把他们的午餐给我送到这里来。”

　　麦家明闻言，不禁手一哆嗦水桶落地立时污水四溢，刚刚被清洗干净的地面瞬时又被涂鸦上漆黑的墨色，宛如一幅浓墨重彩的山水图在众人眼前闪亮的登场，其中，一道欢快的污流直追丁利而去。

　　李致南手疾眼快伸手将丁利扯到一边，丁利不禁笑道：“我看这中午饭都不用吃了，但这地面一定要给我保持洁净，待会儿我会派人过来验收的。两位高管请继续吧，祝你们工作愉快，失陪了。”

　　丁利表情欢乐吹着口哨扬长而去，李致南则亦步亦趋的跟了过去。

　　“奸臣，真是奸臣，简直比严嵩还坏。”俞振峰一边诅咒一边重新拎起水桶。

　　麦家明则气得坐在楼梯上不肯起来，他愤恨的甩下西装扯松了领带。

　　温承站在大厅的一隅目睹了刚刚发生的这一幕，思之再三，他来到自己的助理李玮凡的房间悄悄地对她说：“李玮凡，你去找一家餐厅订两份外卖，给俞振峰和麦家明送去，记住别惊动丁副总。”

　　“你在给我放水？”丁利悄无声息的站在温承背后，一脸的愠怒。

　　温承回首顿展笑颜：“我就知道，一向都瞒不过聪明绝顶的丁副总的那双火眼金睛。”

　　“我告诉你，今天就是太白金星下凡也休想让他们逃过这一劫。”

　　“这不可一世的丁副总若是发起雌威来，啊不，是雄威，我看连这玉皇大帝都得避让三分。丁利，那两个家伙已经被你给修理惨了，你的气也应该消了吧，不如今天中午我们一起去外面吃吧？”

　　丁利的神情变得忸怩起来：“我今天中午约了温琪，我得向她表示一下感谢吧。”

　　“你转来转去又回到原点，如果不是愚人节，你怎么能找到这么漂亮天然的借口约到我姐姐？”

　　“照你这么说，那两个家伙还是有功之臣？我知道你的用意。温承，麦家明那个混小子日后若是犯起病来出言顶撞你，你可别怪我袖手旁观。时间快到了，我得去接你姐姐温琪，你自行处置吧。”

　　******

　　人间四月芳菲尽，不知不觉沿街的树木已长出新绿的叶子，花朵欲醉开得比天上的繁星还多。

　　街头人们的装扮变得清新绚丽起来，一扫冬日的沉闷与厚重，这预示春天已悄然而至。

　　不再批阅文件，是温承一天工作中最为轻松的时刻。

　　华美在上市之初的准备工作为他带来空前未有的巨大压力，尤其是公司规划部总经理因病离职，竟使这一空缺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几派势力暗中角力，一场职位的争夺战在引而不发中悄然展开。

　　尽管温承表面上声色不动，但内心却焦虑不安。

　　丁利和麦家明推开温承的办公室，发现他正靠在椅子上休息，神情显出疲惫之色。

　　麦家明伸手一抚温承的眉头：“你好像在发烧，用不用去医院啊？”

　　温承推开他的手，却又不停地咳嗽起来。丁利起身接了一杯水递给温承。余振峰推门而入，他手里拿着一份文件放到温承面前:“这是陈俊生担任商业规划部经理一职的任命书，你签一下字吧。”

　　不等温承回答，性格急躁的麦家明率先发话。

　　“温承，你不会真要签这份任命书吧，谁不知道那几个保守的股东们，想在公司重要位置上安插自己人。”温承没有理睬，他眼睛仔细盯着任命书看了片刻便从上衣口袋里拿出钢笔准备签字。温承的态度惹急了麦家明，他上前一步用手按住：“哎，你还真要签啊，我说你是不是发烧烧糊涂了。”

　　“麦家明，你这么大动干戈是要把这屋顶给掀翻吗？”温承将钢笔摔在办公桌上。

　　“掀翻又怎样？难道不允许有不同意见吗？”麦家明公开顶撞起温承。

　　“你太放肆了，你想越权吗？”温承冷静中带着愤怒。

　　“你别想给我乱定罪名，丁利和余振峰他们全都这样想，只不过他们不敢说出口罢了。”

　　温承把质疑的目光投向丁利和余振峰，俩人沉默不语。一种极度的挫败感深深击中了他，他知道自己不能退却，这关系到华美最终的命运。于是便决然的说道：“这是我的决定，你们无权阻止。”

　　“是吗？那我们就走着瞧。”麦家明表现的寸步不让。

　　“你想在董事会上杯葛这件事尽管去做，别忘了我有否决权。”温承的声音极其平静。

　　“温承，你这是在威胁我们吗？你最好给我收回成命，否则，我就离开华美。”

　　温承一听立刻站起身来，眼睛逼视着麦家明冷冷地回击：“麦家明，你不必拿这话来威胁我，如果现在你走出华美公司的大门，你就自由了。”这话太重了，话一出口温承自觉失言但已覆水难收。

　　麦家明气得无话可说，他和温承足足对视了几秒钟然后转身恨恨地摔门而去。

　　温承望着麦家明决然离去的背影感到气血上涌。

　　余振峰关心的说，“温承，我看你的脸色很差，你回去睡会儿吧。”

　　温承听后愤怒地拍了一下桌子，“说得轻巧，我怎么睡得下去啊，公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等着我来定夺。麦家明这个混蛋又给我出了这么大的一个难题，而你们两个也竟然跟着他一起来非难我。”

　　“这个任命你非签不可吗？你明知道那他们居心不良，为什么还要答应他们的无理要求？”

　　“那些股东们怎么想，我心里当然清楚，对于上市他们并不情愿，他们只愿意过安稳的日子，不想承担任何风险，因此才推荐陈俊生企图争夺更大的利益空间。如果他们居心不良，你们不也向我推荐了李致南？而争权夺利勾心斗角历来是企业的大忌，这些再简单不过的道理还用我来教你们吗？”

　　面对丁利的不解，温承面容透出严峻，余振峰为此显得忧心忡忡。

　　“陈俊生是由保守派提名的，如果由他来担任这个职位，你不担心他会对我们不利吗？”

　　“签署这个任命，是我不得不做的权宜之计，他们提名陈俊生无非是向我发出的一项挑战，更是在试探我的底线，而十天之后的投票表决才是重中之重，如果此时，我不做出理性的妥协，他们势必会联合其他的股东来钳制我们。一旦他们在董事会上集体向我们发难，我们会面临什么样的局面？”

　　丁利和余振峰俩人深深对视了一眼。

　　“我们只是看到他们在竭尽全力的争夺这一职位，却没有深思这背后的重重玄机。”

　　“一颗种子不想它发芽深埋于地下是没用的，最佳的方法是将它扼杀在萌芽状态。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将计就计顺水推舟，在他们集中火力的时候卸去他们一半的力量，以达到分而治之的目的。”

　　“一个看似不经意的人事安排，其背后竟牵扯这么多的利益。”余振峰叹息道。

　　“风起于青萍之末。一个小小的人事安排看似微不足道，但它产生的能量以及所带来的连锁反应不容忽视，任何的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让华美上市计划，面临着中途夭折半途而废的危险。我不得不防，可目前我只能选择妥协，只能被动的以不变应万变，不能因为这小小的细节和闪失而影响全局。”

　　温承来到窗前伫立，春天自由的风舞动着窗帘打在身上，他却浑然不觉。

　　正当他沉思时，身后越过余振峰的声音。

　　“温承，如果，我是说如果华美上市失败，我们该如何自处？”

　　“如果华美最终不能上市，我会承担全部责任，当然也会辞去华美执行总裁一职，以便让更有能力的人来引领华美，同时也期望我的继任者可以为华美开创一个更加辉煌，更加激动人心的未来。”

　　屋内的气氛凝重起来，一时间，丁利和余振峰的神情显得颇为严峻，他们不安的盯着温承。

　　一旦温承辞去总裁一职，对他们而言，华美的前途将变得难以预料和生死未卜。

　　几天后对陈俊生的任命在董事会上获得通过，几个保守派的脸上难掩欣喜和得意之色。

　　未被任命的李致南显得有些失落，丁利和余振峰则目无表情一言不发，温承只是默默地注视着这一切，心里却在盘算着另一件事。宣布散会后，他留下了丁利，“丁利，麦家明几天没来公司了？”

　　“已经是第五天了，我担心会影响几天后的投票表决。”丁利忧心忡忡的回答。

　　温承看了看手表：“这个时间他应该不在自己公寓，我去他朋友吕思远的酒吧里找找看。”

　　他快步起身走出会议室，丁利不放心地追上温承，“等等，我跟你一起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