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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五章 公主燕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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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散课之后待公主离去,周紫星走过殷缡色面前时停了下来,冷冷道:“殷缡色,你以为懂得些微琴技,便能讨得公主欢心,让公主对你另眼相看?”
十五岁少女的美丽面容,因妒火而显得扭曲。
“周小姐多心了,我并无此意。”殷缡色淡然回答,不想多争辩。
“是么?”周紫星冷笑,道:“左相殷家的女儿果真厉害!大的争不过躲在一边等死,又来个小的!”
“你说什么?”殷缡色一震,猛的盯视住周紫星。
等死?是周紫星出言恶毒,还是确有其事?
“咦,你亲姐姐柔妃娘娘病得都快要死了,你难道还不知道么?”周紫星稀奇的侧首瞧她,接着摇摇头,讥笑道:“也难怪呵!失去了皇上宠爱,对于你殷家来说自然是废人一个,谁还管她死活呢!”
“你胡说!”殷缡色心头一乱,再也沉不住气。
“我是不是胡说,再过几日你就知道了。”冷漠转头,周紫星不再答理她。
能看到殷缡色方寸大乱,她已经非常满意。
“姐姐……”失魂落魄,殷缡色留在空空荡荡的书斋里,不知该如何是好。
周紫星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若是假,那昨日她进宫,姐姐为何未曾遣宫人来召见她?
若是真……那她又怎样才能尽快见到姐姐?
深宫!
门禁森严,咫尺天涯!
第一次,殷缡色感觉到了这幽幽宫城内每一道宫墙予人的绝望消沉。姐姐呵!与她就在同一座宫城之内,而现在,她却是手足无措,不得相见!
心忧且急,殷缡色茫茫然走出书斋,一时间竟不知该往何处走。
“殷小姐,你怎么还没回园?”明芝正领着几个小宫女经过,见状上前皱眉询问。
按规矩,这儿是公主书斋,散课后众少女应该马上回到饮露园,而不该再逗留。
“明芝管事!”眼前一亮,殷缡色忽的抓到些许希望,禁不住抬手捉住她衣袖,含泪道:“请明芝管事指点,好让我去一次纤云宫!”
“纤云宫,你是想去见令姐柔妃娘娘吧?”明芝衣袖微微一动,却终是没有抽离。
不知为什么,她有些喜欢眼前的这个秀丽少女。
性情宁淡、举止文雅,这少女,是有些与众不同的。
“是,我要去看我姐姐!请你带我前去,好么?”殷缡色见她神色温和,忍不住掉下了泪来。
她母亲早丧,从小是与姐姐柔色一同长大。如今听得柔色病重,心中直如刀绞一般。
“很抱歉,殷小姐,奴婢身份低微,无法带你前去。”明芝摇一摇头,目露怜悯。
那柔妃她曾远远见过一眼,倒也是个美丽温柔的女子。
“你虽无法带我去,但一定有法子让我去的,对么?”听出明芝言中余地,殷缡色满眼期盼。
明芝看着她,慢慢点头,道:“是。”
“多谢明芝管事,请问我该怎么做?”舒一口气,殷缡色总算稍定心神,抬起衣袖擦去脸上泪痕。
“锦宁宫是公主殿下说了算,殷小姐为何不去求公主呢?你方才答出韩先生所问,公主心下必定欢喜。”瞧着殷缡色快速恢复平静,明芝暗自点头。
深宫之中,要的就是这般涵养。
“去求公主?”是呵!她真是急糊涂了,身在锦宁宫,自然是由公主说了算。
可一想到燕晗那张冰冷的小脸,殷缡色不由迟疑。
那位冷漠的小公主,会肯答应她所求么?
“这是目前能让殷小姐见到柔妃姐姐唯一的法子,为何不去试试?”其实,七公主并非如表面所见的冰冷尖刻。
从小服侍燕晗,明芝再清楚不过。
燕晗,需要如殷缡色这样的少女来接近。
“是,多谢明芝管事!”点头,殷缡色郑重道谢。
这一份人情,她记下了。
凤帏园,公主回到内殿后,已如往常一样摒退所有宫女,独自一人在屋中休息。
见是殷缡色求见,当值的小宫女不敢贸然打扰,便奉上清茶,让她在外殿等候公主醒来,再行禀报。
殷缡色担忧柔色,哪里能够平心气静喝茶。忑忐不安中举目四望,但见殿内的窗扇上,一个个繁复精致的凿花孔洞里正投射入一束束日光,灼刺耀眼。窗扇之间的空白墙面上挂了两幅画作,一幅是写意山水图,一幅是工笔竹溪图,看笔法都不似出自名家。那山水图笔法尚流畅,但气势上差了些许。而竹溪图上了些朱砂色,看着悦目,落笔间却很显稚嫩。
殷缡色有些讶异,按理说以大燕皇室之尊贵,一应使用物品都该是世间佳品才对,怎么倍受宠爱的七公主殿内,这两幅画卷却是差强人意?
站起身,殷缡色不由走近几步细看,只见写意山水图右下角的落款是小小“悦然”两字,工笔竹溪图上是“日夕含笑”。
看后恍然,殷缡色立时知道,山水图应是太子燕然所绘,而竹溪图定是公主燕晗的作品了。
悦然……日夕含笑……
字面意思极好,只是却很难成真呢!
公主燕晗非但不是日夕含笑,而是在日夕含嗔,那太子燕然呢?
侧首瞧着卷上淡墨山水,殷缡色忽的对燕然涌起一丝好奇。
人常说字如其人,画也如其人。看画中一山一水、一烟一雾都是风雅宁淡,不含一丝霸气,那太子应也是个儒雅内敛之人了?
一个风雅宁淡、儒雅内敛的未来帝王?
怔怔间看入了神,殷缡色对身后传来的些许声响忽略了过去。
“你懂画?”燕晗挥退宫女,静看殷缡色纤秀背影。
“公主!臣女无礼,请公主恕罪!”急回身,殷缡色快速施礼请罪。按大燕国律,平民是不能以脊背对皇族的,违者按大不敬治罪。
唉,她的老毛病真是又犯了!一有书画在前,就什么都会忘记。
“我在问你呢,起身回答!”燕晗皱眉催问,不耐这些虚礼。
“是,公主。臣女在家时曾跟随夫子学过数月,略知些许。”而她跟随学画的夫子,便是那赠她九宵古琴的流风国名师。
“那你认为,墙上这两幅画作如何?”缓步走近画卷,燕晗似乎问得慢不经心,但一双大眼里终究流露出些许期望。
就算身份再尊贵、性情再幽冷,她也终究是个十三岁的女孩子而已。对于隐藏心事,还做不到流水无痕。
殷缡色再抬目看了看墙上画卷,摇头道:“公主恕罪,缡色画技平平,不敢擅加论断。”
“你又说谎!”燕晗小脸沉下,冷冷盯视她双眼,道:“殷缡色,在本公主面前你别想有一丝隐瞒,还不说实话!”
“是……公主。”殷缡色被她盯着,不由暗暗心惊。
燕晗一双瞳眸极美也极深,发怒时尤其湛亮。若说周紫星双目是天边星光,那燕晗的便是天上明月了。而且,这月是子夜时,无一丝浮云遮掩的明与透。直照进人的心底,让人无法有半点隐藏。
是因为皇室威严,还是燕晗天生能够看透人心?
看来以后在这位小公主面前,她可要加倍小心了。
殷缡色定了定神,缓声道:“回公主,臣女认为这两幅画作虽已入门,但山水图差在气蕴,竹溪图差在笔法,尚需练习。”
闻言轻哼,燕晗抿唇又注视她半晌,道:“你擅画?”
懂画与擅画可是两码事,殷离色马上摇头,道:“臣女技艺粗陋,不敢言擅。”
“唔,看画容易,作画难。”燕晗这回没再怀疑,但似乎对殷缡色失去了兴趣,转身便要回内室去。
“公主请留步!”心下一急,殷缡色忙唤住燕晗。
“怎么?”燕晗半回身,神色淡漠。
“臣女……有一事相求公主,还请公主帮助……”低声开口,殷缡色面对燕晗,实在有些忑忐。
“有事求我?”燕晗冷笑一声,眼底渐渐露出轻视,道:“以为答出个问题就与众不同了?以为会看两幅画,就可得偿所愿了?”
求她!
这些臣子家的女儿所求,还不是飞上枝头,长伴君侧!
“公主!臣女所求,只是能去纤云宫见柔妃娘娘一面,并非其他!”知她误解,殷缡色忙急急解释。
“哦?柔妃……殷柔色?”收回轻视,燕晗有些明白,道:“柔妃是你姐姐,你想去看她?”
“是,请公主开恩,允臣女前往!”满眼期盼,殷缡色心头颤动。
“为什么柔妃不来宣你?”柔妃虽不得宠,召个妹子见面,应该还是容易的吧。
“臣女听说,姐姐她病重,是以无法召臣女入见吧。”一抹酸意泛上,殷缡色不由眼中带泪。
“唔,你姐妹倒是情深得很。”语声低低,燕晗侧着头,目光有些古怪。
仔细一瞧,竟象是羡慕与感叹并存。
姐妹情深,在争宠惟恐不休的皇家,可是绝不存在的。
“臣女自幼丧母,只与姐姐相伴长大,请公主开恩!”想起燕晗之母,列皇后也早已逝去,殷缡色以情相动。
“好,你去领腰牌吧。”果然,燕晗一听,立时面有悲色,点头应允。
“谢公主!”大喜过望,殷缡色只觉眼前这公主,原来也并非如表面所见的冷漠。
终于,她马上就可以见到分别三年的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