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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第十三章 书画礼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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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是见了太子对殷缡色的明显“好感”,令众少女觉得再与殷缡色作对,必然不妥。于是,少女们隐隐开始回避周紫星,反而,对殷缡色露出接近之意。
这样状况,令周紫星恨得要将一口银牙咬碎。
她生在右相府第,自小娇纵高傲,何曾忍让过什么人。对公主燕晗俯首已是迫于身份无奈。现在殷缡色居然先她得到太子青睐,让她怎能服气!
书斋内,周紫星双唇紧抿,不听夫子教授,只斜眼冷冷盯视一旁的殷缡色。
文雅灵秀、知书达礼么?
好!她倒要看看,等一下她再如何的文雅灵秀、知书达礼!
“好了,请公主及各位小姐取出论语。”教席上,韩南摇头晃脑,开始朗声吟诵:“孔子曰,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得思义……”
“殷缡色!夫子让你翻书,怎的不翻?既为公主伴读,难道不知要尊重夫子、勤修学问?”周紫星忽的开口,打断韩南吟诵。
众少女纷纷及目看去,殷缡色案上,一本论语果然静静合着,并没翻动过。
面色平静,殷缡色道:“此章文字,缡色从前曾经背诵过,不必翻阅。”
“狂妄!圣人之言何其深邃,你这样做,分明是藐视学问!”周紫星咄咄相逼,不肯罢休。
“那依周小姐的意思,我应该如何?”皱眉,殷缡色有些厌烦。
一波刚平,再起一波,不累么?
“当然是打开书册,认真听夫子讲解!”唇噙冷笑,周紫星眼底颇有期待。
“殷缡色,她说得不错,你该将书册打开。”回头看一眼,燕晗冷冷出言。
“……是。”殷缡色缓缓伸手,将书册翻开。
一纸薄笺,自书页里翻出,飘落于地。
洁白玉版纸上,字迹昭昭。
目光扫过,周紫星顿时冷笑连连,道:“殷缡色你好大胆!怪不得不敢翻书,原来竟夹带了这种东西!”
“哦,我夹带了何种东西?”殷缡色看着她,扬眉询问。
可惜呵,她原还不肯翻书的!
“你……”周紫星快速转目一周,忽的发觉不对。
斋中少女,大多以疏远的目光看着她,有的甚至隐露讥讽。
那地上的纸笺……
“明芝,将纸笺拾起来,念与大家听!”燕晗只盯着周紫星,向一旁侍候的明芝发令。
“是,公主。”明芝上前捡起,徐徐念道:“孔子言,君子需有九处考量:一、看需清楚;二、听需明确;三、面容需现出温和亲善;四、对待他人需亲切谦虚;五、言语需诚恳;六、处事需认真;七、存疑需不耻下问;八、发怒需考虑后果;九、得益时需考虑是否自己当得。”
“周紫星,你听明白了么?”燕晗脸上,缓缓露出讽笑。
“明白了。”周紫星咬唇,强压心头怒火。
她明白了,燕晗、殷缡色、明芝,这里每一个人都在与她作对!
“既然明白,那你也打开书册吧。”燕晗目光扫向她案前书册。
方才周紫星只顾盯着殷缡色,自已的书册,也还未动。
周紫星面色一点点变白,僵坐半晌,迫于燕晗目光,只得伸手将书册翻开。
同样的,一张轻薄纸笺自书中滑落。
同样的洁白玉版纸,同样的墨黑字迹。不同的,估计只有内容。
“明芝,再念。”懒得再看,燕晗将目光调向书斋窗外。
“是,公主。”明芝接命,弯身向纸笺拾去。
“够了!”周紫星豁的站起,伸手抢过纸笺,怨毒目光飞快扫过侧后方的一名黄衣少女。
背叛!竟然敢背叛于她!
明芝皱皱眉,道:“周小姐怎么了?这纸笺有何不对?”
“你们……”周紫星气得发抖,咬牙一字字道:“臣女才学低微,不堪为公主殿下伴读,就此请退!”
“嗯,你既有自知之明,也好。”燕晗漠漠道:“明芝,带她出宫。”
“是,公主殿下。”明芝转向周紫星,伸手相请。
冷哼,周紫星再不多言,转身便要往书斋外冲去。
“慢着,周小姐。”忽的开口,明芝拦下周紫星。
“大胆贱奴,竟敢拦我!”心下气急,周紫星口出恶言。
明芝却脸色不变,淡淡道:“大胆的人是周小姐才对,离开锦宁宫,难道不知要谢恩拜别的么?”
不错,天家尊严,雷霆雨露,均是皇恩。
指尖深深掐进肉里,周紫星一点一点曲膝跪地,向燕晗冷声道:“臣女周紫星,在此拜别公主殿下,谢公主天恩。”
说完,冰冷至极的目光一转,堪堪划过殷缡色。
若不是为了殷缡色,她今日怎会受这样屈辱!
若不是为殷缡色,燕晗又怎会与太子一起,对自已冷落倍至!
一切一切,都是殷缡色!
咬牙昴首,周紫星愤然远去。
看住燕晗小脸上一抹快意,殷缡色低声道:“公主,您这又何必。”
燕晗一瞥唇,道:“我高兴!”
忽的起身,对殷缡色道:“今日不必上课了,跟我来!”
说完不理韩南,更不看其他少女,拉着殷缡色便向外快步走去。
“公主……”殷缡色讶异,只得快步跟随。
燕晗这是要到哪儿去?为何带着她呢?
两人身后,明芝却瞧着她们相牵的手掌,浮起一丝欣慰笑容。
燕晗呵!这孤冷又高傲的孩子……
出了锦宁宫,在曲折的宫道上七弯八绕、九转十回,直走到一所宏大宫宛之后,燕晗才放开她手,缓下脚步。
走上前,燕晗对守住侧门的护卫道:“太子在园中?”
护卫见是公主,忙跪下:“是,公主,可否要小的通报?”
“废话,当然不要!”燕晗绕过他,直向苑内走去。
殷缡色这才知眼前就是太子所居的东华宫,原来离锦宁宫并不太远。只是方才燕晗一通狂绕,却把她绕晕了。说也奇怪,燕晗来寻太子,为何不走正门呢?
答案,很快就揭晓。
越近园中,燕晗的脚步就越轻缓。看到有宫人处,便立时挥手,不许宫人们出声。
待到了一处花树掩映的凉亭外,就更是小心,绝不发出丁点声音。
“来!”矮身躲在一株盛开的杜鹃后,燕晗叫殷缡色也蹲在旁边。
“公主……”微觉不妥,殷缡色想开口询问。
“不许出声!”燕晗小脸一紧,目露凶光。
“是……”殷缡色只得住口,老老实实蹲着,与燕晗一同偷看亭中情形。
只见园中一池碧水清凉怡人,水上架了座六角凉亭,两个男子正立在石桌旁,挥笔谈笑。身着白衣的是太子燕晗,另一个男子着淡青色丝袍,却是殷缡色没有在宫里见过的。
微微侧目,殷缡色忽然发觉,燕晗一双大眼正一眨不眨盯着青衫男子,小脸上还露出些许好奇与倾慕。
咦,原来燕晗是来偷看那男子的?
心底暗笑,殷缡色便也仔细打量起那男子来。只见他二十三四岁年纪,面容俊朗、举止潇洒,行动间一股说不出的舒缓意味,与太子燕然的温和斯文不同,显得更加清越风流一些。
这样男子,与任性别扭的燕晗倒也相配。
禁不住笑开,殷缡色转头望向燕晗。
尊贵的小公主,终于情窦初开了呢!
“你……你笑什么!”燕晗面色凶恶,瞪了她半晌,却终忍不住扑哧一笑,低低道:“你看,那流风国皇子怎样?”
“嗯,不错。”心下恍然,殷缡色暗暗点头。
原来是流风国前来大燕的使者呵!流风国人文采出众,燕晗与燕然一样都喜好书画,怨不得会对那流风皇子感兴趣了。
“不错?什么不错?”燕晗不满意,皱起双眉。
“那个……长相不错、气质不错、身份不错……文才更不错。”殷缡色努力挖掘远处男子的一切优点。
“胡说!你又没见过他,怎知他文采不错?”燕晗听得高兴,却还不肯出言附合。
笑笑,殷缡色道:“流风国以诗文著称,想必皇族中人必定更加文采风流、才学出众的。”
点头,燕晗这回甚是满意,悄声道:“是啊,我听哥哥说,那流风国王子简直是琴棋书画,无一不精呢!”
“嗯,所以想必他应是配得上公主的。”殷缡色忍住笑,认真点头。
“你……就许太子哥哥喜欢你,不许我喜欢人么?”小脸涨红,这会儿,燕晗已完全放下了公主的架子,与殷缡色平等相对。
闻言,殷缡色却是目光一黯,低下头去。
太子……真正喜欢的并非是她呵!
燕晗见了以为她害羞,不由绽唇一笑。
谁知笑时太得意,肩膀微微一动碰到了旁边花枝。
“什么人,出来!”燕然凝目,遥遥望了过来。
磨蹭半晌,燕晗只得拉着殷缡色一起,缓缓起身走向凉亭。
“太子哥哥,是我。”有些脸红,燕晗不敢看流风国皇子。
“怎么躲在那里!”燕然摇头一笑,对身边男子道:“三殿下,这是我七妹燕晗。”
流风国王室以安为姓,这男子正是三皇子安廷越。
燕然又向燕晗道:“来,见过三殿下。”
“是,燕晗见过三殿下。”对着安廷越施礼,燕晗一双大眼波光流转,再不见分毫冷漠。
殷缡色是臣下之女,身份不比在场三人,便只站在燕晗身后,随同施了一礼。而她对安廷越并没多少仰慕,是以面色如常,只好奇的睁大眼睛细细打量。
嗯,远看潇洒,近看更觉眉清目朗!真不负流风二字。
亭中石桌上摊了几张宣纸,燕然与安廷越原是在切磋书文,如今燕晗与殷缡色来了,燕然便微微笑道:“我大燕国女子也不乏擅长书画之人,三殿下可愿指教些许?”
安廷越朗朗一笑,道:“指教怎敢,七公主风姿出众,想必定是技艺不凡。若肯挥墨,廷越当涤目以观。”
燕晗听他夸赞,小脸一红,道:“燕晗只粗略习得几年笔墨,怎当三殿下慧眼。”
一番谦虚后,燕晗终是走到石桌前,挽袖提笔,向纸卷上落去。
不多久,一幅盈盈墨竹便现了出来。
竹叶清幽不错,但竹韵高洁终有些不及。
她在宫中修习书画,并非十分勤勉,且天姿所限,诗词画作终究归于闺阁女儿一类,不能与名士相比。
安廷越看了一看,笑道:“不错不错,好一幅水墨修竹。公主年纪尚小,画到这般已经非常难得,应属大燕女子中上乘之作了。”
燕晗一听抿唇,转头向殷缡色,递过手中毫笔同,道:“殷缡色,你来!”
哼,笑她画得不好么?还敢藐视她大燕国女子!
殷缡色愕然,迟迟不肯伸手相接,低声道:“公主,臣女技艺微薄,不敢……”
“什么不敢!叫你画你就画!”燕晗生气打断她话语,索性把笔塞入了她手里。
殷缡色无奈,只得走到石桌前,有些哭笑不得。
唉!这位小公主到底懂不懂人心啊!
她明明已对流风国皇子生情,居然还要自已在他面前献画?
抬头悄看一眼,幸好燕然神色如常,并没不悦之色。而那位三皇子,正十分感兴趣的等着自已落笔。
低头,殷缡色慢慢探笔,向纸卷上落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