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你的姓》水木龙

2、第 2 章

　　雨下得越来越大了，公路上车轮下飞溅着细碎的水花，车内却是温暖一片，林素觉得鼻尖都是那种带着淡淡烟草的味道，而血腥味儿已经淡去。
　　空气里很安静，没有人说话，等红灯的时候，男人抬手把音响打开，很老的歌曲，旋律很美，在这种雨夜却未免悲情了一点。
　　“抱歉。”
　　她抬头看着男人，对方递过一方素净的手帕，林素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哭出来了，人就是这么奇怪，忍住了就不会疼，没忍住，眼泪就越来越多，泪眼朦胧中，他听到男人轻轻地叹了一口气，眼泪被细细的擦干净，视线越来越清晰，所有的焦点都停留在那双黑亮的眼睛里面，是狼狈的自己。
　　那段时间，家没了，看着进进出出的人却非常惶恐，第一次意识到，即使跟那个人并不亲近，终究也是保护了自己，而现在，树倒猢狲散，一个女孩儿，该怎么办？无数的问题袭来，只能咬牙忍耐，自从妈妈去世后，得到的好总是那么少，所以逐渐明白，这世上可以依靠的只有自己，而面前的人，不过是第一次见面，为什么就是让自己想要依赖呢？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林素微微偏头看着窗外，雨刷被打开了，声音在耳膜中响起，配合着雨声，只觉得宁静。
　　汽车开过公路，在一处不错的住宅面前停下，屋内有着暖和的灯光，林素却觉得刺眼，因为那不可能是为自己留的。
　　“到了。”男人开口，嗓音淡淡的，透着一丝疲惫，林素回忆起对方眼中无法忽视的血丝，想着，这个人也许好久没有休息了，开口却是轻轻地“恩”，完全没有了一开始的坚决，像一只不再挣扎的小兔子，因为本来就是陌生人啊。
　　下了车才意识到身上依旧披着他的衣服，林素觉得有些尴尬，连忙想要脱下来递给对方，却被拒绝了。男人索性熄火从车上下来，大手拍了拍林素的头，力道很轻，像是赶着羊儿回家的放牧人。
　　“进去吧。”
　　林素收回视线，点了点头，她走到门前按响了门铃，不一会儿就接通了。灯光，接通的电话，一切都在告诉林素，家中无人不过是谎言，不愿意才是真实。
　　她垂眸复而抬起，因为那熟悉的总是显得尖刻的嗓音响起来了。
　　“婶婶，是我。”
　　“这大半夜的，我们家的人都回来了，我怎么知道你是谁啊！”嘲讽的语气，在这雨夜里想锋利的刀，刺在女孩儿的心上，她嘴唇紧抿刚想开口，旁边的陶茗泽就说话了，冷淡，强势。
　　“警察，现在把门打开。”
　　那边没了声音，很快，大门就打开了。林素觉得像是被人打了一耳光一样难堪，她平复了一下呼吸，仰起脸看着陶茗泽，“谢谢你送我回来。”
　　女孩儿睫毛很长，细细的雨丝将它们变得湿润，黑亮而柔软。陶茗泽原本想要离开的想法一下子就消散了，他薄唇紧抿，最终还是遵从自己的心意说：“走吧，我陪你进去。”
　　林素有些讶异，但很快，一个小心的弧度就展现在她嘴角边。回家的路很长，很冷，有一个人陪着，自然是最好的。
　　中等的住宅，虽然是夜晚，借着灯光也能瞧见花园的美丽，白色的秋千就在草坪上，是美丽的梦境，就算在现实中也不能触碰。
　　到了客厅，林素看见了自己的婶婶张薇，不怎么聪明，却极其泼辣。尖尖的下巴，一双漂亮的眼睛，还有尚且妖娆的身段以及刻薄的话语。
　　“全部的人大半夜不睡觉就等着你一个，林素，你还真是架子够大的啊，以为自己还是个千金小姐啊！”
　　“好了，你就别说了，孩子回来就好了。”林素的二叔林宏远拉了拉妻子的袖子示意她别说了，却被后者白了一眼。
　　“我说错什么了啊，她老爸贪污，好几百万，人死了留下一堆债务还有一个拖油瓶，我供她吃供她穿还不够啊，现在倒好，这臭丫头把自己弄到警局里面去了，还要去保释，老娘丢不起这个人，有个丢脸的老的就够了，现在还来了个小的！”
　　“你就不能少说几句吗，那是她的错吗？”林宏远皱眉说道，但他这反应只是另张薇更加生气。
　　“不是她的错是谁的错！如果不是她六岁的时候闹着要吃冰淇淋，她妈会被车撞死吗！他爸倒是死了一了百了，你知道这附近的邻居都是怎么看我们的吗！我走哪儿都被人戳着脊梁骨指指点点的，就因为她爸是个贪污犯！我惹谁了啊我，要被这一老一小的连累，我看那事情保不准就是这臭丫头自己惹出来的，有什么爸就有什么种，一样的拖累人！”女人狠狠地啐了一口，眼神极其恶毒。
　　林素攥紧了手指，掐在掌心里，疼痛，更多的是屈辱，却无法反驳，因为她没有家了，没有父母的孩子什么都不是，即使被侮辱也无法为自己辩解，说了一句反驳的话语，以后只会更难。
　　“说够了没有。”低沉的嗓音响起，男人淡淡的开口，眼神却极其锐利，这双眼睛见过太多的人，粗俗的，高雅的，虚伪的，真实的，被它们扫视到只觉得一阵寒冷。
　　张薇张了张嘴，她的泼辣和刻薄的话语在男人的注视下再也说不出来，只是不甘心的瞪着林素，似乎一切都是她的错。
　　林宏伟往前站了站，将自家妻子护在身后，光可鉴人的地板上似乎出现了一道分明的白线，那对夫妻才是亲人，而林素，有着相同的血缘和姓氏，却连一个陌生人都不是，而是敌人。
　　下意识的想要退却，却被人拍了拍肩膀，林素偏头看着对方，只能看到那坚毅的下巴和青色的胡渣。
　　他薄唇紧抿，松开的时候，嘴角的纹路都清晰可见，疲惫使得他的嗓音透着一丝干涩，说出来的话却异常坚定，跟他的人一样让人想要依赖，令林素觉得这一天之前，所谓的坚强不过是因为没有遇到过温暖。

　　以后应该就是日更了O(∩_∩)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