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第七十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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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
他冲出体校，体校正门口堵了辆汽车，车中赫然坐着流川碧。藤真和对方同时看见彼此，藤真愣了，流川碧也愣了。流川碧看着藤真身上的衣服，不敢相信地瞪大了眼睛；藤真脑子动得快些，一转身，朝左一拐，开始狂奔！
流川碧突然打开车门冲了出来，这里是市中心，星期一早晨八点时分，他居然摸了枪出来，不顾属下的阻拦开枪朝藤真射去。此刻，藤真已经确定出事了，他跑得飞快，球包在身后一甩一甩地；一颗子弹穿过球包打去了对面电杆上，藤真紧张极了，赶紧胡乱钻进了旁边一条巷子，想了想路，选了条僻静的小巷朝酒吧街跑去。他总觉得身后跟着千岛的人，他不断地换车换路，赶到酒吧街时已经八点半了。酒吧街一片狼藉，警察将整个片区封了起来，藤真冲去人群最前面，见古桥家那头已经被烧了，千岛这边被烧了一半。他不敢转头看柴门的地盘，他咬牙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他转头，松了口气。
柴门那边完好无损，在一片狼藉中突兀地耸立着，除了最后面那一小堆废墟之外，街两边的酒吧是酒吧，餐馆还是餐馆，像模象样。
他本能地要朝酒吧里面跑，警察当然不允许，将他拦了回来。他怕惹事，赶紧靠去了一旁，拨电话给翼。翼不接电话，藤真无奈地收起了手机，心想，隼人和曻在哪里？
旁边有人拍他，他转头，发现是浩。浩看见藤真之后就吼了出来，藤真吓呆了，听浩断断续续地说，隼人哥和曻哥都不见啦！
藤真脑子嗡一声响，忙问：“什么叫不见了？”
“昨天你走了，隼人哥买烟就没回来，曻哥出去找他，然后曻哥也没回来……”
浩还要说什么，警察上来了，浩的身份很敏感，赶紧退去了餐馆门后面，躲了起来。藤真没办法再问细节了，他直觉上知道曻和隼人都该在那什么“武田制药厂”。他冲去电话亭找地址，查不出来；他又去网吧找，这才找到药厂的地址。藤真不会骑摩托，他只能招了的士朝那头赶；的士司机开到高速公路的某个出口处，指了指远处的建筑物说，就是那里了，没路，过不去。
藤真赶紧靠边下车。路边有一堆电视台的人，吵嚷着播报新闻，什么“昨夜在此地段发生了一场有惊无险的车祸……”。藤真觉得场面混乱极了，拍拍脸，寻了楼梯，朝高速公路下跑去。那个工厂离高速公路看似不远，然而跑过去却又总跑不去跟前，藤真一边跑一边给翼拨电话，翼不接，藤真生气极了，一瞬间里差点将电话就这么摔去地上。他想你们兄弟俩拿电话来做摆设么？每次出事了都不接，不出事时就尽给我乱打，这算什么！
他完全不知道状况，只觉得世界都变形了；他无法相信曻或隼人会出事，怎么可能呢，除非昨天晚上那一切都是梦。
他终于跑到了工厂门口，《武田制药厂》，牌子高高立着，陈旧得有些腐朽了。他听见了很多人的喊声，然而那些喊声像从地底下钻出来一般，寻不到源头。藤真紧张了，他不知道这绝望的呼声从哪里来；他觉得这是风卷来的另一个世界的声音，然而现在没有风；他埋头看地上，总觉得地里头这就要破土而出一只手，然而地面没任何动静。他稍稍迟疑之后用手推门，正门被焊死了，推不开。他跑去左边的侧门推了推，也是焊死了的，纹丝不动。然而声音还有，鬼魅一般幽幽地由某个地方透出来，撕心裂肺的求救声直接透进了意识深处，藤真毛骨悚然地朝身后看看，以为自己背后一个深不见底的黑洞。
嗡嗡地，全是人声，哭喊着吵嚷着，越来越小，却又突地再大起来。藤真害怕了，又以为这是哪家人在看战争片，将音量调得很小；然而这四周荒芜一片，哪里来的住家人？
藤真的世界也不伦不类了，一切都不对了，他不知现在该做什么。他喊“隼人！”，没人答应；他又喊“曻！”，更加没有回音。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做什么，来这里干嘛；但来都来了，他又不想就这么走，他四处转着，寻找着声音的来源。
他转去工厂后面，那里有好多废弃的钢材，都生锈了，脏得离谱。他听见了漏气般地声音，冥冥地传出来，大白天里也让藤真起了鸡皮疙瘩。他看见院子里有一个发电机，正微弱地发着电，不断抖动着。风过来了，果真卷来了些悲鸣声，同风声混去了一起，“簌拉”一下掠过耳朵就消失了。藤真朝发电机走去，他打量着院子里的景致——杂草和钢材，一件破旧的衣服扔在地上，风吹动衣服，衣服像活了般，动了动。
藤真竟被这个吓住了，停步好久，这才敢继续朝前。他走上前，见发电机上连着一根管子，管子很粗，大概能塞下一个人，发电机就是由这条管子将什么东西鼓进屋去的。藤真靠近墙壁，他拨开及膝的杂草，随后发现那是一个地漏一样的带着小点的玻璃板；管子由这道玻璃中穿过，正朝里面送什么气体。他看了看管子与玻璃管相接的地方，被密封得很好，显然是精心安装好的。
他蹲了下来，朝玻璃里面看去。他看见了很多东西在晃动，然而看不清。
藤真只得趴了下来。
他随即看见了一个已经倒地了的人的脸，抽搐着，呼吸相当困难，彷佛里面没有空气。
他吓坏了，身子一震！——他本能地回头，想看看身后有没有人。身后还和之前一样，风幽幽地过来，衣服活了般，一动，一动。
藤真终于知道那些哀嚎是由哪里来的了，他吓傻了，手脚不听使唤了，不知道现在该做什么。报警？求救？还是就这么离开？他再次趴下去，静了静心，仔细看了进去。他于是发现了很多人，似乎是中毒了或缺氧了，挣扎着喊叫着，隐约带着狰狞的表情——里头光线不好，他看不清。很多人已经倒地了，双腿乱蹬，痛苦地扭曲着身体；有些还站着，藤真便只能看见对方的双腿；那双腿不断跑动着，藤真一激灵——那腿上面的脸会是怎样的表情呢？
身旁的草动了动，轻轻拍了拍藤真的肩膀；藤真吓得半站了起来，四处看看，嗯，还和之前一样。
这些都不该是翼的人，藤真想，隼人和曻在哪里？
他再次转去大楼左侧，仔细找；这回他聪明了，知道去刨杂草了，他刨开遮掩着墙角的杂草，终于发现了一段楼梯。楼梯向下延伸，应该是去地下室什么的入口；藤真朝下探头张望，寻思自己该不该下去。刚才那些人是中毒，那部发电机正往里面送毒气一类东西；藤真想自己这么下去的话会不会有危险？——危险不要紧，但若曻或隼人并不在下面，自己为什么要下去？
他最后一次拨电话给翼，翼依旧不接，他咬咬牙，朝楼梯下走去。楼梯朝下，他走着，逐渐埋进了土里，和世界断开了联系。楼梯下面是一扇敞开的门，门里面黑洞洞地，藤真仔细看，发现那是寻常的走廊，一侧是墙壁，一侧是一扇扇的门。
他鼓起勇气朝里走，风卷来的人声被黑暗吞噬了，身边一片静。他竖起耳朵，轻声喊：“隼人……”
回音颤悠悠地回来了，答道：“隼人……”
这声音太恐怖了，他不敢吭声了，怕惊动某种生灵。他站在通道里，冷飕飕地风灌过来，前方那一团黑里似乎就要出来什么东西，猛地一下便能将自己吞了……
他想往回跑，脚动不了；他想朝前再迈几步，前方太黑，他又不敢。感观敏锐得离谱，风吹动汗毛他都能感觉到；藤真觉得自己身边有很多东西在注视自己，自己在明他们在暗，那些生灵就那样靠在脖子后面，缩在耳垂旁边，自己稍稍一动，就要触到他们。
他不敢动，僵直着脖子。
绝对的恐惧持续了多久？——藤真突然听到一声生灵的喘息！他突然迈步，朝那声音传来的方向冲去。他边冲边喊，曻！是你么！！曻！！！你在哪里！？！
他开始狂喊：“曻，我是健司！你在哪里？”
他开始推门，巨大的声响在空荡荡地走廊上回荡；他呼喊道曻啊，你在这里么？我来找你了啊！你在哪里？回答我啊……
他被自己的响声唤回魂了，之前的那些奇思怪想反而消失了。可怕的地下室因为藤真的折腾而热闹无比，又是门响又是呼叫，撞这撞那的，千岛淳哎哟哟叹道：“好淘气的孩子。”
他转头看地上的曻，微笑道：“你家天使来带你升天啦。”
作者有话说
第70章 第七十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