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情俗爱》祈泉安

15、第十五章

　　“可以，你问。”
　　“你，喜欢男人还是女人？”李贺表情认真，又补充，“你知道我问的是哪种喜欢。”
　　秦清先是一怔，随后呵呵笑出声。
　　虽然觉得这个问题好笑，但她却不想解释，点头说：“这个问题值得思考。”
　　李贺又问：“你有过男朋友吗？”
　　秦清假做认真思考状，慢条斯理地说：“男朋友没有过，男性朋友有过不少，我发现我和男生挺谈得来，”秦清逗他，“为什么我会和男生谈得来呢？是不是因为我和男生一样也喜欢女生呢？”说完她忍不住想笑，可刚一笑就牵扯到伤口，疼得眉头紧蹙。
　　“你怎么了？”李贺早观察到了她今天的不一样。
　　秦清摆手：“没什么。”
　　“你今天不上班？怎么穿身运动装？”李贺问。
　　秦清不知怎么回答好，于是半真半假地笑说：“这样更招女生喜欢。”
　　李贺陪着干笑了笑，问：“没男生追过你吗？”
　　“有，我把他们都变成了哥们，然后和他们一起欣赏美女。”秦清没一句正经话了。
　　李贺不说话，认真地看着她，仿佛是在揣度她话里的可信度。
　　秦清用手叩了下桌子，说：“跑题了，其实我想和你说的是，就算舒晴姐以后不再像从前一样待我们，我们都应该记得她曾经对我们的好，待她要像从前一样。”
　　李贺无奈地笑了笑，笑得有几分寂寞的味道，不置可否。

　　吃完午饭，李贺帮秦清拎着手袋，送她回公司。
　　秦清抱怨：“说好今天是我请你的，你怎么又抢着付了？”
　　“那就下次吧！”李贺淡淡地说，“等我出差回来的时候。”
　　“你又要出差？”秦清随口问。
　　“我明天就走，这次可能会久一些，至少要半个月的时间。”李贺语气关心地说，“你要照顾好自己，有事别自己扛，可以打电话和我说说。”
　　秦清点头，说：“挺羡慕你能总出差的，可以去不同的地方，体验不同的生活，见识不同的风景。”
　　李贺转头看着她：“你的理想是什么？”
　　秦清毫不迟疑地答：“周游世界。”
　　“我也是，”李贺温和地笑着说，“我们可以朝着这个目标一起努力。”
　　秦清与李贺说说笑笑地走着，没有注意到公司对面正走过来一个人。
　　宋宇诚抬眼正好看到秦清接过一个男人手里的手袋，然后与那人摆手道别，很正常的画面，却使他心情莫名地更烦躁了。

　　隔天中午，公司三楼的餐厅里，秦清特意选了最角落的位置坐下。
　　不知是因为今天没有吃止痛药还是因为伤口发炎了？今天感觉比昨天还疼。
　　她现在一举一动都小心而缓慢，唯恐牵扯到伤口，引起足以让她冒冷汗的疼痛。
　　吕丹坐在她对面，边吃边抱怨：“你不知道我最近几次相亲见的那几个男人，简直是奇葩，天上难找，地上难寻，姐这是什么命啊？净遇史前怪物。”
　　秦清不接话，吕丹知道她伤口疼，自然不介意她的沉默，自顾自地挨个叙述：“有一个根本就是出来找一夜情的，第一次见面就动手动脚，还说他有一对朋友为了生个属相好的孩子，每晚怎么努力，渣男，我当时起来就走了，男人就知道床上那点破事，都是用下半身思考的动物。”吕丹越说越气。
　　秦清见她越说越激动，赶紧敲了下桌子。
　　吕丹四下里瞧了瞧，缩了下脖子，后怕似的说：“没事，咱俩周围都是空位。”
　　秦清继续低头小心吃饭，桌子旁突然出现个人。
　　秦清和吕丹同时抬头去看。
　　陈秘书看着秦清，礼貌地说：“秦小姐，请跟我来一下。”
　　秦清冲他点点头，心里猜测了个大概，转头对吕丹说：“他要问我关于住院和出院的事，我去去就回，别让人把我的餐盘收了。”

　　三楼餐厅的东侧，有几间包厢，是专属于公司高层的就餐场所。
　　陈秘书推开了其中一间包厢的门，请她进去。
　　秦清并未多想，抬脚向里走，才迈出两步，便定住。
　　宋宇诚正坐在圆桌后，见她进来，正拿眼瞧着她。
　　秦清呼吸一滞，下意识地转身看门。
　　门已被陈秘书在外面轻轻合上。
　　秦清钉在门口，不敢出，不敢入，表情极不自然地开口：“宋董，您好！”
　　宋宇诚很热络地说：“过来坐！”虽然语气温和，却是习惯性的命令式口吻。
　　秦清硬着头皮走过去，感觉额头微微冒汗。
　　她坐到了宋宇诚对面的位置，不敢抬头，像只受伤的小鸟，还是名符其实的惊弓之鸟。
　　“刚刚在外面碰巧看到你在，就叫你过来问问，你的伤怎么样了？为什么不在医院多住几天呢？”宋宇诚尽量放缓语速，让语气显得很平和。
　　“我不喜欢医院，我的伤没事，不用呆在那里，”秦清越来越紧张，“谢谢宋董的关心！”
　　恰在此时，有餐厅的工作人员进来，手里端了一大碗粥。
　　宋宇诚看着那人虚点了下秦清的位置。
　　一碗热腾腾的粥被摆到了秦清面前。
　　秦清抬眼看，红红白白，定睛细看，白米中有红枣、红豆、鹌鹑蛋、莲子等若干。
　　“让他们做份补血的营养粥，也不知道他们都放了些什么？”宋宇诚倾身向前看了看，然后略蹙眉说，“食堂水平有限，你先勉强吃点。”
　　秦清不敢怠慢，赶紧拿起调羹吃了一口，甜的，有红糖，做得很用心。
　　“味道很好！”秦清由衷地说。
　　“下次让他们提早些准备，你喜欢吃什么？”宋宇诚问得很自然。
　　秦清顿住手里的动作，抬头看过去。
　　宋宇诚刚刚的语气很随和，像是想随便闲聊些家常，只是眼神仍显清冷了些。
　　秦清忙说：“谢谢！不用麻烦了，餐厅里的菜品我都喜欢。”
　　再次看向对方的瞬间，秦清瞟了眼宋宇诚的双手，十指空空，没有戒指。
　　秦清低下，继续认真地吃着那碗粥。
　　宋宇诚拿起筷子吃桌上的菜，对她说：“吃菜，不要只喝粥。”
　　秦清乖乖点头，夹了离自己最近的一道菜。
　　两厢都无话，眼看就要冷场。
　　宋宇诚看到秦清正在小心地把粥里的蛋往外捡，她居然有和自己一样的习惯。
　　“不吃这个？”宋宇诚看似随意地问。
　　秦清怯怯地说：“东西是好的，只是我对蛋黄过敏。”
　　宋宇诚不由地挑了挑眉：“哦？你过敏的反应是什么？”
　　“身上会起些小红点，会痒。”秦清如实说。
　　“吃片抗组织胺的药就会好，是不是？”宋宇诚问。
　　秦清惊讶：“对，我一般会吃氯雷他定片。”
　　宋宇诚了然道：“吃久了有副作用，尽量少吃。”
　　秦清干巴巴的“哦”了一声，想想又别扭的补充一句：“谢谢！”。
　　秦清终于与那碗粥奋斗完，觉得这顿饭真是漫长的要让人崩溃。
　　宋宇诚可不这么觉得，他是个喜欢安静的人，看着秦清无声无息地闷头努力吃东西的样子，他竟觉得，挺有趣。

　　等秦清如蒙大赦地从包厢出来时，吕丹和自己留下的餐盘都已经不知了去向。
　　秦清回到办公室，发现吕丹不在。
　　她脑子有点乱，趴在桌上盹了盹，听见同事们踢踢踏踏的脚步声，她才小心地坐起。
　　吕丹兴冲冲地跑进来，满脸笑容的对秦清说：“我刚刚和行政中心的同事去了金盛商城，今天大减价，”说着掏出手中纸袋里的化妆品，举到秦清面前，“这个牌子很少打折的，我早就想买了。”
　　秦清接过那精致的瓶瓶罐罐来看，念道：“法国兰蔻，这牌子是够大。”
　　吕丹突然凑近秦清，仔细瞧着她的脸，问：“你用哪个牌子的化妆品，怎么皮肤这么好？”说着上秦清脸上摸了一把，“又白又滑，说说你怎么保养的？”
　　秦清挥开吕丹的手：“我用的可比这便宜多了，国产的，十几元一瓶。”
　　吕丹瞪大了眼睛：“亲爱的，你可真省钱。”
　　“我用的很舒服，合适又便宜，非常符合我的消费观。”秦清说。
　　吕丹笑：“难怪皮肤像婴儿，原来是用婴儿产品。”
　　秦清不喜欢讨论衣服化妆品之类的话题，所以没再搭话。

　　一个起风的傍晚，宋宇诚有些疲惫地靠坐在办公室的椅背里。
　　整整一下午，都在与几个董事开会，讨论集团未来五年的发展计划。
　　宋宇诚打算缩减集团在房地产领域的投资开发，转投向能源领域。
　　原因是地产这几年受政策干预太强，拓展不开拳脚，另有诸多企业跨行业加入进来，其中不乏实力雄厚的大型国企，过度的开发使利润萎缩，前景不乐观。
　　董事们各持己见，各怀鬼胎，投资转向是大事，的确不能草率。
　　办公桌上的内线响，传来女秘书的声音：“宋董，宋总监在外求见。”
　　宋宇诚不自觉地握了下拳，又松开，坐正了身姿，沉声说：“请他进来！”
　　女秘书开门将宋远兴请进来。
　　宋宇诚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走进来的人，这是个年逾五十，却风采不减，野心都写在眉宇间的人。
　　“快请坐！叔叔难得到我这里来。”宋宇诚适时起身说。
　　宋远兴面带笑意地坐到沙发上，不紧不慢地开口：“我的好侄儿，你今天在董事会上的提议很不错，我呢！是很赞成的，”他做沉思状，“只是，几个老董事的意见也不能不理会，我不想让外人觉得我们叔侄齐力揽权，罔顾他人意见。”
　　宋宇诚笑笑：“叔叔说的是。”
　　宋远兴煞有其事地说：“算一算，你爸去美国有两年多了，昨天我和他通电话，他说对现在的生活很满意，我真是挺羡慕我大哥现在的生活。”他抬眼看着宋宇诚，“你进公司也有四年了，再过个一年半载我也打算去美国，陪大哥一起养老了，把这里的一切都交给你。”他夸张地叹气，“人不服老不行啊！很多事情都力不从心了，现在是年轻人的天下了。”
　　宋宇诚马上说：“叔叔过谦了，叔叔一点都不老，魄力丝毫不减，我爸是去美国治疗，等病情好转自然会回来，我还有很多地方要仰仗叔叔，”他略停顿，“协助。”
　　宋远兴眼神盯过来，宋宇诚将目光迎过去。
　　就在两人别有深意地视线交汇时，陈瑞门也不敲地直接开门进来，也不看沙发上的人，直接对宋宇诚说：“宇诚，晚上的局是时候动身了，今天可是特意请了几个牌局上的高手，我都等不及了。”他偏了下头，略作惊讶地说：“宋总监在啊！”陈瑞故作局促，“对不起！打扰了！我先出去了！”说着便要逃似的往出走。
　　“站住！”宋远兴语气颇硬地叫住陈瑞，转头对宋宇诚说，“他就这么在公司里叫你名字，真是没规矩。”
　　宋宇诚冲陈瑞扬下手，示意他出去。
　　然后他不接宋远兴的话，而是颇具兴致地对他说：“叔叔一起去吧！有很多精彩的节目。”摆出一副惯于玩乐的样子。
　　宋远兴笑：“不去了！你们年轻人玩的开心点就好。”
　　宋远兴站起身向外走，脸上挂着满意的笑。
　　宋宇诚将人送出门口，重又坐回办公桌前。
　　陈瑞再次进来，直接问：“他又出什么招数了？”
　　宋宇诚捏着眉心，闷闷地答：“这老狐狸，不知道又在搞什么鬼？最近总是摆出一副想要功成身退的架势。”
　　陈瑞问：“那你打算怎么做？”
　　“现在也只能以不变应万变。”宋宇诚拧着眉，略沉吟了下，发话道，“在董事局里搅一搅，别让那些老家伙只顾着盯我。”
　　陈瑞点头，然后提醒道：“晚上的宴会是时候动身了，今天请的是住建部的几个官员，随便应酬下就行。”
　　宋宇诚从抽屉里拿出些随身物品，站起身，说：“今晚你不用陪我去了，你早点回去准备一下明天去南京的事，仔细查查那两家分公司的账目，有问题及时和我联系。”
　　两个人一同去了地下车库，然后分别开车离开。

　　外面的天气不好，风很大，秋天的风，有些萧索。
　　车子驶上马路，一瞥眼，宋宇诚看到了路旁一个少女的身影。
　　少女穿着白色的长款风衣，高挑的身材略显单薄，颈间飘着粉白相见的长围巾，和着乌黑的长发一起随风舞动，很是显眼。
　　他转动方向盘，硕大的黑色车子毫不犹豫地靠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