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葬亡人》微生涯

1、 第一章 重遇

　　天，暗沉的厉害。连着人也变的压抑起来。
　　我背着大大的行李包，弓着背，一口气跑到了三楼。是的，冬天了，我又换了一个家。我是个煞星。他们总是这样说。不过，当年的我是坚决否认，现在，还真觉得是那么回事儿。
　　新家的门很旧，不过本来我也没指望有多好。但是，打开时“嘎吱嘎吱”的叫声，也着实让我惊了两惊。屋里倒没什么特别，只是看见那一层厚厚的灰时，有点眼晕。我是个货真价实的懒人。有时候，觉都懒得睡，睁眼闭眼的，多累。在卫生间接了盆水，把家具随便擦了擦便倒头就睡。床单也懒得铺了。睡着了多好，睡着了就不用想兜里就只剩两块钱了该怎么办。
　　我是被饿醒的，没办法，民以食为天。肚子就是老大。到楼下买了个包子，付钱时我和那老大妈揣了半天，硬是扯着那两块钱不肯放，俩儿眼珠子跟见鬼似地瞅着那张皱巴巴的纸片。苍天可鉴，那可是我全身的家当了。不过，没人会发那种善心。就算只是两个包子的钱。直到那老大妈把钱塞到了口袋里，我还一直瞪着不放。老大妈似乎真火了，一直对着我骂骂咧咧的，末了，还来了个总评，
　　“见鬼了的神经病。”
　　我私以为这句话评的是相当形象。
　　我是见鬼了，不过，那种由内到外蔓延出的恐惧，我这一辈子都不想再体会。神经病，我也可以理解。至少这样形容我的人，多到可以让我觉得这个词简直是为我量身定做的。
　　天，愈发暗沉了。
　　冬天的夜，总是来的这样快。我把包子往兜里一塞，便匆匆跑了回去。
　　夜，总是如血一般的，而血，没人会喜欢。
　　上天，其实很不是个东西。它总是会施舍给你一些自以为是命运的东西，然后让你去膜拜，去虔诚。
　　而你，还乐在其中。
　　别傻了，那是老天玩儿你呢。
　　就像那时的我，站在那一片废墟之上。还天真的以为离开了。就像现在的我，裹着包子自以为温暖了，却看见了他。
　　“阿漾。”，他说话总是这样，温温润润地，让人以为是个翩翩佳公子。我没理他，只是坐在屋里那唯一的一个旧皮沙发上，掏出那袋尚还热乎的包子，自顾自地吃了起来。我向来很自我，老毛病，改不了。更何况这俩儿包子还是我用全部财产换来的，冷了吃，多可惜。
　　“亚楠死了。”，公南华没什么表情，只是一直看着我的眼睛让我有些不自然。
　　“恩。”，除了这个字，我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或者说，我们都太过于平静，一种接近于病态的理性。
　　亚楠的死，我们都早知道。但我们谁也不会阻止。没人会为了他而毁了自己，何况那只是无谓的挣扎。
　　我们都得死，谁也逃不开。
　　公南华是贵族，顶着的那个姓就算把我卖一千遍也是买不了一撇的。认识他，就像中□□，万万分之一的几率都让我撞了个实诚。亚楠不一样，至少他是为我而死的。
　　没人会知道，本该死的人是我。
　　公南华站了很久，但我们什么也没说。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从来就没什么表情。
　　离开时，他凝视了我很久，深褐色的眼瞳依旧是灰蒙蒙的，却让我着了魔般想起了那场酣畅淋漓的大火，混杂着大片深棠色的血腥。
　　“有些事，你是知道的。”，一字一顿，温温缓缓。却让我的脊背凉的透彻。
　　门，被轻轻掩上，发出喑哑陈旧的“嘎吱”声。我终究还是狠不过他。尽管我还曾放肆嘲笑过他，“你这个瞎子”。
　　夜凉如水，寂静地如游然而去的魂灵。那向上扬起的火舌，上百座卷着黄沙的枯坟。
　　环绕包裹着无处可逃我们。
　　死的荒唐，生的圆寂。
　　颓然坐起，背被汗湿的厉害。我大口地喘着粗气，抱着厚厚的棉被，呜咽着哭了起来。
　　没人能逃的开，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