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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Part 3 ...

  •   林荫中草木的清香掩盖了阳光下升腾起的灰尘的味道,彼拉多惬意地吸了吸鼻子,而后用一种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欣喜的语气对耶舒阿道,“看来,在某些方面,你是一个讲真话的人。”

      “总督大人,事实上,我一直都没有说谎话。”耶舒阿笑得眯起了眼,“那么,您现在还是认为我是一个医生吗?”

      “如果你不是医生,那么你是如何让我不再头痛了呢?”彼拉多停下脚步,一动不动盯着男人看。

      耶舒阿由于总督过于专注的目光而有些害羞,脸颊上飘起了淡淡的红晕,但还是坚决否认自己是个医生。他说,“总督大人,您的头痛病还没好。”他抿了抿唇,“我无法为您彻底治愈它,我只能为您缓解一下、缓解……”

      彼拉多点点头,“或许你不是个医生,但是,你不能否认你的舌头十分的灵巧,十分地会狡辩,难怪城内好多游手好闲的人都愿意很在你身后四处游荡。”

      耶舒阿听到总督再度把他当做是一个游手好闲的人,心里有些不悦,甚至还有不少委屈,但他却无法反驳什么,他明白自己的质不是这样的,但无可否认总是有很多人无缘无故跟在他身后。啊,他也不明白为什么啊。

      于是,他辩解道,“大人,我也不知道那些善人为什么要跟着我。我可是什么也没做啊,什么多余的事情也没做。”

      总督大人冷哼一声,顺手从枝头折下一支淡黄色的茉莉花,漫不经心地放在鼻尖下轻轻嗅着,突然间又用指尖狠狠碾压着花瓣,直至沾上些许泛着茉莉香的汁液,这才嫌弃地把已经不成样子的花瓣扔到地上。

      耶舒阿一直盯着彼拉多看,期间看着彼拉多蹂|躏那朵花时眉目间的狠戾,眉头也没皱,只觉得心中有些难受。然而,还没等他开口,总督大人就道,“你为什么把那些人全都称作是‘善人’?哦,对了,你还这样称呼过我。那么,我就要问你一个问题了,你也见过刚才那位中队长了,也领教了一番,那么,你还会这样称呼那位中队长吗?”

      “是的。”男人的语气肯定,接着,又翘起嘴角道,“当然啦,他也是一个不幸的人。一定是有些善人摧残了他,才会让他变成现在一副冷酷无情的模样。”

      “呵。这话你倒说得还有些道理。我可以告诉你,是哪些人把克雷索博伊变成了这样。”总督半仰着头,由于病怏怏的苍白肤色,整个人有那么一个瞬间显得有些脆弱。

      “那是在伊吉斯塔维佐的女儿谷战役中的事。当时那些人……”他不动声色瞥了耶舒阿一眼,“按照你的说法,那些‘善人’们,凶残地朝着克雷索博伊扑了上去,凶残的像是撕咬狗熊的猎犬。那些日耳曼人,卡着他的头和四肢,几乎要把他给撕碎了。他的步兵中队陷入了日耳曼人军队的重围。如果不是我指挥骑兵大队及时从侧翼插|进|去,今天你这位哲学家就不可能再分析这位‘善人’的不幸了。”

      他说到这些的时候,语气中难掩自得,耶舒阿却越发愁眉不展。

      “总督大人,您为什么要为这么不快乐的事感到自得呢?”

      “不快乐?你了解我吗?在我八岁的时候,就已经亲手割下了敌人的头颅,你见到过猩红的血液从死人脖子上喷出来的模样吗?像喷泉一样……”彼拉多眼神中流露出一丝迷茫,很快,他便再次皱眉。他的头又开始疼了。

      耶舒阿也注意到总督的疼痛,他抿了抿唇,犹豫了一下,还是上前拥抱住了彼拉多,他这才发现自己怀中这个男人身上的瘦弱。

      彼拉多本来想挣脱耶舒阿的怀抱,最后整个人却被一种安宁的情绪包围,连带着他的头也好似被一双温柔的手抚摸着,那双手渐渐为他拂去了疼痛。他缓缓闭上眼睛,心中勾画出了一个明确的批语腹稿:本总督审理了绰号“拿撒勒人”的流浪哲人耶舒阿案件,并未发现任何犯罪事实,尤其未发现耶舒阿的行为与耶路撒冷近期骚乱之间有任何关系。该流浪哲人显然患有精神疾病。鉴于上述情形,地方全公会对拿撒勒人耶舒阿作出的死刑判决,本总督不予核准。但又鉴于该拿撒勒人想入非非,言论荒谬,可能构成耶路撒冷不安的隐患,本总督决定将该耶舒阿驱逐出耶路撒冷,幽禁于地中海滨斯托拉顿的凯萨利亚,即本总督府第所在地。

      他几乎有些开心的想,以后有这个男人在身边,他一定不会再头痛得想要自戕了。

      然而,两人身后传来的一阵脚步声,打断了思考,不仅如此,还让他心头涌起一阵不安。

      他离开耶舒阿的怀抱,不悦地看向来人。

      是他的书记官,正一路小跑过来。

      彼拉多想,那就趁机向书记官口授一下那个批语好了。

      还没等他把这一想法付诸行动,书记官就把一封信递到了他的眼前,“总督大人,皇帝陛下来信。”

      彼拉多接过信,态度谈不上恭敬,甚至脸上还带出了几丝不情愿,但终归动作上极为谨慎,他小心扯掉那卷羊皮纸上的紫色丝带,展开浏览,蓦地脸色就沉了下来。

      书记官觑着总督的神色动作,直到总督抿起嘴角,右手食指与拇指交错捏着羊皮纸的一角,几乎要把羊皮纸给磨碎一般时,他才小心提醒说,“大人,皇帝的信使还在等您。”

      皇帝……皇帝!彼拉多觉得自己全身的血液都涌到了太阳穴,他几乎觉得心中的愤怒即将从太阳穴迸发出来!

      他忽略书记官的催促,眼神复杂地看向耶舒阿。

      耶舒阿也正瞧着他,此时,他脸上那种愉快的表情消失了,也变得严肃了起来。

      彼拉多觉得自己不头痛了,但他似乎花了眼,否则,他怎么能在耶路撒冷看到卡普里的景色呢?那些悬崖上的橄榄树,那座被柠檬树包围的宫殿,以及,那座宫殿里的伟大的恺撒陛下,他的主子皇帝提比略。而总督的听觉也似乎发生了奇异的变化:他仿佛听到远处传来的号角声,还有一个鼻音很重的人在傲慢地拖着长音极清楚地讲什么“关于侮辱伟大陛下的法律……”

      提比略那张英俊深刻却又极为冷漠的脸在他面前一闪而过,他几乎克制不住自己心底的恼怒……其中,还夹杂着一丝让他既坦然又羞愧的畏惧。

      是的,畏惧。

      但现在还不是沉浸在畏惧中的时候,彼拉多收敛了心思,转而问耶舒阿,“耶舒阿,我问你,你……是否讲过一些……”说到这儿,他停了下来,给了耶舒阿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关于伟大恺撒陛下的话?你回答!说过吗?……还是,没——有……说过?……”彼拉多故意拖长了“没有”两个字,这在审案时按理是不应该的;但他不仅这样做了,还极为不安地看着耶舒阿。

      “讲真话容易,而且是愉快的。”耶舒阿说。

      彼拉多狠狠瞪了他一眼,语气恶劣,“听着!我不管你讲什么真话假话,我只问你,你没有说过那些关于皇帝陛下的话吧!没有吧!假如你不愿意必然被处死、而且必然会痛苦地被处死的话,你可要斟酌一下每个字的分量啊。”

      耶舒阿沉默着,他心里明白彼拉多的意思,但他觉得自己无法按照彼拉多的意愿开口讲话。

      “好吧,那我这样问你。”彼拉多轻轻叹了口气,他觉得现在的自己格外地反常。

      要知道,他身为提比略皇帝手下的第一走狗,一贯的心性残忍,冷酷无情,他从没有为除了自己之外的任何一个人花费心思,却没想到,今时今日,他竟然会拐着弯地想要挽救另一个人。这对他来说是种十分新奇的体验,但又来的有些莫名其妙。

      但他现在只想着不能让这个人死,如果这个人死了……如果这个人死了,他又待如何?或许他会头痛的无人能够拯救了吧!

      彼拉多皱眉,“那么,你回答我:你认识一个叫犹大的加略人吗?你真对他说过什么关于恺撒陛下的话?那么就说说你对他说了些什么?”

      “是这么回事,”耶舒阿像是很乐于回答这个问题,“前天傍晚,我在圣殿附近认识了一个年轻人,他自称是加略人,名叫犹大。他把我请到下城他的家里,请我吃了顿饭……”

      “那么你说了些什么?”彼拉多问,“也许你想回答说你忘了?忘了说过些什么?”但从总督的语调中可以感到,他这时已经不抱什么指望了。

      “我同他谈了,”耶舒阿叙述着当时的情况,“我说过,任何一种政权都是对人施加的暴力,将来总有一天会不存在任何政权,不论是恺撒的政权,还是别的什么政权。人类将跨入真理和正义的王国,将不再需要任何政权。”

      彼拉多现在只庆幸自己提前把书记官给支走了!

      “接下来我没有再往下说什么,”耶舒阿有些无可奈何,“就忽然闯进来几个人,不容分说把我绑了起来,关进了监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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