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梦（谢沈）》景览

24、第 24 章

　　两个人距离那么近，沈夜几乎能清晰感受到谢衣附在他耳边的呼吸，谢衣把头埋在了他的颈窝，低着的头看不清表情，就好像他幼年时调皮捣蛋时抱着他讨饶认错似的。沈夜皱着眉出神，在自己的思维主宰前才方觉自己已经不自主的抬起了手臂，那手掌落下便是轻抚他脊背的姿态。沈夜神色难辨犹豫着，举起的半空中的手迟迟未落下，便有些落寞的停在那儿。
　　谢衣却在他之前就抽离了身子，表情一贯的和煦温柔，“师尊晚安，好好休息。” 沈夜点了点头。

　　第二日的时候，是个晴日，白日的江边风景比起夜晚更另有一番趣志，望过去的草地是绵延柔和的绿，让人眼触都是春意，但沈夜却依旧有些百无聊赖，在船上等着谢衣回来。一大早的时候，他和谢衣便商量着将小姑娘送回他父亲身边，昨日又听她提起过原本家就在附近的村子里，既然无缘救回她的母亲那便应该将她送回父亲身边。

　　在谢衣回来之前，沈夜就站在船头处望着江边云彩绮丽涌动，在天边幻化成极好看的朝阳。在流月城的时候，他所忧心烦困的事无非是族民存活，如何与砺罂周旋。而此刻到了下界，担忧也从未消散过，再美再新奇的景致入得了他的眼底，却刻不到他的心上。但在此处此刻他似乎只能望着这无边景致。沈夜低头看时，恰好望见几尾鱼在船底边缘游来游去，吐着气泡。流月城没有这等活物，他在印象里搜索了一番，谢衣做了那么多偃甲动物，却似乎没有做过鱼类，这样灵动的生物，小曦见到应该是很欢喜的。

　　他想得认真，以至于谢衣回来站在他身后喊了一声师尊他才回头。

　　“事情如何了？”沈夜问。

　　谢衣点了点头，面上却有些悲戚之色。谢衣抱着她回到她家，又将那块玉送还给了她的父亲，直到那一刻她的父亲好像才意识到了什么，捧着那块玉抽泣哭了起来。那样的一个大男人这般呜咽的模样，他却无法反感，只觉得胸口像堵上什么似的。小姑娘很好奇，为什么阿爹哭得这么伤心，最后谢衣只能摸摸她的头有些哀伤得离去。

　　沈夜望着他的表情也不知开口该说什么，“既然事情办妥了，便早些启程吧。”

　　船只又再次发动。

　　去巫山的途中又过了好几日，沈夜最近却是更加疲惫的样子，躲在里舱内很少出现，他昏睡的时间似乎越来越长。而这日下午，沈夜总算醒来，谢衣担忧的进里屋望着他，比起前几日来好像脸色更苍白了些，除却那双极亮的眼睛，却因为合着苍白肤色在了一起，更显病态来。

　　沈夜睁开眼见到便是谢衣忧心忡忡的模样来，见到沈夜醒来，谢衣很是高兴，又担心他会过快睡去，只能不住得和他说话。而沈夜却清晰的明白倦怠来自于每日灵力的消耗与这俗尘间浊气的侵扰，纵然他有神血护身，却仍旧有所损伤。而另一个原因，恐怕源自于身体里另一个生命的成长，他似乎能感受到自身灵力被人剥夺，他自身原本的灵力霸道又有神血加持，可最近却感受到源源不断的灵力流向另一处。

　　谢衣在说很多话，但眼底里的担忧却也太明显，沈夜轻笑，“本座还未羸弱至此。”

　　谢衣只是低垂着头没有说话。

　　沈夜好不容易好转些，未料到当天傍晚又狂风大作，下了一场暴雨。谢衣做的偃甲船抵御风雨自然不在话下，船只依旧在海上平稳行驶，沈夜却一直闭着眼眉头紧锁着。谢衣动用灵力将船只包裹在一片屏障之下，让那些雨滴无法打湿船只。

　　沈夜睁开眼，望着窗外，心中却想，为何又是雨天？谢衣用灵力将雨水隔绝，可淅淅沥沥的声音却在不断侵扰沈夜的耳膜，而当沈夜闭上眼，浮在眼底的另一幅画面却是流月城，亦是在下雨，雨滴溅落在青石板泥泞的路上，他仿佛看到有熟悉的绿衣身影的女孩儿抱着兔子的玩偶抱枕不停的奔走，可这座下雨的城却好像怎么走也没有出口没有终点，她只能在雨中到处游走徘徊无助的哭泣。

　　无论何时，对于雨天的记忆对于沈夜而言都如同梦靥一般。他根本无法安心闭眼睡去，像是认命般的，疲惫又带着怨怒一般的心情睁开了眼。这样的雨天，那些平常谢衣所说的盛景也是无法看到，尽管沈夜原本就不借寄托于此。

　　他看到的只有狂风骤雨，借着谢衣所特意建造成的透明玻璃窗户外的狂风骤雨，眼底所触及得像是雨水水花连结起来的层层叠叠的白，都好像朝着这里铺天盖地的席卷而来，不断地在剧烈拍打，要侵入到他的生命里为止。

　　船只明明是平稳的，他却感觉整座船都在不住的摇晃。

　　“船怎么了？”沈夜终于开口看向一旁的谢衣。

　　谢衣有些疑惑摇头，像是看出了他的不适，没有回答担忧的看着他。

　　沈夜却觉得连自己的整颗心都快被摇晃的颤抖作疼，连胃里都开始翻江倒海。他是烈山部的子民，无需吃喝，这段日子里来也不过最多吃些果蔬罢了，胃里到底是空空的，却不知道为何迫切得压迫到喉口，让他几欲作呕。

　　沈夜从未这般过，一旁的谢衣也有些吓到，不住得帮他拍背，但沈夜终究也没吐出什么东西来，反而是原本平淡无味的嘴里多了一丝丝涩苦滋味，沈夜皱了皱眉。

　　谢衣趁着他休息，走出了房内，片刻又带回了一盒东西走到沈夜床前，诱哄似的希望他吃下。沈夜只是睁开眼看了一眼，就摇了摇头又闭眼休息去了。

　　那物什像是沈曦爱吃的东西，可沈夜并不爱吃。

　　谢衣有些无奈，两个人半响间没有言语。

　　大概过了小一会儿，还是保持着这样的寂静。只是未让沈夜料到的是，突然好像有黑影压了下来，光影骤然暗了下来让他猝不及防，然后很快温热柔软的唇便贴了上来。

　　他睁开眼想推开，才发觉肩膀施力处被灵力压制住。若是平日的话，这样的禁锢对他而言微不足道，而现下的状态却有所不同。

　　而此刻，不止是他睁着眼，谢衣也是如此，明亮双眸专注的望着他，可唇齿留恋间像是有发出一声极短的叹息，沈夜不由得暗地握紧了十指。这亲吻却又一如过往的温柔，沈夜只得睁着眼望着他，几乎能看得到他轻颤的睫毛来，合着视线所及的眉，映衬出低垂温和的谦谦模样来。他的意识开始恍惚，而被唇舌诱引撬开的牙关似乎被谢衣用舌抵进了什么东西，很快原本无味的唇齿间蔓延出一股青梅酸酸甜甜的滋味来。此时，谢衣的唇才恋恋不舍离开，稍作起身时又俯下身在沈夜嘴角亲吻了一下才真正起身。

　　谢衣起身时手无意间有触碰到沈夜的腰腹之间，因借着沈夜身上宽松服饰并不能轻易辨出什么。可谢衣却觉得，刚刚手所抚过的地方确实是有轻微的不易见的凸起的，他想那并不是错觉。

　　他回头再看沈夜时耳根却红了起来，还未等沈夜开口便借故离开了里舱。

　　沈夜皱眉望着他莫名神色也是一派不解，只剩下唇齿之间酸甜的滋味来，而此刻望向窗外，雨水好像不再继续，已渐渐出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