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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同归(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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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同归(二)
包正叫过一个手下的人来,将手中的一个厚厚的包裹递给他。吩咐,将它存到银行的保险库中去。以公孙泽的名义。
公孙泽离开了有多长时间了?
包正自己也不知道。
那些痛苦而难熬的日子,包正实在没力气和勇气,一一细数。
他在最近展超正在追查的案子中做了手脚。那两个孩子一定会发现他留给他们的暗号。
那是公孙泽的保险柜号码。
而保险柜中的,将是孔雀眼所有的犯罪记录,和证据。
他加入这里。不过是为了报仇。
替公孙泽报仇。
帮公孙泽完成报仇。
以及,向自己,报仇。
公孙泽刚走的那几日,他不可抑制地恨自己。
恨自己的身世,恨自己的血统。
觉得公孙泽的死,是他的错。
可是他不能杀了他父亲。
母亲的眼泪,血缘的牵绊。
他永远也不会违逆他的母亲。他说过的。
可是犯罪就理应受到法律的制裁!
他不能亲自动手。
可他可以利用法律。帮他完成!
他名义上当了孔雀眼的首领,也确实获得了一些这个组织的实权。
可是原孔雀王——他的父亲。从来没有放松过对他的控制。
包正在这之前也从没想到,捣毁一个犯罪组织,需要付出这么大的代价。
大到不仅需要付出生命,还有尊严。
头疼得厉害。
想起医生跟他说,脑中的弹片的位置,已经严重压迫了神经。药物能起到的作用已经十分有限。告诉他,必须静养,或许,国外的设备能做这个颅脑手术。他可以尝试联系。
然而包正想也没想就直接拒绝。
最近几日,头疼的频度和烈度几乎已经严重影响了他的思考。
他甚至有时候会出现幻觉。看见公孙泽就在他身边,仍是从前那种不服气的表情,仍是那种带点儿骄傲的笑。
那都是从前平淡如水,从未注意到的细枝末节。
可是越是平淡,越是快乐。
赌书消得泼茶香,当时只道是寻常。
他这时才觉得脑袋里有那块弹片也没什么不好。
至少它让自己承受这些失去他的时间大大缩短。
至少它让自己时不时地还会见到他。
就仿佛公孙泽从未离去,一直活在他的回忆里。
包正踱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酒,坐下。
举着酒杯,轻晃了晃,冲着对面空无一人的座位虚碰。
一如他们临别的那日。
公孙泽朝着他笑。语带调侃。
如今他还是一样坐在这儿喝酒。却早已没了能陪他一起喝酒的人。
这样想着,似乎又回到了那一日,他尚且能够紧紧地将他抱到怀里。
即使即将会被炸得尸骨无存。可是身边有他。
又想起了那时他明明是一脸地担心却又嘴硬。
“你怎么还不走?”
他只能也嘴硬回去:“我等着,和我的头号敌人同归于尽啊~”
公孙泽就是这样一个人。
而包正,刚巧特别喜欢逗这样的人。
就像那年初遇,公孙泽从他那儿得了线索就甩下他,不带一点儿感激,还不给他半分好脸色。
简直就是过河拆桥,可是这样的别扭,却让他心情无端变好了起来。
所以时时忍不住逗他,想看看他那张俊秀过分的脸上究竟还能有什么其他表情。
眼前的人似乎嘴角含笑,冲着他敬酒。
包正回敬回去,一饮而尽。
注视着虚空方向,目不转睛。
公孙探长,真不好意思啊,你的头号敌人,这么晚了才来见你。
真好,最后留在我脑中的,是你。
公孙泽,还记得你走时我在你耳边说的吗?
我不会留你一个人的。
我们只不过是,
迟一点、天上见。
即使遍体鳞伤。带着满身仇恨离去,总好过,从未遇过你。——包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