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与美人》= =~

135、23

　　“你的意思是说，孟浩在有意回避你？”许萧萧推了推眼镜框，有些不太相信，“会不会是你误会了？毕竟一个人打理两家企业很辛苦，听说酒店快要封顶了，可能因为公事比较忙，所以他最近才会回来得晚一点。”
　　程远扶额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感觉。
　　要说是刻意回避，也许有点冤枉了孟浩，但自从那天晚上以后，两人原本已经缓和的关系再次冷淡了下来。孟浩加班的次数开始增多，就算回到家里，也没有太多话。虽然厨房的事仍然是他一手包揽，每天提醒打针吃药也一样没落下，但总有些地方不一样了。
　　跟程远谈过以后，许萧萧特意观察了一下两人的交流，终于发现了问题所在。于是，趁着晚饭后休息的时间，她找孟浩聊了聊。
　　听了许萧萧转述程远的话，孟浩起初有些惊讶，随后默然了几分钟，露出一丝苦笑。
　　“他是这么想的吗？没想到我们之间的关系会变成这样。”从前只要一个眼神就彼此心领神会，到今天居然需要第三者来做传声筒。“我承认，我是有意减少了跟他的接触，因为我不想给他太大的压力。那天晚上的事你也知道了吧，他为了我甚至不惜逼迫自己。这不是我想要的。没错，我是很希望他早日恢复到以前那样，但如果代价是要他把自己逼到极限，那我宁愿永远保持现状。”
　　许萧萧看着他疲惫的眼神，不由的有些担忧，“其实你们都是为了彼此着想，他为你努力，你为他心疼。既然如此，为什么不能开诚布公的谈一谈呢？”
　　“我不是没想过跟他谈，但有时候看着他，我开不了口。我怕给他压力，我怕刺痛他的伤口，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孟浩烦躁的挠了挠头发，习惯性的伸手去摸烟。
　　“你试着站在他的角度想一想，就会知道该怎么说了。”
　　临走前，许萧萧拿走了他的烟盒，“你真正需要的不是这个。”
　　孟浩咬着唇低下了头，盯着空白的地板沉思。
　　晚上，看着洗完澡的程远出来，坐在临时搭的单人床上的孟浩犹豫着是否开口。
　　程远背对灯光看了他一眼，脸上表情模糊不清，随后转身啪的关上台灯。孟浩明白这是拒绝的意思，在黑暗中默默叹了口气。
　　在房间相隔不远的地方，两人各自躺下，各怀心事。
　　平时沾床就能睡着的孟浩有些失眠，虽然忙碌了一天的身体已经很累，但脑海里很多画面如跑马灯一般，从出事以来到现在，每一个画面都历历在目。他不想程远担心，所以故意发出轻轻的鼾声。
　　程远似乎也睡着了，身体随着呼吸微微起伏，除此之外没有一点声音，像从前一样安静。
　　看着他月光下的侧影，想心事的孟浩不禁想得有些出神。
　　不知过了多久，安静的侧影突然动了一下，然后缓缓坐起身。孟浩吓了一跳，第一反应是梦游。但很快他知道自己错了，因为程远朝自己的方向走来。他立即闭上眼，然后听到了程远的呼吸不断靠近，近到脸颊几乎可以感受到温热的气息。就在他以为程远要吻自己时，呼吸忽然又渐渐远去了。
　　确定人已走远，孟浩从床上一跃而起，悄悄跟了上去。
　　程远没有开灯，显然是怕惊动了其他人。只见他在黑暗中熟练的穿过客厅找到洗手间，打开橱柜拿出药，然后回到客厅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正当他吃完药准备回房间时，客厅的灯猛地亮了。他眯起眼睛适应光线，过了好一会儿，才看清眼前站着的人。
　　“孟浩？！你……你不是已经睡了？”
　　“我是睡着了，除了今晚。”孟浩看了一眼药瓶，是安眠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程远已经从最初被发现的慌乱中镇定下来，但还是避开了眼神对视，“其实我这两天伤口有点不舒服，晚上睡不着，所以就让医生开了一点药，只是帮助睡眠而已。”
　　这番话在孟浩听来不过是掩饰。他了解程远所有的表情细节，正因为如此，才会更加生气。数日以来累积的负面情绪都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担心、恐惧、焦躁、不安、疲倦、失望，不仅是对程远，也是对自己。
　　现在不是发火的时候，孟浩默念着，松开了握紧的拳头，试图冷静下来。
　　“你觉得这样有意思么？程远，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质问的口气让程远皱起了眉头，“不就是一点安眠药，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孟浩终于无法控制自己，冲上前一手打翻了药瓶，“你是在骗我还是在骗你自己？！所有人都在为你操心，你能不能爱惜自己一点？”
　　怒吼之后，孟浩就后悔了，因为他看到了程远眼里闪过的痛苦神色。
　　“我知道我现在是个累赘，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吗？我每天晚上都会梦到自己回到了那个地下室，梦到那些无休无止的鞭打，在我最痛苦的时候你知道我心里在想什么？我在想为什么你没有出现，为什么你还不来救我？在我被折磨的时候你在哪里？我拼命告诉自己要撑住一口气，可直到我昏过去也没有等到你，你知道那一刻我有多绝望吗？！”
　　这是程远回来后他们第一次吵架，也是两人在一起后吵得最凶的一次，也许是因为难得有机会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两人都有些口不择言。
　　看着对方眼里狼狈不堪的自己，两人同时沉默了下来，一时间，偌大的客厅只剩下对吼过后的粗喘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