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时光居

38、声东击西

　　承欢从昨天中午掉进山洞里开始就没有再吃东西，现在又长途跋涉从树林走了回来，跌跌撞撞来到家门口时，已是精疲力竭，还没拿出钥匙，便倒在门口。
　　徐少辰从昨晚开始就一直在找承欢，找了整整一夜都没有找到。今早向站里请过假，刚回到家里看承欢有没有回来，还没走上楼，就听到门口有动静，打开了门。
　　“承欢！”徐少辰忙扶起承欢，半惊半忧地叫着，承欢却没有回应，便打横将她抱进了屋。看到她呼吸平稳，身上也没什么伤，便用热毛巾敷着她的额头。
　　大概过了3、4个小时，承欢终于睡醒了。缓缓张开眼皮，视野里渐渐出现了徐少辰的脸，承欢慢慢伸出手，触碰着眼前这张朝思暮想的脸：“……少辰，真的是你吗？”
　　“当然是我。”徐少辰反握住她的手，放在脸颊，这大半天，他找她找得快疯了。“你去哪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
　　“我去见了个朋友，可是回来时……迷路了，我怎么也找不回来……”一想起昨晚的遭遇，两行热泪顺着脸颊无声地落了下来。
　　徐少辰替她轻轻拭去：“以后不要再自己出去了，想去哪里，想见谁，告诉我，我带你去。”
　　承欢笑道：“好，以后你陪着我。”

　　徐少辰他们吃过饭，承欢又洗了个澡，两人便一起坐在院子里，喝着茶，晒着太阳。这时，旁边邻居家的老大爷也正和他老伴在院子里晒太阳。
　　“今个我去市场上买菜，听说了一件大事！”老太婆神秘兮兮地说道。
　　“切……能有什么大事！小日本打过来了？”正在看报纸的老大爷心不在焉的应付道。
　　“那倒没有……不过，还真跟小日本有关！”说着，老太婆身子往老大爷跟前倾了倾，接着神秘道：“昨个下午，小日本把那个唱曲的管事抓走啦！说什么犯了杀人罪，杀了他的什么……少将军！”
　　老大爷从报纸里抬头道：“你看你，说个话都不会说！那什么唱曲的，那是‘大上海’！切……这都不知道，孤陋寡闻！”
　　老太婆忙道：“对对对！就是叫‘大上海’！诶，老头子，你是怎么知道这个地方的？说！你是不是去过那！”
　　老大爷忙道：“哎呦呦！你看你……”
　　他们再说些什么，承欢都没有心情听下去了，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转身就往屋走。徐少辰一看这情况，紧跟着就进去了。
　　看着承欢快速跑上楼，再下来时，已经换了一身轻便的衣服，往门口走来。
　　“你要去哪？”徐少辰一把拉住承欢的手臂，问道。
　　“你没听到吗？小伍被抓了，我要去救他！”说着，承欢便使劲想将手臂从他手里抽出来。
　　“你一个人，打算怎么救？”可徐少辰却不肯放手，“说不定，他们现在已经设下天罗地网，就等着你自投罗网！”
　　“那我也要去！”承欢看着徐少辰，泛着点点泪光的眼睛里透着坚定，“我已经失去了一个姐姐，不能再失去这个弟弟！”
　　看着承欢如此毅然决然，再加上徐少辰本就想帮她，便道：“好！那我陪你去。”
　　承欢却立刻拒绝道：“不行！这是我的事，你不要管。”明知道这很可能会是个陷阱，她怎么可能让徐少辰陪着她去冒险。
　　徐少辰也坚定道：“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正在两个人谈得情绪有些激动的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谁？”徐少辰警惕地问道。
　　门外，樊天一愣，显然他并没有料到今天是工作日，徐少辰居然也会在家。不过，他在的正好：“是我，樊天。”
　　屋内两人一愣，还是徐少辰开了门。
　　谁知，这樊天一进来，就怒不可遏地揪着徐少辰的衣领，直把他逼到墙角。
　　“樊天，你干什么！”身后，承欢使劲拽着樊天，可惜无济于事。
　　樊天对着徐少辰咬牙切齿道：“徐少辰，你太过分了！你这样做，对得起承欢吗？！”
　　“樊天，有话好好说，你先放手！”承欢还在用力拽着樊天的胳膊。
　　徐少辰似乎有点明白了，看来陈站已经将婚讯发出去了。
　　“放手！”知道了怎么回事之后，徐少辰便决心将负心汉的形象演足。说着，两手掐在樊天的双手上，一副理直气壮的样子。
　　这樊天正中下怀，揪着衣领的手不由地更紧了：“徐少辰！你还有没有良心！承欢对你怎样，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怎么可以辜负她！”
　　“这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徐少辰也瞪着樊天，狠劲说道。
　　“你这个忘恩负义的畜生！”说着，樊天突然松开了手，抡起拳头就朝徐少辰脸上砸去。
　　“少辰！”承欢吓得赶紧扶着徐少辰，再看到他脸的时候，他的嘴角已经青肿着，挂着一丝血痕。
　　这徐少辰岂是肯善罢甘休的主？！刚才结结实实地挨了这一拳，是他没有防备，若是一对一的公平较量，樊天未必能伤他分毫！想着，突然也抡起拳头，朝樊天脸上打了过去。
　　这樊天也不是什么省油的灯，一擦嘴角的血，就和徐少辰撕打了起来。
　　“你们干什么啊！”承欢一边担心着他们，一边又挂念着小伍，真是又急又气。朝着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两个人喊道：“我走了！不管你们了！”
　　樊天不知道承欢的打算，可是徐少辰知道，她一定是要去劫狱。想着，便双手使了一股巧劲，从樊天的双手间挣脱开来，快步拦在承欢面前：“这件事不能急，得从长计议！”
　　承欢气红了双眼：“从长计议？！我们在这里多耽搁一分钟，我弟弟就在牢里多受一份罪！你让开！”
　　“什么牢里？”这时，樊天也听出了事情的严重性，跟了过来。
　　“小伍被川口的人抓了，我要去救他。”承欢简单跟樊天解释道。
　　樊天一听是川口伍仁干的，就更明白了事情的复杂性，不情愿地认同道：“徐少辰说得对，这件事得从长计议。川口伍仁心狠手辣，被他抓走的人多半九死一生。而且他的囚牢建在城东的半山腰，必经之路是一条小峡谷，那里凭借天险，易守难攻。”
　　承欢看了樊天一眼：“你的意思是，让我坐视不管？！”
　　樊天道：“不！我的意思是——我帮你。”
　　樊天此话一出，在场其余两人无不震惊。一个日本人竟答应要帮中国人打日本人？承欢略有疑惑地望着他。
　　樊天却看着承欢，坚定地说道：“我说过，为了你，我可以做任何事。”
　　一种“此情不换”的感人气氛渐渐升腾起来。不过，还没成形，就被徐少辰一语打破：“别说那么多了，我们还是先商量一下怎么救人吧。”

　　夜色渐渐笼罩了起来，承欢他们三人穿着樊天找来的日本军装，趁着夜色，开着军车来到了城东囚牢。
　　正如樊天所言，这是一个建在半山腰的地牢。之所以说是地牢，是因为一进大门之后，空荡的小院里除了一间灯火通明的值班房，其余什么都没有，而庞大的地牢就建在值班房的下面，这就更增加了外人劫狱的难度。连徐少辰都不得不佩服这座地牢的完美设计。
　　门口守卫一看是自己人的军用大卡车，又扫了一眼副驾，上面坐的居然正是藤井将军本人，便拉开栅栏，让樊天顺利地进来了，然后悄声对身边的同伴说道：“快去通知少佐！”
　　樊天把车一直开到值班室正门口，然后带着车里的“两个兵”下了车，吩咐道：“你们两个快去把牢里那个出天花的人给我带出来！”
　　两人一点头，正准备进值班室，却被室里的看守揽住。看守面无表情地看着樊天，一本正经地问道：“藤井将军，您有少佐的出入证吗？”
　　樊天瞪了他一眼，轻蔑道：“少佐？哼！我有你们川口将军的特批算不算？”说着，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小绿本，上面签着川口伍仁的名字。
　　看守一看真是自己将军的亲笔特批，便马上换了一张笑脸，赔罪道：“哦，原来是将军的通行证，藤井将军，您请！”
　　“你们两个还不快去！”樊天转身对身后两个脸上带着白口罩的人说道。
　　两人下去后，看守又陪笑道：“来藤井将军，您请坐，先喝杯茶！”

　　承欢和徐少辰两人按照樊天画的地图，在偌大的地牢里，没有多绕弯，便找到了小伍。只是此时的小伍，已经被打得遍体鳞伤，惨不忍睹……承欢心软，正欲上前看望，却被徐少辰一把抓了回来，因为此时，他们身边还有带着他们走向真正得天花的犯人牢房里的守卫。

　　不一会儿，带着口罩的两人便带着一个同样带着白口罩，已经被打得半死不活的人上来了。
　　樊天一看到这个人，便掩鼻嫌弃道：“快点扔上去！”
　　两人一点头，动作麻利地将人扔到了卡车后面的稻草堆上。
　　“多谢你的茶，告辞了。”樊天转身对看守说着，便带着两个随从上了车。
　　“嘿嘿……将军慢走！”身后，看守送道。
　　只是，这辆卡车刚走到门口，就被带兵匆匆赶来的木村截住了。
　　“慢着！”木村站在车前喊道，同时命人将栅栏横在了车前。
　　樊天开门从车上跳了下来，生气地说道：“你知道，你现在拦的是谁的车吗？”
　　木村笑道：“藤井将军，木村也不过是奉命行事。最近贼寇猖狂，前些天还有人烧了国民党的监狱。咱们这边也是引以为鉴，不得不加强防范！”
　　樊天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似是觉得木村的话也不无道理：“也对，是应该引以为鉴。”
　　得到了樊天的默许，木村便转身命令道：“你们几个，到卡车上看看！看有没有什么刺客趁将军不注意，偷偷跑到车上的！”
　　木村命令一出，身旁这些严阵以待的兵便快速包围了卡车，两个带头的甚至已经一跨步，跳到了卡车上。
　　樊天突然道：“对了，我不得不提醒你，这后面拉的可是出了天花的犯人。”
　　樊天这句不冷不热的友情提醒一出，卡车四周的侦察兵包括木村在内，不由地纷纷朝后退了几步。那两个已经上到车上的人，更是连后脚跟都退到车板边缘了。
　　“怕什么！你们两个，赶快看看！”木村明明自己怕的要命，还强硬地命令着车上的两个兵。
　　这两个人也不是傻子，只是拿着枪把，远远地用枪口上的刺刀朝草堆扎了几下，便跳下车，复命道：“少佐！没有什么可疑！”
　　樊天抓住木村此刻正犹豫不定的神色，说道：“现在，我可以走了吧。否则病毒扩散了，我们都得陪葬！”
　　“那，打扰了藤井将军。”木村朝樊天一点头，然后对看守喊道：“放行！”

　　看着扬长而去的卡车，木村突地想到什么似的，赶忙朝地牢跑去。等跑到小伍所在的那间牢房一看，人果真不见了！而地上，还散落着几根稻草。
　　“糟了！”木村心下一惊，一个堂堂的将军，怎么会亲自来接出天花的犯人？！“我们上当了！快追！”
　　木村带人慌慌张张地从地牢上来，马不停蹄地边跑边喊：“所有人！都跟我去追那辆卡车！快！”
　　接着，便是一阵黄土滚滚。几十辆军车载着荷枪实弹的士兵，飞奔在小峡谷里。一直追了40多分钟，才在城西的一处乱坟岗，追到了樊天。
　　这时的樊天刚刚到达，或者说，是看到他们在后面穷追猛赶，还开车拼命往前跑。
　　“藤井将军！”木村看到下车的樊天，怒气冲冲地喊道：“你这样拼了命地帮他，是要叛变天皇？还是说，毒害川口少将军的人就是你！”
　　“木村！你一个小小的少佐凭什么质问我！也不看看你自己的身份！”显然，樊天也生气了。
　　木村却不肯善罢甘休：“藤井将军，我现在是无权质问你，可一旦让我找到了证据——”说着，木村的眼睛朝卡车上瞟了一眼，“那就另当别论了！”
　　樊天冷笑一声：“证据？证据在哪里？”
　　“就在卡车上！”说着，木村对身后的士兵喊道：“给我搜！”
　　“放肆！”樊天一声喝斥。将军就是将军，不怒自威，吓得这些小兵都停了动作，看着木村。
　　木村咄咄逼人道：“藤井将军，证据就在车上，你若问心无愧，就让我的人搜一搜！”
　　听罢，樊天将余光一扫卡车，似乎正在思考着什么，说道：“好！我让你搜。不过，咱们丑话说到前面，如果你搜不出什么，可不是赔礼道歉这么简单！我要你缴械500，军火30箱！”
　　木村右眼皮一跳，樊天这是要掏空他的老窝啊！但他笃定，小伍一定就在车上，便答应道：“……好！给我搜！”
　　令下，士兵便将卡车后面掀了个底朝天。令木村大吃一惊的是——稻草里居然什么都没有！
　　樊天欣赏着木村错愕的表情，笑道：“明晚之前，我在军营里恭候你的装备。”说着，便上车走了。

　　就在木村带人倾巢而出去追卡车的时候，承欢和徐少辰在地牢里大摇大摆地将小伍带了出来。
　　原来刚才在地牢里，承欢佯装肚子疼，让徐少辰带她去茅厕，但是又“任务紧急”，于是，徐少辰就说了半天好话，又塞了几块大洋，才拜托牢里的两个值班戴着口罩替他们把人送了上去，而他们两个则趁机将小伍移到了附近的空牢房。等到木村发现小伍不见后，果真像樊天说的，大为光火，想都不想便咬定是刚才樊天的卡车出了问题。所以，等木村走后，承欢他们便顺利地将小伍救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