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得一人心》时光居

24、回家

　　太阳慢慢从天幕上落下来，挂在了屋檐。
　　白房子里，承欢用干毛巾一遍又一遍地擦着碗，徐少辰在院子里给黑风梳着鬃毛，两个人骑马回来后，都静的出奇。
　　突然，一阵“咕咕”的叫声打破了这一片宁静。
　　承欢走到窗前，发现一只鸽子正停在窗台上，腿上还绑着一个东西。
　　“是信鸽。”这时，徐少辰也闻声敲着木棒走了过来，“你把它腿上的信筒取下来。”
　　徐少辰对这只鸽子的声音再熟悉不过了，这是他和郑申之间用来紧急通信的工具。徐少辰算着日子，郑申找过一圈，最终找到这里，也就是这几天的事。有了郑申的保护，他才放心带承欢一起回去。
　　“用指甲把纸筒里的信顶出来。”徐少辰接着指点道。
　　承欢一一照做，打开了纸条，念道：“收到回信，S。”
　　“‘S’是谁？”承欢不解地问道。
　　徐少辰道：“是郑申。”
　　“太好了！这下我们可以回去了！”承欢说着，开心地在书桌前拿起笔就开始写，然后将纸条卷成卷，正准备装进纸筒，徐少辰的声音在身旁响起：“你写的什么？”
　　承欢念道：“我在马场，速来！”本来她还想写：你什么时候能来？尽量快一点！来的时候再找辆车。可承欢写的时候发现，纸条太小，写不下这么多。
　　“这样他是不会理你的。”徐少辰摸到床边，坐了下来。
　　承欢不解：“为什么？”
　　徐少辰道：“因为没有署名。”
　　“哦，明白了。”承欢说着，又换了一张纸条，边写边念道：“我在马场，速来！徐少辰。”这次多加了三个字，承欢不由地又把字写得挤了一点。
　　“这样也不行。”徐少辰一笑，说道。
　　“又怎么了？这样还不够清晰吗？”承欢道。
　　“就是因为太清晰了，才不行。”徐少辰正色道，不再逗承欢了，“我说，你写——速来，C。”
　　“就这样？”承欢道。
　　“就这样。”徐少辰道。
　　“‘C’是你们的暗语吗？”承欢好奇地问。
　　“‘C’是‘辰’的音节首写。”徐少辰解释道。
　　“……原来如此！”承欢恍然大悟道，“那‘S’就是郑申的‘申’的音节首写？”
　　“聪明。”徐少辰笑道。
　　“那为什么不用‘徐’的首写‘X’和‘郑’的首写‘Z’呢，怕姓名会有重复吗？”承欢道。
　　“这是其一；其二，你能想到的别人也能想到，如果信在途中被人劫走了，他们不难根据字母猜出是谁。”徐少辰道。
　　“所以，你们就想到用尾字。真是聪明！”承欢称赞道。
　　“聪明的不是我，这个方法是顾组长想出来的。”徐少辰笑道。
　　“顾湘？那算了……当我没说。”承欢撇嘴道。
　　将信小心塞进纸筒，重新在鸽子腿上绑好。承欢摸摸小白鸽的小脑袋，笑道：“靠你了。”便放飞了它。

　　小巷里，一个位置偏僻、生意冷清的咖啡店二楼的包房里，面对面坐着两个人。
　　“什么事？”惠子低声对对面的男子说道。
　　“徐少辰就要回来了。”男子道。
　　“他不是失踪了吗？”惠子道。
　　“已经找到了，今晚就会回来。”男子道。
　　“他是怎么失踪的？”惠子道。
　　“现在还不清楚，一切都得等他回来才能知道。”男子道。
　　“他回来了也好，终于有个能牵制住藤井的人了，也省得将军整日那么辛苦。”惠子道。
　　“对了，将军最近怎么样？”男子道。
　　“自从藤井望川死了之后，将军的心病算是好了大半。但现在又跑出个藤井昊，上次居然当众让将军和少将军难堪！”惠子越说越生气，恨不得立刻将樊天千刀万剐来为她主人出气。
　　“什么时候的事？”男子也生气了。看来，川口伍仁在他心中的地位非同一般。
　　“藤井昊继位那天。说也奇怪，藤井昊居然选在火化那天继位，也太着急了点！”惠子道。
　　“这是为什么？”男子道。
　　“后来少将军也问过我，可我真的不知道。藤井昊几乎从不出书房，我又进不去。”惠子道。
　　“……恩，是有点奇怪，你在樊府要多加留心。”男子道。
　　“明白！”惠子一点头。
　　“好！那你先走，把消息带到，十分钟后我再离开。”男子谨慎道。
　　“好！徐少辰回来了，你也要多加小心，黑影！”说着，惠子起身理了理衣服。
　　对面，郑申点点头，端起咖啡，慢慢地品了一口。

　　果真不出陈站所料，下午刚过4点，樊功成的丧报便发过来了。三站站长们在一起一商量，一致决定回电表意，概不出面。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日本兵营的书房里，樊天坐在书桌前，看着军统发过来的电报，一句话也没有。
　　“将军！他们分明就是欺你刚接手将位，威信不足！”山口纪枫看不下去了，对樊天说道。
　　“……不，”樊天将回电收起来，又拿出另外一份，道：“你看，这是下午我发给他们的。”说着，樊天将电报递过去。
　　“没有什么不妥啊。”山口纪枫看了看说道。
　　“你注意一下，最后的署名。”樊天指点道。
　　“是将军您的本名，没错啊。”山口纪枫还是不明白。
　　“对，只是本名，没有军衔。在中国分红白事，白事一般都是不好的事，有时候他们会礼到人不到，而红事多是结婚、生子或者升迁等喜事，他们则愿意来沾沾喜气。”樊天解释道。
　　“您的意思是说，他们还不知道您已经继位了？”山口纪枫道。
　　“不！他们早就知道了。”樊天看着山口似懂非懂的神色，继续说道，“还记得中午我们抓到的那个间谍吗？他应该已经将消息传出去了。”
　　“所以，他们是故意不来的？”山口纪枫道。
　　“没错，他们为了避嫌，为了证明他们什么都不知道，宁可冒着得罪我的风险，也要将戏唱下去！等到过几日来喝我的继位酒时，一定会陪着礼说自己消息闭塞，不知道我已经继位了。”樊天唇角一勾，露出了一个淡的几乎看不见的微笑。
　　山口纪枫有些着急：“将军，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樊天明眸一暗，笑道：“中国人不是最喜欢用计，那我们就来个将计就计！三天后，你再发一封电报，就说请他们来喝继位酒。他们为了弥补这次的亏欠，继续维持我们的关系，一定都会毫无托词地按时过来。等他们都到府上喝酒的时候，你就按计划去偷布防图。”
　　山口纪枫会意地一点头，由衷地称赞道：“将军高明！”

　　映着夜色，徐少辰他们终于回到了上海的家。
　　令郑申大大的出乎意料的是，徐少辰居然失明了！
　　安置好徐少辰之后，承欢和郑申一起下楼，走到离卧室远一点的地方时，承欢低声对郑申道：“郑申，麻烦你去请最好的医生，一定要治好他的眼睛。”
　　郑申一点头：“恩，我现在就去。”
　　承欢却拦住了他：“现在这么晚了，医院可能都关门了，再说少……徐少辰已经睡下了。”
　　郑申坚定道：“那好……那我明天早上再来，一定把医生带过来。”
　　“真的谢谢你了！”承欢看着郑申，觉得再没有比他更好的人了。一路上对他们照顾有加，刚上到山顶，就找来了一辆汽车，现在又忙里往外地帮她找医生，“你帮了我们这么多，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报答你……这是我早前自己制的茉莉花精油，还剩这一小瓶，送给你。晚上放在床头，可以促进睡眠。”说着，承欢将旁边架子上的一小瓶精油递给郑申。
　　“陆小姐您太客气了，我是徐少的下属，这些都是我的本职工作。”郑申尴尬地说道，这还是第一次，有女孩送他礼物。
　　“可我不是你的上司，你却依然愿意照顾我。郑申，你就收下吧，否则我良心会不安的。”说着，承欢将精油强塞在郑申手中。
　　郑申见推辞不得，便收了下来：“好，那就恭敬不如从命，谢过陆小姐了。”
　　承欢微微一笑，不忘嘱咐道：“明天早上，我们在这里等你。”
　　郑申一点头：“好，郑申告辞。”
　　承欢道：“慢走。”

　　送走郑申，承欢开始简单打扫一下房子，这么长时间没住人了，桌子已经起了一层浮灰。
　　到处都擦干净之后，承欢又将沙发上徐少辰的衣服拿进一楼洗手间洗。这是出事那天承欢在家里最后一次见到徐少辰时他身上穿的衣服，没想到再见到，已经是一星期之后的事了。
　　承欢边洗边想着以前有个医大的朋友告诉她的什么食物对眼睛好，现在他们回来了，什么药材、食材都能买到了。
　　想着想着，突然水盆里深色的衣服上，一块扎眼的红色闯进了她的视线，承欢回过神来定睛一看，居然是大师送的那个护身符。
　　承欢将护身符从盆里拿出来，叹了口气：“我还曾骂你没用，原来是少辰把你落在衣服里了，怪不得这次会遭此一劫……”
　　洗过衣服之后，承欢马上上楼，悄悄进了徐少辰的房间，他还在睡觉。
　　承欢慢慢在他床头蹲了下来，想把护身符戴在他脖子上，又怕这样会把他吵醒，想放在枕边，又想起他看不到。于是就轻手将他的手从被子底下拿出来，将护身符缠在他的手腕上，又将护身符摆正放在他的掌心，这样他一睡醒，就能感觉到了。
　　可突然，她放好东西，正要离开的手被人紧紧抓住。
　　“都弄好了？”徐少辰依旧闭着眼睛问道。
　　“你、你没有睡啊？”承欢本来起身准备离开，刚才被徐少辰猛地一拽，又坐回在床上。
　　“被你吵醒了。”徐少辰平静地说道，一点被吵醒的生气都没有。
　　“……我就是来给你送护身符。”手还在徐少辰手里，承欢略微有些尴尬。
　　这时，徐少辰才松开承欢的手，摸着手里的东西，原来是护身符。
　　“我要你戴在身上，不是让你装进口袋里，一换衣服就忘了。”承欢有些动气的说。
　　而徐少辰听到的却是满满的关怀。于是将手上的绳子取下，然后当着承欢的面戴在了脖子上，笑道：“这样行了吧。”
　　承欢笑道：“马马虎虎……不能再摘掉了！”
　　徐少辰笑道：“知道了，快去睡吧。”
　　承欢道：“恩，你也早点休息。”

　　从徐少辰房间出来后，承欢并没有睡觉，而是又蹑手蹑脚地进了书房，开始在漫漫书海里，找着医书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