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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钗头凤 ...

  •   因为过几日余世伯和采微要回来,所以李大娘决定烧制一桌好菜替二人接风,一大早便带着沈芸上街置办采购,枫裕吵闹了半天也终于被获准跟着一起去。

      拎着众多东西的李大娘和沈芸疲惫不堪的打道回府,只有枫裕蹦蹦跳跳,一手举着个糖葫芦,一手转着个拨浪鼓,向厅堂跑去。

      "芸儿啊,你太宠着枫裕了,要让你余世伯知道了,一准儿又得唠叨你了。"李大娘目光送着枫裕跑进府内,绕过照壁,不见了踪影。

      "大娘,枫裕和我一样从小没娘,余世伯又整日外出……我--"沈芸没有说下去,因为二人正走过照壁,只听到咣当一声,打断了对话,好像是枫裕的拨浪鼓掉在地上了。她以为是枫裕跑得太快摔了一跤,却发现厅堂里多了两个陌生的身影,方才蹦蹦跳跳的枫裕像是伤了翅膀的小雀儿,乖乖地呆在原地。

      "枫裕--"厅堂里响起一个声音,说话的人有些愠怒。沈芸和李大娘走近了,她才发现是一男一女,男的像是已过不惑之岁,发间杂着众多银丝,他看着枫裕手中的糖葫芦,绷着脸,吓得枫裕赶紧将糖葫芦藏着身后,垂下了头。

      沈芸再看那女子,看上去和她一般大,梳着个双平髻,螓首蛾眉、肤如凝脂,额前还飘着几缕短发,甚是可爱。女子一看到沈芸,闪烁着双眸,灿烂地笑着。沈芸虽未见过她,却觉得十分亲切,也不自觉地对她笑了笑。

      “枫裕——你背后藏着什么?”男子的声音听起来像是责备,沈芸看了二人的穿着打扮,又看了看枫裕害怕的模样,便知道这二人正是余世伯和余采薇。

      枫裕乖乖地将背后的糖葫芦拿了出来,耷拉着脑袋,眼下的他已没有了刚才的兴高采烈。他转过身来,快步走向沈芸,将那串糖葫芦塞进她的手中,委屈着个小脸说道:“是方才芸姐姐说吃不下才给我的,其实我也没想吃......”他的声音愈来愈小,因为说谎,也不敢理直气壮。

      “嘻嘻——”采薇看着他幼弟讨巧卖乖的样子,不忍心地向身旁的余世伯开解着:“爹,你看裕儿已经知道错了,您就别再怪他了,不是您路上还在念叨着要看裕儿抄的经书么?裕儿——还不快去把你的抄写拿来给爹看看。”她边说边朝枫裕眨巴眼睛,枫裕立即心领神会,一溜烟儿地跑向书房去了。

      “爹,您一回来就念叨枫裕,你看李大娘和芸妹妹都被您‘吓得’不敢动了,还提着那么多东西......”采薇装着抱怨的样子说着,走到沈芸和李大娘身边,接过她们手中的东西,一起向厨房走去。

      沈芸见余世伯也来接她手中的重物,赶紧屈伸作礼,喊了声“余世伯”,余世伯对她笑了笑道:“几日不见,枫裕把你扰烦了吧。今日就别忙活了,让采薇去帮忙吧,你去休息休息。”

      只不过是栖身别人篱下,沈芸从未想过会被人这般对待,一时不知该怎么做,忙推辞着:
      “怎好劳烦世伯和采薇姐姐,你们路途奔波,才是该好好歇歇。”

      “行了行了,几日不见,芸妹妹怎么这么见外了。”采薇说笑着将她手中的东西全部拿过来,用身子碰了碰她的肩膀,眼神示意她快回房休息,沈芸无奈,只得再次谢了一番,才回了自己的房间。

      回到房中,她也无事可做,又将木盒中的信拿出来再读一边。她重生的第一天便发现了枕边的这个木盒,是个精致的漆器,上面用螺钿嵌着幅出水芙蓉图,在日光下泛着彩光,甚是绚丽。这盒子看上去像是前朝禹州产的工艺,但价值不菲,她不知为何这“沈芸”也会有一个。木盒里面又带夹层,分作三个小盒,左边那个大盒里铺着厚厚一沓信纸,折叠的整整齐齐的,沈芸读过,都是些催钱或者报幼弟平安的信,右上的那个小盒子里有些琐碎的银子,像是这个“沈芸”存着的私房钱,右下的小盒子里只有一块玉佩,镂刻着冬梅傲雪,两个圆环相扣,里面那个可以转动,似也是出自巧匠之手,应该是”沈芸”的传家之物。

      不过这些她都不太在意,除了信上的款项,她细细算了一下确实不少,若不是亲戚相助,恐怕要还很久了。翻弄着木盒,沈芸在心里默想着,自己如今这般贫苦,又寄人篱下,是如何在不远的将来一跃成为“一品夫人”的,这难度也有点大了吧,难道也像秋燕一样沦入乐籍?可进了乐籍还能被封为一品夫人么......

      沈芸就这么胡思乱想着,手指不小心碰到了那装玉佩的小盒子,盒子有些松动,像是下面垫着什么东西,她移开那个盒子,发现下方果然有封信。以前未碰过这个小盒子,也为注意这盒底的“秘密”。

      一封需要特意隐藏起来的信,沈芸不禁有些疑惑,她取出信纸,发现共有三张,倒是封长信。

      “芸娘淑览”称呼为“芸娘”,像是熟识之人,“自上次相见,已十余年矣,近闻汝家遇不测,甚为心急,不想吾母身染重病,不能前去......”这信上的人对自己的家事知道的一清二楚,而且语露深情,该不会是......

      沈芸的信还未读完,却被一阵敲门声打断了,“芸妹妹”,是采薇,她敲门声急促,似是有急事。沈芸赶紧将信放回原处,将木盒收拾好放在床头,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儿怦怦跳个不止,像是做贼一般,可能是因为那封信本来就不是写给她这个沈芸的。

      她开了门,发现采薇一脸神秘地站在门口,将她推进了屋内,关好门坐在了床边,她的身旁。

      “爹正在念叨枫裕呢,他真是越老越爱念叨了。”采薇拉着沈芸的手,看了又看,神秘地说着,“你知道我们此行遇到谁了么?”

      沈芸摇了摇头,尴尬地笑笑,她还有些不适应同龄的女子和她如此亲密,而且自己还是个“冒牌”的,多说几句恐会惹起事端,还是小心行事为好。

      “嘻嘻——”采薇神秘地笑着,笑得沈芸有些不自在,总觉得像是被人捉住把柄一般,“遇到个算命的高人,看我天资不错,收我做了个把月的徒弟,我从他那里学会了这看命的本事”。采薇说得一本正经,像是真的一样。她拿起了沈芸的手,左翻右看,一会儿又盯着她的脸,端详半天。沈芸不清楚状况,只得任她瞎折腾。

      “咳咳——姑娘,以我余半仙看——”采薇严肃着说道,一脸愁容地看着沈芸,沈芸看她神情一下子变得忧郁起来,还以为是遇到了什么不开心的事,“你几日之内便有桃花劫啊!”

      桃花劫?沈芸听着这莫名其妙的论断,知道是采薇在玩笑,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那余半仙看看我这劫是好是坏?若是坏,可否化解?”

      采薇听罢又拿起沈芸的手看了半天,叹息道:“好是好,不过姑娘你这一生怕是挣不脱了。”

      “既是好的,为什么要挣脱?”沈芸笑着回道。

      “真不挣脱?”

      看着采薇不信的目光,沈芸坚定地摇摇头,她这场戏演的好真,真的忽然连自己也有点害怕起来,“真不挣脱!”

      “那好!”采薇高兴地说着,将一个凉凉的东西放进了沈芸的手中,又将她的手掌合住成拳,满意地点了点头,“那让我半仙助你一力”。

      待采薇松开自己的手,沈芸将胳膊抬起,缓缓张开拳头,才发现是一根玉钗,细腻如羊脂,钗头是个凤形,摸上去凉凉的很舒服。

      “这是什么?”沈芸不知为何采薇会给自己玉钗,疑惑地问道。

      “玉钗啊——你整日看书看呆了,连这也不认识了么?”采薇吃吃地笑着,眯眼看着沈芸手中的玉钗。

      “我......不是......”沈芸听出采薇的回话在故意装傻,可又不知除了余家的人,自己还和什么人相识,熟到会送自己这会让人误会的“定情物”。“惟将旧物表深情,钿合金钗寄将去。钗留一股合一扇,钗擘黄金合分钿。但教心似金钿坚,天上人间会相见。”她在心里默念着,这几句诗句她心里再熟悉不过了,是秋燕成为歌妓后学的第一首曲,她也十分喜欢。

      可能是看见沈芸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采薇又解释着:“这送钗人可是心比‘金钿坚’,人家可是要‘在天愿作比翼鸟’,这在地啊要做......”

      采薇没有说下去,而是笑嘻嘻地看着沈芸。沈芸当然知道比翼鸟、连理枝的名句,只是这送钗人,难道是......她脑中回想起了枫裕的玩笑话“姓‘楚’的沈公子,这姐弟二人玩笑话到说的都不错,爱玩的性子一个儿样。又想起了方才木盒里的信,沈芸的记忆终于能接上了,一个秋燕不知道的,只属于沈芸的记忆。

      一位姓楚的公子......“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沈芸的脑中久久盘桓着这句话,思绪又被拉回至了前世,春光明媚,湖面如镜,少年明亮的声音响起,她回头看去,翩翩少年郎,灼灼其亮,依稀当年“公子王孙芳树下,清歌妙舞落花前”。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钗头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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