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无用(上上之选前传)》飞壶

19、第十八章

　　两处阎罗鬼府皆被毁坏殆尽，大小鬼仆们也被屠杀得一个不留。

　　杀戮撼天。

　　在江湖传言中，福王的所作所为简直比恶魔还要可怕，足令人“谈虎色变”。

　　没有人知道内幕。纵然有人知道“一怒为红颜”，这样子的屠杀泄恨，也让人太过齿寒。

　　何况，杀再多的鬼仆，都无法让幽冥王现身。

　　自他从鬼府将萧初水带走那一日起，已过去近一个月了。

　　福王的怒气难消，派出了大批的杀手查找，若找到他的第三个鬼府，照样全部屠灭。

　　直到一日深夜，雷鸣寺的那位老僧披星戴月徒步来到庄园里。

　　已是三更天，门房出来开门时哈欠连天，冻得直跳脚，“老东西，三更半夜你来干什么？”

　　老僧的手中执一串佛珠，神情安宁，静静地道：“老衲赶来只为求见福王一面。”

　　门房打了个喷嚏，不耐地轰赶，“王爷如今谁都不见——老东西，你当你是谁？去！”

　　老僧诵了一声佛号，又道：“老衲为救人而来，也为解福王的心结而来，你可速去通报，王爷终究是慧达之人，他必定会愿意和老衲见上一面。”

　　门房只得点点头，一溜小跑去告诉了管家，管家从热被窝里被叫起来，老大不情愿又战战兢兢地走去福王的寝院。福王的窗前灯光仍亮着。

　　那个令天下非议重重、闻听即色变的人影被灯光拖映在窗纸上，也不过是一样的。

　　一样显得落寞。

　　如窗前月下的梅枝。管家看着灯光已在心里叹了一口气。

　　老僧果然被请去福王的房中。

　　福王请他入内，却又神情冷漠，甚至连茶也没有让人备下。他看向老僧的目光幽深若海。

　　“老衲星夜赶来是想劝王爷莫要开杀戒。杀人本无益，又何苦开杀戒？”

　　福王冷哼了一声，缓缓道：“大师只知杀人无益，又岂知劝说本王更是徒劳无益？”

　　老僧道：“老衲不知。老衲只想知道，待王爷屠杀尽了想要杀来泄恨的人，鬼王再无仆从，能否因此将其引出来？”

　　福王冷着脸，没有说话。

　　老僧顿了片刻，又道：“老衲更想知道，自从王爷的心上人被鬼王掳去，王爷是否夜夜如此，更深难寐？”问完这句话，他诵了声佛号，便顾自坐下来，瞑目合十。

　　福王闻言，冷冷道：“大师既知本王的心事，又何必多此一问？”

　　老僧叹息道：“老衲只不过想告诉王爷，鬼王执意不出，无非是想逼王爷心乱罢了。鬼王曾对老衲言，若要报复一个人，杀人泄恨最为下乘且无趣，鬼王所喜者，败其兴、摧其志、乱其心。”

　　福王站起身，踱去了窗边，“这是何解？”

　　“有所好者，败其兴；有所求者，摧其志；有所爱者，如王爷这般，便乱其心。”

　　有所爱者，乱其心……

　　福王默念这句话，只觉得心中涌上来一种说不出的滋味。

　　诚然，那日从雷鸣寺回来，他的心早已乱了。

　　老僧忽然又道：“长夜已快尽了，老衲告辞离去。不过不久之后，老衲还会再来，到时……或许王爷能让心爱的人重回怀抱。”

　　他的最后一句话让福王霍然转过身，刀锋般的眼神紧盯住他，冷冷道：“大师此句又是何解？莫非又与幽冥王有旧约么？”

　　他冷酷的神情反而让老僧更安宁，双手合十，静静地道：“不错，鬼王曾与老衲有旧约，所以那日在雷鸣寺，老衲才用一盘棋局拖延住了王爷。老衲已助了鬼王，鬼王却欠老衲一个允诺。如今只望王爷能收回屠杀之令，稍安勿躁，等老衲去尽力说服鬼王，令其送回王爷所爱。”

　　福王听他说完，眼神变得复杂，沉默了许久，才道：“本王的孩子也没了，一报抵一报……他若送回初水，本王便收回成命，绝不跟他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