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第⑧章 花落？断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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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凝急急地冲进屋子的时候，宋之言正在和青霜执手相看泪眼，互诉情深。他虽然纳闷青凝如此突兀的举动，但还是温文尔雅地向她一掬礼，一个十足的十八揖乃揖中之最：“宋之言见过长姊。”温醇的声音却不带任何情愫。
青凝眼中含着些晶亮，却始终凝在眶里，颤悠悠不肯落下。我不知道她此刻在想什么，只看到她依旧固执地昂着头看他，好像非要他把自己认出来才做罢，宋之言眼中闪过一丝疑惑，却仍带着不解，时间就像凝住一般，再不肯向前转动。
“姐姐，我们出去说话吧，妹妹有些话想当面跟姐姐谈谈呢。”终于，青霜的一句话，打破沉寂僵持的格局，然而青凝并没有理会。
宋之言却在接到青霜眼神示意之后先踱了出去，临别还不忘对青霜会心一笑，语气柔情似水：“既如此，宋某改日再来，长姊保重。”
青凝目光中复杂难辨，只看着那人渐行渐远，清风卷落一地琼花，将那颀长秀美的背影也遮了个干净。
她像是极力忍着什么，步履艰难的跨出屋子，来到屋后的场院。
后院梨花白蕊，开得正浓，一朵两朵，绣在枝头，千朵万朵汇成一片纯白的海洋。
点点梨花飞舞而下，落在她的发梢，袖口，肩头，她仿佛余然不知一般，只是目不转睛的凝睇着眼前的女子，和她一模一样的眉眼，二十年来朝夕相伴，现下却怎么看怎么陌生了。
青霜看着青凝似八魂丢了七魄的模样，眼中的水汽弥漫的愈甚，下一刻便跪倒在地上，一地梨白飞溅，薄薄的像逝去的水花散乱。
青凝如同死水深潭的眼眸闪过一丝惊乱，但下一刻便消失不见，她依旧不言，只静看林间花红。
青霜低垂着头，艰难的吐出一句。“姐姐无论如何原谅妹妹这次吧！”
极轻的一句话，很快便转入尘土再无声响。
青凝像是听到了极大的笑话，唇角惨白地勾了起来，媚眼如丝，却明明是含了一片晶莹，她扬着头，笑出声来，又像是在隐忍什么，终于，她停了笑。垂下头，一滴泪水落下，转瞬便融入泥土之中，她看着青霜，喉头竟有些嘶哑，一字一顿，似要把话说明：“你可知，我爱了他多少年？”
青霜一惊，抬起头看着她，只听她道：“六年，整整六年，六年前的那只风筝，我一直藏着，我是如此爱他，那只风筝就像我的命一般珍贵。如此这般便算了，偏偏那一夜，我去山上追风筝，又一次见到了他，他奄奄一息躺在大石上，我就想，这是宿命，这只风筝所牵系的一段姻缘，后来我救醒他，他说他爱我，是一见钟情，我便更加对这段缘分深信不疑。可如今你让我如何接受，叫我如何原谅！”
青凝的眼泪簌簌而下，伴着梨花点点，像是离人的断魂之泪。
很久时间的寂寥，直到青霜整了整衣衫站了起来，她嘴角勾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用手拂去自己头上的落花道：“姐姐只知道自己对宋公子的情义，又怎知妹妹对他的爱不必姐姐少！妹妹对宋公子之情，也在六年前那日初见便早已定下，若说姻缘天注定，那么，我和宋公子崇华寺再见，他执着我的手在佛前起誓又算不算呢？！”
青凝的眼中闪过一些惊惶，不禁的退了一步，青霜浅笑着向她走近一步。发上的红色牡丹像一团火光乍现，耀得人心乱。
青霜缓缓开口：“姐姐，从小你就处处比我强，我几乎什么地方都比不过你，但这次，对于宋公子的爱，我绝对不会甘拜下风，我会奋力一搏，他纵然可能是因为先前把我错认成你，才在庙堂人前佛下起那誓言，但如今，他和我相处得很融洽，他夸我率真活泼，聪明可爱，我想我在他眼中也全然不是你的替身吧。你我从小到大便性格不同，我想，宋公子不会一点分辨不出，因此，我想，他对你或许只是是因为救命之恩而衍出的爱意也未尝可知，而如今，我觉得他对我也并不是全无情义。”
青凝眼中远游的一丝光芒被一点一点剥离抽干，几乎站立不稳的要去扶身旁的树干。我想青霜这一番话无疑像是一把利刃刺进了她的心脏，还是杀人不带血的那种。
青霜看着青凝失魂落魄的样子，不知怎的，我仿佛可以看到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但下一刻他便神色凄然欲泣：“姐姐，求求你，放妹妹一条生路，妹妹深知宋公子为人，若姐姐向他道明真相，他说不定因故着姐姐对他的救命之恩而割舍对我的那份情意。若宋公子因此而退了这门亲事，妹妹我就是全絮渚城，乃至全大郑人的笑柄。我是决计不会再活了，妹妹不如投了那浔阳渚，换个一了百了来的干净！”她如此说着流下泪来，又一下跪在地上，攀上清凝的衣角，目光恳求地看着她。
青凝半响不语，不知在想些什么，我想，此情此景，妹妹以命相挟，还有她此刻对宋之言移情别恋的疑心，一定都在她闹钟盘旋着，纠缠着。
她终于冷静地说出一句话，却是淡漠得没有一丝情绪，“你放心，他既负了心，我自不会再去找他辩写什么，只是，我们这姐妹情分，今日便断了吧。”
有梨花刹那纷飞，断落飘零，刹那情断。
她说完这番断情之话，头也不回的转身就走，脸上有温热泪滴划过，下一刻便被落花拂去，她一步一步踏出这片落英缤纷的林子。
明明梨花落，美得惊心，却又在刹那间断了人间所有痴缠情念。
青凝从那日起便缠绵病榻，每日只与药香，墨文相伴。
因着沈青霜的出嫁之日渐近，沈家人都忙得不可开交，青凝房中只有绿莺随侍，沈贺和几个姨娘来看过她几回，却也是匆匆离去，沈青霜倒也来过一回，不过是和宋之言一块来的，青凝只是推说风寒咳嗽会传染，便让绿莺推了他们出去，我想她必定是不想看到沈青霜和宋之言在她面前依偎而语的亲昵的样子吧。
因此，青凝真的没有再去独自见过宋之言，若说他们还有一次的见面就是那日回廊偶遇。
可能是整日憋在屋子里实在太难受，太闷，正巧那日天光破云，阳光晴好，青凝看了窗外半晌，
一只梨花斜斜的横在窗前，几点落入湖中，碧绿的湖水微澜，明镜一般纯澈。
她慢慢踱出屋子，踏着石板铺就的小道，在回廊内踱步，边走边看池塘上的落花，却在转角处，
施施然转出一个白衣翩若的身影，然后一下子扑捉了她所有的感官，再不能移动一步。
她碰到了她在记忆之中拼命逃避的那个人，此刻正长身玉立站在她的面前，秀丽的眉目让身后的落花都刹那失色。
我想是她最想见又最不想见到的那个人，所以她才会一下子定格在那里，再错不开一步。
宋之言也是一愣，但下一刻，便对着她做了一揖，语气平和有礼：“之言见过长姊。”
青凝似乎有些凝滞，呆呆的看着他，眸中是千万般的情愫流动，下一刻才反应过来道：“宋公子不必多礼。”
她始终没有叫他妹婿，宋之言或许是有些纳闷，秀气的眉眼微微一拧，但还是有礼道：“长姊近来风寒可有好转？”
青凝长久的凝滞之后却是没有一丝情感的淡淡一句：“没有。”
然后垂了首，转身朝自己房间行去。
宋之言看着她清淡如薄尘一般的身影，似乎有一丝的错乱，但随后自顾自的摇了摇头，朝反方向去了。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第⑧章 花落？断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