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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回 始弄沉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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始弄沉香
小娘鱼终于还是被他爹发现了香囊球的丢失。
爹生气郁闷之下把她关在楼上十多天了,不许下楼,也不许去香坊。
小娘鱼第一次没敢顶撞爹。
自然要给贵妃做的香漏 ,查天玑他也赌气没有带着小娘鱼做这个香漏,所谓香漏就是篆香中的极品,首先香的燃烧时间,形状,湿度都要非常讲究,又是冬天 ,做的时候,香末会受潮,他想了办法,香末烘干的不错。
想来想去,因为没有小娘鱼把闻这关 ,他没信心,但是他知道沉香一定可以。所以,养了几年的沉香,他决定去取出来用,既然给宫里做的东西,自然是马虎不得。
崔氏不敢给女儿求情,她知道查天玑和婆婆的感情,公公逼着丈夫考功名,只有婆婆理解丈夫,之所以带着女儿来到这里,一半为她 ,一半是和查天衡分家之后,丈夫已经不再留恋江南那个家。
她慢慢走到香房 ,平时她不会进去的,都是听见父女二人嬉笑小声细语 ,今夜却是一个人在那里生闷气。
她还是一个人进去了。查天玑以为是小娘鱼进来了。习惯地说:“小娘鱼啊 ,来过来,闻一下,这个,爹觉得可以了。”
崔氏才说:“哎呀,我不是你的小娘鱼。”
查天玑没好气地把香铲一丢,香末散得到处都是。崔氏不会调香,她在清理查天玑的台面。嘴里说着:“女儿会被你关出毛病来的,她自小就性格那样。说实在的,她年纪也差不多了,该给看个婆家了。”
查天玑忽然觉得有人在挖自己的心肝一样的颤抖了一下。没说话,低头继续在研臼里磨着香粉。他长叹一声:“母亲虔诚礼佛 ,她说,香是人和佛的信使,香可以让佛看见我们的虔诚。所以,她一直醉心研究可以带着走动,甚至是放在任何一个地方不会洒落香灰,陪着睡觉的香炉,我自小身体不好,母亲苦心寻到一个锁匠 ,才做出那个香囊球,可惜,小娘鱼啊,唉。”
崔氏安慰他:“算了,婆婆天上有灵 ,也会原谅孩子的。”
想想查天玑也就释然了,起身说道:“至治馨香,感于神明。”
他走出香房,去厨房,准备去给小娘鱼送吃的,顺便给她聊聊。
小娘鱼虽然任性,可是这次知道自己闯了大祸。本想下楼去给爹帮忙,可是听到了爹和娘的对话。她一下子羞愧了,听见爹最后一句话,她方才明白爹的苦心。
一个人悄悄走到隔壁一间香房,打开自己的乱箱。坐在案台前,在油灯下,不由得想起那年虽然爹给了她香囊球,但是那之后的一夜,爹带着她进了香房,给了她一个箱子,打开一看。她欢喜的不行。问爹:”这是什么?”
查天玑一把把她抱在自己腿上,“过来,我的小娘鱼。来看看爹专门给你做的乱箱。”
在灯下拿起一只茑,告诉她:“这个啊,是茑,给你用来别住香囊的。你先学做香囊。”
她睁大眼睛:“爹?!你真的打算教我了啊?”
查天玑摸摸她的头,说:“这是天意,顺了天意吧。”顺手打开一个盒子,她问:“这是什么?”
“这个啊,是装香木和银叶的盒子,叫重香盒。还有这个小木台,是割香台,对了,锯啊、小刀、厚刃刀、槌、凿子,担心你弄到手,爹给你做了一个银盒子,平时就放盒子里啊,可不能弄丢了。”
调皮的她,拿去一片云母片对着灯光,一片红晕晕的光,她就在那里调皮地看这个油灯的光。而他爹开始在纸上,提笔写下:“:“至治馨香,感于神明。黍稷非馨,明德惟馨。”她不认识馨字,问爹 :“这是什么字?”
“馨字。”
想到这里,她才忽然想起自己的那个小白瓷瓶,她从怀里掏出那个小小的白瓷瓶,心里有些责怪自己,如果不是自己任性,怎么可能丢了香囊球,她忽然想起来瓷瓶里放的梅花,赶快起身跑去厨房找盐,她躲在厨房香瓶子里撒盐,听见有人进来,赶快把瓶子塞回怀里。
是查天玑进来了,小娘鱼赶快走到面前的说:“爹,我错了,以后我一定好好听话,在家跟你学做香,不贪玩了。”
查天玑楞了一下,转而笑了 ,神秘地告诉她说:“赶快吃饭,吃过之后,爹给你开开眼。”
小娘鱼又一下子眼放光芒。几下扒拉了饭吃完抹抹嘴就准备去,结果被他爹一把拉住,虎着脸。她吐吐舌头,才想起,进香房该做什么。
她先去洗净手,漱口,然后用水清洗鼻子之后,告诉他爹。她准备好了。
查天玑看看虽然是雪天,可是就在他一个在香房试香的时候,后院下了一层厚厚的雪,父女二人出来,那雪却嘎然已止。他说:“也好,晚上无风,正好让你见识一下。你半个时辰上来书房找我。”
查天玑上了书房,拧开一个暗锁,到了夹墙,那夹墙内不冷不热,如春一样温暖。他先双手合十,闭目在那几段高大的沉香木前默默站立一会。拿出小锯子,手里是半个巴掌大的沉香木。
凝神坐下,他抬手用香刀切下一小块沉香木,其余的他包在一块绸缎里,放在了一个锦盒里。
小娘鱼在外面敲门了。
“爹,我能进来了吗?”
“来吧,不用关门,窗外月色正好,来坐下。”
查天玑将一个银制熏炉放在香案中央,银熏炉上面是一个半圆形盖,盖面镂刻三层如意云纹,中间铆有一仰莲瓣宝珠钮;中层为一圈忍冬桃状纹饰;下层为圆盘状炉身,有五个兽蹄形足,其间设置五根链条,使熏炉既可以平放,也可以悬挂。中层与下层结合处有两朵如意卧云。将白色香灰中间轻轻地留出一下小孔,嘴里说:“今日就先让你闻闻,万香之王--沉香。所谓沉檀麝龙,你应该就是差没见过龙脑了,就上次爹得了一点点,让你闻过。”
“爹,我今天闻到最好最好的龙脑香的了。”
“在哪?”
查天玑非常专注在熏炉上,随口问到。小娘鱼发现说漏了嘴,赶快打岔说:“这是奶奶留下的忍冬熏炉吗?”
查天玑笑笑说:“当然,忍冬才能得梅香。取个吉祥之意。好看。忍冬花到了春夏,你可以试试做香囊。”
小娘鱼:“知道了。”
那片小小的沉香已经被查天玑点燃,然后埋在熏炉中的香灰中,只留下点点缝隙,盖上熏炉盖子,一瞬间,一个屋子在一种奇异而怡人的味道中笼罩下,窗外的月光倾斜而至,一片雪海的院子里,枯枝上都是白雪,风不动,神不动,香随人心,凝神而至,小娘鱼微微闭着眼睛,盘腿而坐,沉香的味道,将她轻轻带入一种飘渺的境地,她仿佛回到小时候那个得到香囊球的下午,心情如此的放松。
查天玑拍拍她的脸,她才回过神来。
:“小娘鱼,你说。这个给贵妃娘娘做香漏好不好?”
小娘鱼说:“爹,这个你有那么多么?”
查天玑递给她锦盒。笑着说:“交给你了。别让爹失望啊。”
小娘鱼受宠若惊地接过锦盒,打开一看,眼睛都直了。
抱着锦盒,站在院子里,那沉香绕着她整个人雪地上没有一个脚印。倒是雪夜的月亮在香味中,顿然感到一种遥远的温暖,但是那么不可触及。
郊外,几匹马在雪地疾驰中赶往皇宫,为首的就是一匹如雪宝马,马上的人手握缰绳,身上的大氅撒满了集落的雪花。
成德节度使王士真三月身故之后,他的儿子王承宗对外声称留后,河北三镇,可是,他的叔叔派人到了长安城之外,可是却被人截杀重伤,太子的人连夜报告之后,李宁带人出城,可是那人已经死了,李宁着急赶回皇宫去见父皇,恐成德节度使王承宗和他的叔叔,王士则谋反。
王承宗李宁见过一面,那是父皇登基那年,他和他父亲一起来到长安,王承宗的父亲是契丹人,他们那桀骜的眼神里,对大唐的屈服,是暂时的。他麾下有个左神策郦定进,倒是李宁非常欣赏。但不知道其心如何,他不太好下手。
如今形式如此紧急,唯恐河北三镇反,这样的话,北部就会给父皇太大的压力,父皇削藩必然受阻。
于是他快马加鞭,赶往皇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