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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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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不容易收住笑,为了表示心中一点同情,身为好友的他只能正容问道:「你究竟怎么落入蟠木的?」
「一言难尽。」崔相河十分经典的长叹一声,娓娓诉说他曲折离奇的遭遇,总之不脱才子落难,佳人青睐,不过场景由豪宅后花园改为宫廷御花园,佳人的权力大得可以任择夫婿罢了。
但公主金枝,给女王养得白胖娇贵,且位高权重,身边自愿非自愿的裙下之臣无数,崔相河能忍气吞声,怀卧薪尝胆之志,幸免于险恶的后宫斗争,顺利见着柳飞卿,也算上辈子有修。
「奇怪,明明我和你一起来,怎么我落在玄室,你反落到蟠木去了?」柳飞卿不解道。
「我想是玄王他老人家老眼昏花,东南西北不分吧。」事到如今,崔相河也无力追究,只希望「婚事」能拖即拖,拖到自己有一天脱身为止。
「其实听你说来,公主对你算有情有义,不过……不过花心了点,没能专宠你一人,你也不必心生不甘。」柳飞卿不伦不类的说道,也不知是安慰还奚落,听得崔相河青筋暴跳。
「我不用她专宠,更没有心生不甘!」他不甘反驳,随即想起木芸犹在外头,方压低声音道:「飞卿,你知道,我喜欢温柔一点的女子,就算黄梁一梦,也要选一个温柔可人的公主共度……」
闻得他的春秋大梦,柳飞卿憋笑憋的难受不已,然而盔上两根花翎不知不觉泄漏他的心思,摇摇颤颤地乱晃,看得崔相河一阵无名火起。
「笑!看你头上那两根灶马须才好笑!」崔相河倏地收声,窘得满脸通红,作势伸手拔那两根花翎。
「是是,本军师可不比驸马您『鹤立鸡群』,只得带这玩意充数。」柳飞卿连忙护住自己的花翎顶戴。
奉宸府的前身即为控鹤监,取翩翩佳公子王子乔乘鹤登仙的典故,比拟当时最受武则天宠爱的张易之,崔相河也不知有无听懂其中双关,悻悻然道:「军师还是先担心你们玄室吧,只要你守得住『匈奴』,我就一日得免『成家之祸』,可说是两全其美。」
「但也不能这么拖着,我看若非你从中作梗,木芸她们早就自请领兵攻打,来个速战速决。」
崔相河无奈点头,「所以你千万不能受降,尽量把战线拉得越长越久越耗损国力越好,让公主顾着打仗,没心思想些风花雪月的事,我们再想办法回去。」
说到这里,崔相河面部肌肉一阵痉挛,颤声道:「所谓『山中无甲子』,我们掉到这里一段时间,不知人间世事,说不定冬天过了,春天来了,科举已经考了,我不战自溃,怎对得起江东父老……」
「你老家清河不在江东吧,况且你既不想玄室投降,还写什么招降书?」柳飞卿专挑他的毛病,心想若金环公主听到这吃里扒外的驸马的鬼话,恐怕还没带兵上战场就气得吐血三升,一把将他打入不见天日的冷宫。
「咳,不然怎显得我唐国名士文采斐然?况且不用招降的名目,我要怎么找你啊!」
尴尬半晌,崔相河眼波狡诘一闪,转以一副凄恻的口气道:「话说公主自从听闻你这唐国来的大都督,便不时向我问起你的相貌才识,小弟当然据实以告;这次得见都督尊容,小弟一定连同侍卫长在公主面前锦上添花,美言十几二十句,所以一旦玄室城破……你我兄弟又能相聚,共侍……嘿嘿!」
这回崔相河终于扳回一城,气得柳飞卿不得吭声,他不敢想象与崔相河共侍一「妻」会是如何处境,更绝对不愿效法张易之、张昌宗两兄弟,做个献媚奉承的倡伶玩物。
柳飞卿打个冷战,没忘身为玄室军师的职责,顺势将声音压的不能再低,问道:「驸马长居公主卧榻之侧,对蟠木国情想必了如指掌,是否能透露玄机一二?」
崔相河自然听出他想打探什么,无奈道:「不是我有心瞒你,而是公主在我面前从不提军国大事,顶多要我说些大唐的风土民情。这回差使,若非她想让我立功以平众臣之悠悠之口,我死求活赖也讨不着。」
「看来这金环公主亦非好色的昏君。」柳飞卿搓着下颔揣摩思考,崔相河难得好脾气的不与他计较用词不当,道:「就我观察,蟠木军容浩大,大部分直属女王芳葳,公主真正可动用的仅有一万五千之数,所以左侍卫长木荨方建议公主制作巢车、冲车一类攻城器具,以补不足。」
「那木荨也和木芸一般性格吗?」
「木荨嘛,她话不多,与木芸武功一般高下,是公主的贴身护卫,就连到奉……咳,府上也不例外。上回饮宴,不知从哪窜出个刺客,公主刚拿起酒盏,尚未及离唇,木荨的飞戟已射中刺客的咽喉,鲜血箭洒而出,头颅带着层皮垂了下来,看得我几乎没昏过去。」
接着他话锋一转,道:「但无论我百般探问,公主都不肯透露来往人世的秘法,我打算回去先从他们的秘藏书库下手,若有发现,我再寻隙与你联络。」
「嗯,万事小心。」
「你也是,希望别和你这大都督在战场相见。」崔相河真心道,听得柳飞卿一阵感动。
「两个大男人,怎么叨絮个没完?」
木芸的怒吼老远破空传来,接着是祝校尉的冷嘲热讽,两人均觉不宜再啰唆,于是崔相河按剧情需要,摆出惋惜哀伤的表情,柳飞卿也装成一副威武不能屈的模样,一同并肩步出内帐。
祝校尉才见他两,便知「和谈」不成,脸上不禁浮现喜色,木芸则是耐性欠奉的道:「驸马都尉大人,事情谈得如何?」
崔相河七情上面的摇头叹息,「玄室不识抬举,崔某有负公主之托。」
「哼,敬酒不吃吃罚酒,到时就别跪在地上求我们饶命!」木芸长枪顿地,冷笑道。
「等着瞧吧,母大虫,看谁要跪谁。」祝校尉针锋相对道,柳飞卿站到祝校尉身前,默默摇手示意。
「既然话不投机,那么柳某就先告辞,希望贵国公主好自为之,莫妄动干戈,使天下生灵涂炭。」
「崔某一定转告,都督请。」
柳飞卿拱手道,崔相河回礼,两人交换眼色,一切尽在不言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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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谈以破局收场,消息传回,虽不至于举国欢腾,但却激励起兵士们的同仇敌慨之心,对即将来临的战事跃跃欲试。大概玄室容忍蟠木跋扈的行径许久,这口气憋得难受,只能兴兵以发。
三日后,据探子飞报,蟠木驻扎在松节领的「两万大军」蠢蠢欲动,后勤兵已在伐木造桥,随时可能渡河袭击。
柳飞卿心知大军至少有五千是吹出来的,因此不大为身经百战的尹司马担心,而玄室这边准备的首批「山椒辣汤包」,以及特制「胡椒箭簇」也将送至前线,即便十天半月后彝川关破,过关后的峡道山边另有大石阵以待,相信等蟠木兵攻到城下,也已折损大半,这以「地形换取时间」的延长战线战术,相信最合身在敌营的崔驸马胃口。
现下尹司马主外,他这都督主内,太孙正好乘机招募一批亲兵训练为己用,柳飞卿懒得管他,他也没空与柳飞卿作对,两人算是各怀鬼胎,暂时相安无事。但玄王的病似乎没有好转的迹象,内政幸亏有费司徒和季司空稳着,免去人心浮动之虞,然而太孙仍担监国之职,若兵临城下,柳飞卿就得听这小子的指挥,他虽老大不甘愿,但总比臣妾于蟠木淫威好得多。
柳飞卿顶着眼下的两圈黑晕,熬夜看着快马加急送来的军报,桂花在后头的矮凳上打盹,偶尔惊醒,便替空空如也的茶杯斟上冷茶,再回去坐着发楞。
「司空大人!」轮夜的侍卫在门外招呼,柳飞卿听得,随即收拾面前乱糟糟的卷宗,拨出一方清静之地。
「军师不用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