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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交锋 ...

  •   13.

      “你说说看,你都看到了些什么?”泷漫不经心道,看着姬云颦的目光却冷了,纵使是柯瞒着他什么事,也轮不到这些外人来献殷勤,姬云颦这种出卖柯来讨好他的行为让他隐隐有些不悦。

      “我、我并不知道当不当说,”姿容绝世的少女拘谨地跪坐在他面前,手指不自然的痉挛着,“柯大人的事,本来是不容我置喙的,但是……柯大人查出我来,不过是时间的问题,那些东西……柯大人定是不愿意让泷大人知道,我只希望,泷大人能看在我为您探听这些的份上,保我一命。”

      泷只觉得她某句话说的刺耳,冷笑一声,“我倒不知道,柯有什么需要瞒着我的了。你凭什么觉得我会答应你。”

      姬云颦低低的垂着头,“就凭……泷大人比谁都看重柯大人这一点。”

      柯气势汹汹地闯进了白塔,正遇上刚刚从中走出的姬云颦,她冷笑一声,“贱货!”手臂一晃间死死扣住了姬云颦的喉咙,不过片刻姬云颦的脸就因为缺氧而变得青紫。

      “放下她。”泷的声音在身后悠悠响起,听不出喜怒。

      柯的手一抖,终究还是松了手,她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手不自觉的放在了身侧的刀柄上。

      “你眼里可还有我?在白塔也敢这样撒野。”泷的话说的尖锐,柯的心却渐渐放了下来,泷真正生气的时候,反而看起来是平静的,她虽然不知道姬云颦到底跟泷说了什么,但无疑她所忌惮被泷知道的那些往事,姬云颦一件也没说。

      柯心中百转千回,却极其自然的气的跳脚一般发起了脾气,“老师你到底干什么啊!为什么要维护这个女人啊!”她的声音听起来恼火却像是在撒娇一样。

      姬云颦不安的看了泷一眼,泷挥挥手让她先走。

      泷看起来喜怒不明,柯也看不出他到底是什么心情,跟泷绕弯子套他的话是没有用的,她索性拽住他的胳膊不停地摇晃,“她到底说了什么啊,告诉我啊!”

      不管她怎么痴缠,泷依然不发一言,最后柯有些怒了,却也不敢真的跟他叫板,压低了声音怨气十足地说:“明明是胆敢窥探我记忆的人……明明是维护她的老师不对!”她的嘴撅得像是能挂起油瓶,干脆的把头扭到一边。

      他的手覆上柯的头,粗糙而骨节粗大的手甚至称得上柔和的揉搓她的头发,手指穿过细软的头发,似有若无地热度熨帖在头上,这是柯从来没从他身上体会到的温情,他的声音低沉而沙哑,听起来却不像往常一样冷酷,“那个孽畜的事情,我会解决的。”

      龙图塔的铁则就是实力至上,踩低就高,她一个不足半身高的幼童千里迢迢赶来这里求学,跟在手段残忍毫无怜悯之心的泷身边七年,爬到龙图塔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其中种种心酸不足为外人道。她出身流民,从小见惯了世间种种冷眼相待,却有一个人待她如珠如宝,好像她一个粗鄙的孤儿也是值得珍爱的一般,她把那个人记了几乎一辈子,现在放在她头上的这只手,温度偏高,温暖而干燥,那么像以前抱着她的那双手,这种联想让她恶心。

      她垂下眼,视线正对上他垂下的另一只手,那只手看起来干净而干爽,其实却肮脏入骨,全是血腥的气味。她转过身,轻轻抱住泷,她身高正好到泷下巴部位,往他怀里一钻就如同整个人契进去一样,两个人轻易就贴合的密不可分,她的手指无意识的卷起了正好垂到她眼前的泷的长发,喃喃道,“果然……只有老师对我好。”她说话时,温热的吐息打到他的喉结上,声音又软又绵,泷只是听着,就不自觉的心微微柔软下来,他这一辈子都残忍惯了,却好像所有的温情都给了这唯一的弟子一般,虽然对她恶声恶气,却着实是对她好的。

      他的喉结距离她的唇极近,那一小块皮肤像是突然间变得敏感了一般,几乎全部的注意都集中到了那里,她气息的一点点变化,都被放大了。

      泷的喉结上下滚动了下,恰好柯微微动了动唇想要说话,整个场面就像是柯凑上去在他轻轻吻了他的喉结一般。柯怔了一下,自然地脱离他的怀抱,从袖口抽出了一张纸递了过去,“之前老师答应了的吧,如果我能组建一个能让你承认的小队,你就让我去对付那个土匪头子。我要这个人,参谋部的导师不肯放人,老师要帮我解决。”

      泷没有立刻答应她,视线在她身上停了一段时间才扫了一眼那张纸。一张阴郁而呆板的面孔,名字后面也没有后缀,显然出身于平民,这样的人他看一眼就觉得乏味,他淡淡的移开目光,“你喜欢的话就把他要走吧。”

      这整座龙图塔,能入他眼的,十年以来也不过只有一个柯,他并不认为短短两个星期柯能拼凑出一个强大的团队,现在不过是在纵容她胡闹。

      14.

      舜拎了两坛酒来找泷,泷像往常一样,坐在窗台上看着窗外的月光,一头金发被月光一照,像是一捧银光粼粼的水波。舜松了松领口,平日里威严温和的气场荡然无存,眉眼间轻松豪迈,人未至,笑声先到,“许久不曾见了,可要试试你。”他手腕一动,一个酒坛凌厉地划破空气迎面砸向泷,泷只在酒坛距离面部堪堪一掌的时候轻轻一抬手,像是吸一般将酒坛收到了手中。
      泷冷淡的瞥了一眼舜,“你却是越发的老了,连骨头都锈掉了。”舜莞尔,却也不生气,他同泷少年相识,彼此之间默契非凡,有些事往往不需要说出口,他一把揭开酒盖,淋漓尽致的喝了一大口,醇香透明的酒液把他做工优良的军服打出了一块块湿斑,他颇为不耐烦地扯下手上工整的白手套扔到一边,兴味的笑了,“说起来,我前段时间,在龙图塔里远远看到跟在你身边那个小姑娘了。”

      他挪揄地看了泷一眼,“傲气的不像话,走在走廊里众星捧月的,简直像个跋扈的女王。你作为家长可真是够失败的,女孩子还是别那么宠爱的好。”说完他自己也忍不住叹了一声,他虽然教训起泷来头头是道,沼却也一样被他惯坏了。

      泷冷哼了一声,显然不以为然。

      舜眼神微微透出些沉思的意味,“不过那孩子,确实是了不得,我家那个混小子可能在她面前也过不了几招。这么多年,除了你以外,我还没见过这么好的资质。”他目光隐隐透出些担忧,“可是那孩子的感觉,不太对。你太宠爱她了,这不像你。”

      “你多虑了。”泷吞下一口辛辣的酒液,“你家那个小子整日惹是生非,你若是有这个精力来管我的事情,还是好好管教他吧。”

      “前段时间,柯那丫头要了个人你知道么?一个东方来的小丫头。”他递给泷一张病例报告,“那小姑娘也挺有意思的,你看看这份报告。”

      泷瞥了一眼,微微愣了一下。

      “你也是看着沼长大的,你知道他的水平,这个肖棠穿,明明被他用光牢锁住了,竟然能在一瞬间避开所有脏器,她受的伤看着虽然重,却没有一处是致命的,就连被沼废了的右手,也是她故意的,我那傻儿子却还被她耍的团团转,沾沾自喜着,这么心计身手都相当出色的一个人,却行事低调善于藏拙,至今没有一人注意到她,却被柯相中了。柯那丫头个性上跟你一点也不像,眼光上倒都是一样的好。”

      泷还在看那张报告,做人做到了舜那样的地位,已经不需要自己去操心些什么了,底下的人自动就会跟他报告一切他想知道的事,之前舜刚刚有了要去磨练磨练沼的念头,龙图塔里就一片兵慌马乱地筛选任务,更是有人随时跟在沼身边记录任务的一切细节,而现在这份报告书就躺在泷的手心上。

      作为一个资质只有B的一年生,一个来自远不及帝国繁华的东方国家的女人,三天里背负着一个人,避开了十五波追杀,一个人杀了104个精英刺客。

      “勉强能入眼。”

      泷的性格就是这样,舜并没有指望他能说出什么夸赞的话,他失笑地摇摇头,犹豫了一下,还是开了口,因为除了他以外没有人敢跟泷开这个口,“柯已经十六岁了,什么时候还是让她搬出白塔吧。”

      其中暗藏的意思昭然若揭。

      泷淡淡地说,“柯知道了么?”舜点点头,泷眉间微微显出一点褶皱,“你去把这些事情解决,我不想让柯再听到。”

      舜看了他一眼,已经明白他没有让柯离开白塔的意思,他叹了一口气,道,“我也不劝你了,反正我说什么你都听不进去。”其实他这样默许泷的意思,是因为他本来就没有把那些流言当一回事,一方面他知道泷的为人和洁癖,一方面泷和柯的年龄差了十五岁,年龄上甚至泷几乎可以当柯的父亲,他不再多谈这个话题,而是切入了他此次前来的正题,“让沼去柯的队伍里吧,他被宠得不像话,让柯放手去管他,我不会干预。”

      沼出身极高贵,父亲的声誉如日中天,本身又天赋出色,他的前十六年人生都过的顺风顺水,从没有人敢忤逆他。母亲纵容宠爱,周围的人又千捧万捧,再加上他天赋的能力是光,使他的性格里本就有暴躁易怒的一面,整个人的性格变得跋扈的不像话。

      他虽然骄傲自大,却并非好大喜功的傻瓜,这次运送一级战犯的任务,所有的功劳都被记到了他身上,就连那一天一夜的逃亡,在官方文书上的记载,也是他在浴血奋战下全歼敌人。他自己清楚里面有多少水分,他这样的身份地位,从小聚在身边阿谀奉承的人不知道有多少,即使是为了他的一个功劳牺牲一个小队,在他看来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肖棠穿在人群之外看着他的那一眼,却像一根针一样一直刺在他心里。

      肖棠穿受了相当重的伤,刚刚才养好他打得伤,又在一天一夜的逃亡里命悬一线,几乎是凭着惊人的意志力才把他送到了帝都,用充满鄙视厌恶的目光看了他那一眼之后,也许是怒火攻心,也许是精神一下松懈了下来,晕厥了过去。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鬼使神差一样的找了最好的医官给她治伤。

      事实上,直到他休整了一天站到肖棠穿病床前的时候,都没弄明白自己到底在做什么。

      肖棠穿一头墨发极黑,浓郁的像是一团墨,发质又好,像是缎子一样铺陈在雪白的床单上,她阖着眼,脸色苍白的像是纸,没有平常瞪着那双重瞳的墨色的眼睛时的冷淡,反而弱不胜衣,好像整个人都软了下来一样。

      在她睡着的时候,就像是平常他在家里能看到的那些贵族少女一般,娴静而柔弱,露出来的一双手,白皙细腻,手指纤细孱弱,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不知什么时候他把这双手抓在了手心里。

      粗糙的不像话,这双纤弱美丽的手,手心却结满了厚厚的茧子,只是用手指轻轻一摩挲,就能感觉到几道疤痕。

      肖棠穿这个人全身充满了矛盾的对比,她的皮肤极其苍白,头发和眼瞳却是异样的浓黑,看起来身形纤弱,弱不胜衣,身手却狠毒利落,这双手这么文雅,手心却这么难看。她对沼,对着周围的所有人冷若冰霜,却能对一个低贱的犯人露出笑容。

      不管多少次,只要想起她那个时候的样子,他就一股无名火起。

      肖棠穿眼睫微微一动,醒了过来,手上的温热触觉让她楞了一下,她充满厌恶的瞥了一眼自己被沼抓住的左手,“你要把这只手也废了是么?那就动手吧。”她的口吻就像是在说一个不相关的人。

      沼本来握着她的手在出神,闻言方才发现她醒了,她面色苍白,幽深的重瞳中的厌恶之色让他心里一刺,不自觉的就抓紧了她的手腕,“你说什么!”他手劲极大,一抓之下,她的手腕红肿一片,肖棠穿的眉心几不可察地蹙起了一点,沼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却一眼就看了出来,讪讪地松了手。

      匆匆走进医务室的军官看沼冷着一张脸,心里暗道一声不好,轻轻拉了下沼的袖口,“沼大人,她是柯大人的人,所以还是……”沼一挥手把人甩了出去,“我要做什么那个女人管得着么!”

      军官从地上爬起来,恭敬地道歉,“您说得对,是我失言了,只是……”他犹豫了一下,凑到沼耳边低声说了两句。

      沼的脸一下子沉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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