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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欺骗 ...

  •   9.

      被从笼子里拉出来的男人几乎称得上震惊地看着肖棠穿,押送他的都是龙图塔里即将毕业的学生,没有想到活到最后的却是这个异国的年轻女孩子。

      押送队伍在山道上遭遇了伏击,死伤相当惨烈,对方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却并不是要截人,反而是要将犯人就地格杀。

      她穿着一身黑衣,脸色病态的苍白,一双瞳孔,一头乌发,却是一种非常浓郁深沉的黑色。东方人的骨骼都相对而言精巧些,她又本身生的单薄,即使是拿着一把长刀霸气十足地站在那里,也好像风一吹过就能折断一样。

      她手上的长刀,几乎有半人高,在她手上却仿佛是手的一部分一样,手腕翻转间鲜血四溅,却在自己身周围出了一个圆形的区域,一滴血液也溅不进来。
      这种强烈的对比让人目眩神迷。

      肖棠穿暂时打出了一个缺口,她纵身跃到囚车前,刀锋一闪间栏杆断裂,她夹住囚车里目瞪口呆似乎愣住的男人,几个起跃间深入树林深处。

      那男人看她带着一个人却还身轻如燕,在这重重密林间行路却果决镇静,眼尾不自觉垂了垂,声音却依然温和平稳,“真不愧是龙图塔的精英。”

      肖棠穿沉默了半响,就在男人以为她不会回答的时候,她环着他的手臂收紧了些,微微一动调整了下姿势,他顿时感觉舒服许多。

      “我会让你活着的。”肖棠穿的声音平淡,脸上的表情淡到几乎没有。

      “……为什么?”他突然觉得大腿上有股微微的湿意,低头一看全是血。肖棠穿穿了一身黑衣,腰侧的伤口如果不是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那的出血量不算太大,伤口却很深,应该伤到了内脏,他不知道这样的伤口为什么只有这么小的出血量,只是模糊觉得跟她之前在自己身上点的几下有关。

      她微微侧过头看着他,嘴角微微上挑,竟是笑了。

      这些天男人随车队行走,从没看她露出过什么表情,这么微微一笑,倒是把脸上的冷硬洗了个七七八八,也显出了几分容色来。

      “你这样的人,值得尊重。”她的语调发音都有些古怪,声音却称得上温和。

      肖棠穿这么带着他逃了约莫半天光景,直到入夜才停下。

      两个身处溪畔,肖棠穿拾了柴火,又捡了大堆前些天被雨浸潮的落叶,随意插了两条鱼,去鳞剔骨,用干净的树叶包了再裹上厚厚一层泥,置于柴火上方,点着了火之后把潮湿的落叶盖上去,用压在下面的火闷,这样冒出来的烟都不高,避免了因为生火被发现的危险。

      男人看着肖棠穿的眼神变得不同了,她消除痕迹,野外求生,甚至地形绕走,都十分娴熟。她注意到他疑惑的目光,用刀劈开闷得滚烫的泥块,递了一条鱼过去,“在出这个任务之前,我背下了路线所经地的所有地形图。”

      男人拿着鱼,这段时间以来他根本没有受什么善待,难得有一点荤腥可吃,狼吞虎咽间姿态却不难看,他虽是吃着鱼肉,眼角的余光却一直锁在肖棠穿身上。

      她拿着鱼,低着头秀气而细致的吃着,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乌发垂在一边,对比相当强烈。

      男人深思的目光微弱的火星的闪烁下明明灭灭,似有若无地聚焦在她的右手上。

      夜半时分,鸦鸣声低哑,树海沙沙而动。抱剑小憩的肖棠穿猛然睁开眼,手指一挑,长刀出鞘,剑气森然,她一把背起男人,抓着刀的左手非常的稳,无声无息地重新融入夜色中的树林里。

      跟在身后的刺客身形敏捷,紧追不舍。

      肖棠穿身姿轻灵,身上却扎扎实实背着一个大男人,这么逃了一段时间,面上虽不显,呼吸却渐渐重了。男人拍拍她的肩膀,“放我下来然后自己走吧。”他短促地笑了一下,“你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别浪费在我这种人身上。”

      “帝国人是什么样我不知道,”即使在这种紧急的情况下,她的声音依然平淡,“我们国家的人,说话却都是算数的。”

      她的速度逐渐慢了下来,她轻巧的把他放下来,“如果我挡不住了,你就逃吧。”

      长长的刀刃在月光下划过一道银弧,她的黑衣在风中猎猎作响,步法轻盈身姿似燕,用不可思议的角度和柔韧度在跳一场舞蹈,好像只要一根针尖那么大的地方,她就能撑起整个自己,单脚的脚尖点地,她的身体向后弯出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弧度,避开了一剑的同时一刀割了身后刺客的喉咙。

      整个身体不停地转着,整个身体的重量都支撑在一只脚的脚尖,她轻巧的移动,弯腰低身的幅度都卡的一丝不差。

      刀气伤人,无形无状。

      内劲隔人,无声无音。

      刀锋上的舞蹈,她的腰身绕着刺客的剑尖旋转,腰间飞溅的鲜血下,稳稳地把刀尖送进刺客的心口。

      不论身上的伤多了多少,她的身形却依然稳而轻,右手低垂,左手却行云流水一样舞过一刀又一刀。

      月光冷冷,一披如纱,一卷似雾,泛出冷光的刀锋明灭,美得目眩神迷。

      她收刀入鞘,半张脸被血浸得湿透,目光和神情,却干净如昔。她一言不发再次背起男人,急速跳跃在树林间。

      他在她背上缩着身体,缄默着看着她的侧脸,苍白的脸上瞳孔的颜色和头发的颜色却非常的深,两者的对比异样的强烈以至于任何看到她的人都只会注意到这种对比,反而模糊了对她面容的印象,可这么近距离的审视却足以割开这种对比,让他仔细地看清她的五官。

      汗水从她额上滚落,顺着消瘦的下颚滑下一道湿痕,又在夜风里被慢慢吹干,然后被新的湿痕覆盖。

      蛋白色的天幕被一点点揭开,蓝紫色的部分被一点点撕去,晨光温柔地打在两个人的身上。帝都的城池显得巍峨高大,巡城的卫队远远看到了两个人的身影,肖棠穿的声音高亢而嘹亮,“龙图塔执行公务,押送一级重犯!”

      10.

      城门大开。

      缓缓打开的大门就像是一张狰狞的嘴慢慢张开,露出了站在门后肃穆以待的一群人。

      肖棠穿在那一瞬间察觉到了不对。

      凭她的身份,再怎么说也不可能需要这样的欢迎阵势。

      她身体一僵,背后的人就察觉到了,背后的男人拍了拍她的肩膀,利落的跳下了她的肩膀,他活动着脖子不耐烦的甩着胳膊向前走,整个人的身姿一下子挺拔起来,那种苍白文弱的感觉就像是幻觉,反而浑身都漫着一股嚣张又霸道的劲儿。

      那种样子隐隐有些眼熟。

      男人一边走一边从头上扯下棕色的假发,一头金灿灿的像是比阳光还刺眼的头发露了出来,人群里有人迎了上来给他递上外套和饮品,一群人呼啦啦把他围在中央,从巡队长官到帝都分部的老师,众星拱月一般把人围在中央交口称赞。

      人人都在赞叹他高超的实力和不凡的领袖能力,竟然能从那样严密的追捕下全歼敌人,毫发无损的回来。肖棠穿远远地站在人群外,嘴角冷冷地扯了扯,看着沼的目光像是在看一只肮脏的老鼠,第一次充满了这么强烈的恶意。

      她虽然性格冷淡,却并不是不懂那些弯弯绕绕的人。这一次的任务,恐怕从最初就是一个圈套,估计整个押送队伍,包括那个骄傲的队长,全都被蒙在鼓里。整个任务可能就是个障眼法,真正的重犯估计早就被秘密转移了。他们只是被放在明面上的靶子,或者说是给沼镀层金的弃子。

      她不过就这么看了沼一眼,却恰好跟人群中的沼对上了眼。

      那眉目嚣张的少年本是一脸心不在焉,却在倏忽之间抬了眼,正对上肖棠穿的眼睛,嘴角挑起一个意味不明的笑容。

      肖棠穿的心一沉。

      她之前种种认同那个人,认同那个人写的书一般的言论,现在看来就是一个绝妙的讽刺,她是自己生生把自己的把柄送到了沼手上。

      更何况……

      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左手,当初沼铁了心要废了她的手,断送她在龙图塔的前途。她不动声色却是耍了些手段,她本就是个左撇子,右手废不废对她都无伤大雅。

      但现在这个秘密,却也瞒不下去了,两个这段时间的逃亡,他不知道多少次看到她用左手挥刀。

      消息传回龙图塔总部的时候,柯几乎是拍手大笑,她之前喜欢肖棠穿,多少是因为喜欢她的心性,却是没想到她有这样的才能。她对肖棠穿相当满意,立刻就去把肖棠穿要来了自己的手下。

      柯吼出一声长嚎,身后五条巨蟒一般狰狞的首尾暴躁地拍打在地上,把厚实的土地击打地四分五裂,她的双手已经兽化成了巨大的爪子,几乎一只爪子就有她的头颅一般大,寒光凛冽的指甲尖端泛着黑沉沉的光。

      她整个人狂暴的伏在地上,整个人弓起身子,狰狞的爪子抵在地上,看向泷的目光充满了杀意。

      泷站在她身前,整个人动也未动,身上却爆出一股几乎化成实质的锐气,死死地压制在柯的身上,让她无论怎样暴动都无法上前。

      如果是旁人,泷绝对不会有这样的耐心,他向来喜欢用暴力制服反抗,如果柯不是他唯一的学生,他的处理手段绝不会这么温和,黑火本是他用的最顺手的手段,却不能用来对付柯,因为一旦沾上一点,除非烧成灰烬否则不会熄灭。

      他一步步走向柯,他每走近一步,柯就不自觉地后退一步,他没有那个耐心继续跟她耗,干脆的跃到她的身前想要先断了她的双臂封住那双有毒的爪子。

      兽化的柯各方面的能力都提升了不止一点,反应神经和趋利避害的本能尤为突出,身后的长尾一瞬间伸直,如同钢矛一般交替攻向泷,那几根尾巴就跟有自己的意识一般,互相配合着要把他逼入死角,泷冷笑了一下,手臂一抓,生生掰断了一根,柯痛的发出一声惨叫,充满兽性的双眼死死地瞪着他,其中纯粹的杀意实质化一般戳在他身上。

      她的暴怒导致她的动作变得毫无章法,只凭本能,这样的攻击泷根本不需要考虑就能避得开。一边倒的战斗很快结束,对待狂暴兽化的柯,只有剥夺她的行动能力才能让她平静下来。

      断了她四肢,他踩在她痉挛着的尾巴上,“孽畜!滚回去!”

      柯瘫在地上冷汗爬了满头,身上明显的兽征却渐渐退了下去,泷把人打横抱起,柯一抬眼就能看到他绷着的下颚,她委屈一般地蹭了蹭他的脖子,像只受了委屈的幼兽,软软的发顶扫过他的脖子,像是依恋又像是埋怨。

      席卷全身的痛楚很快让她昏睡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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