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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一章(修改) ...

  •   按照她留书给海泽上君的计划,此时海泽上君应当已经调集兵马严备以待,只等蛮方军中火起便立即夜袭。毒杀萼厉后的第二个计划,便是火烧蛮方的军中粮草。
      华灼溜到粮草管事的军帐旁,将他的一个亲信侍从敲昏,拖进帐里,把衣服换过来后将头发束起,胭脂擦去,又取出从女闾帐中带出的眉笔将眉描粗,贴上两撇胡子,揭开暖炉燃起几片迷香。粮草管事正在主帐里饮酒作乐,这帐里一片漆黑也无人会注意这里的动静。华灼将一切收拾妥当后徐徐往西南角的草料走去。
      行军打仗,军粮都不会放在军中,何况澹城离此地不远,蛮方的大量补给全都在澹城存着,只有少量的粮草堆在军营略偏的角落。华灼并不打算让蛮方绝粮,更何况就算她有能耐把此时营中所有的粮草都烧了对蛮方来讲也不痛不痒,毒杀萼厉是报父仇,对粮草下手则是因为她需要一场混乱,一场足够她劫走爹遗体的混乱。
      主帐的将领们虽然不成样子,守仓的军士倒是严整,华灼借口粮仓管事今日计算马粮时出现差错,差她紧急核查,并拿出在帐中找到的管事令牌,被再三核查后才放入草料仓。
      也活该粮草管事倒霉,为了在今日的宴会上玩得尽兴,他把身上碍事的东西都卸在了帐里,让华灼捡了个便宜。她早听闻蛮方人伦常单薄,兄嫂弟娶,幼女嫁父之事已是司空见惯,本来军中当是军纪整肃,却不想将领竟比她料想的还要不堪,倒是这守仓的兵士让她心生警惕。
      在仓中兜兜转转,怀中的沙钟已经漏下大半。距离萼厉的毒发大概还有一盏茶左右的时间,华灼走到草料仓的中央,将怀中的火折子取出,迎风一抖,丢进了囤积的草料中。
      “哗啦”,北风忽起,原本还算微弱的火苗一下子便窜了出来,华灼拆开一捆燃烧着的柴草,向未着火的地方撒开。
      火势顿时大了起来,原本雪停后渐歇的北风在这当口又烈了起来,助着火势也蹭蹭地往外延。
      待得守草料仓外围的军士发觉着火,火势已经无法遏制,渐渐燃过了大半个草料仓。
      “救火啊!”华灼听着纷沓的脚步声,匆忙的泼水声,瞧着火光映亮的半边天,悄悄地混在救火的军士中出了仓。在越来越多的军士提水奔入仓中救火时,她已经用兵士服换下了管事侍从的衣服。草料仓火起,任凭谁都会将其与刚刚进去的管事侍从联系在一起,再穿着那么旗帜鲜明的衣服在仓里出入,简直是开玩笑。
      草料仓的火光吸引了西边一半的军士。华灼料定草料仓的起火必定要惊动主将,而等他们发觉主将被毒杀,海泽发动偷袭的时候,才是她趁乱夺下父亲尸体的良机。
      逃跑时必定需要快马,华灼是混在营妓中进的军营,自然不能事先准备好马,最好的办法是去蛮方营中的马厩挑一匹好马。所以她的下一个目标便是马厩。她本来打算随便在马厩中选一匹好马,但她在进来的路上听得有兵士议论说爹的战马惊骢跟着爹的遗体到了蛮方军中,被圈养起来了,因而她打定主意带走它,何况比起那些脾气不明的战马,惊骢与她可不止一丁点的熟悉。
      没有惊动任何人,华灼潜入马厩,马厩的守备要松懈得多。惊骢被圈养在最里面,听得她熟悉的口哨声立马将头伸出来,亲昵地蹭着华灼的手。
      华灼觉得酸楚,这匹跟着父亲无数次浴血奋战的马在失去主人后明显清瘦了不少,她翻进了马厩里面,将拴着的绳索解开,又将槽中的马料一点点喂给了它。
      华灼坐在铺了稻草的地上,伸手摸摸它的耳朵,“待会和我去救爹,你可得吃饱点,不然待会没力气了我们都得遭殃。”
      惊骢低低嘶鸣了一声,又低头蹭了蹭坐在地上的华灼的脸,跪下来将头搁在华灼的大腿上。让华灼的手顺着它的马鬃。
      一人一马在夜里安静地等待时机。
      华灼怀中的沙钟一点一点漏完了萼厉毒发的倒计时,月色早已被厚重的云层遮得一丝不透,北风越来越紧,看样子似乎是一场大雪的前兆。
      “快!快!海泽来偷袭了。”一阵阵杂乱的脚步声往马厩来,火把纷杂,马匹从梦中惊醒,长声嘶鸣。这是蛮方的军士来牵马,想必海泽的夜袭已经不远了。
      华灼知道时机已到,一掌挥开马厩的门,跳上马背奔跃而出,留下被突然出现的一人一马惊在原地的众人。
      “那、那不是海泽大将军那匹绝食马么。”一个人抖抖索索地指着华灼消失的地方道。
      “那马背上那人是谁!?”
      众人面面相觑,一人率先回过神来,“快追!”

      竹竿笔直,竿上绳索悬着的那人在呼啸的北风中摇摇荡荡。
      华灼朝着竹竿的方向飞马而去,虽然此刻蛮方营中混乱,也许未能即刻反应,但她毕竟身在敌人的老巢中,速战速决为要。
      风似刀子一般刮在身上。之前为了□□萼厉本就没有穿御寒的衣物,蛮方的军士服不过是一块蔽体布,此刻快马而行,更是觉得冷。
      “惊骢,再快些。”华灼的身子尽力伏低贴在马身上,颠簸将她未束牢的发冠跌落,烈风一吹,三千青丝如瀑散落。
      守着华严尸体的军士便被迎面呼啸而来的女子摄了心魄,他呆呆地看着她纵马而来,那女子凤目中的清冷竟如此真实,仿佛穿胸而过。眼前一黑,下一刻,他已经无法再意识到什么了。
      华灼从军士的胸口拔出匕首,勒马竿下,取下刚刚顺手夺来的弓箭瞄准晃荡的绳索。
      “铮”,弓响,绳断,华灼脚尖在马镫上一点,旋身接住了坠下来的华严的尸体。
      华严的脸上笼着一层凝固血渍结成的冰霜,发上眉上积着厚厚一层雪,双目阖着,面色安宁,倒是不见万箭穿身的苦痛。
      华灼忍不住泪落,拂开华严身上的积雪,将断绳绕过自己腰上牢牢打结,又将华严尸首置于马前。
      爹,我带你回家。
      “快!那里!”身后传来纷杂的马蹄声,却是刚刚在马厩的那批人追了过来。华严的尸体既然已经夺得,华灼也不再耽搁,长啸一声催马东去。
      蛮方营帐北面对着海泽卫城的方向,东面靠着牙山,西面是含谷,南面是澹城。其中南面守备最为松弛,东面有牙山为屏障所以守备也不多,北面和西面防守最为严密,以两人高的铁木为栅栏,想要逃跑,北面和西面难以突破,南面走是自投罗网,唯有东面上牙山,可以顺着牙山山脉往北走到达海泽的卫城。
      虽然这个季节的牙山大雪封山,入山极其危险,但却是华灼的唯一生机,也是她先前设想的撤退路线。
      海泽夜袭,只要离营入山他们未必能再追多远,何况今夜大雪无月,只要奔入林中藏匿身形想必不难。眼看牙山近在眼前,华灼心下略松,却未曾听得身后飞箭破空之声,待直觉危险闪身而避,却已经迟了。
      “噗”。利箭穿肉之声,华灼左肩一疼,反射性地向后看去,一双带着几丝惋惜的锐利眸子正盯着她看,那人站在戍楼上,右手握弓,左手又搭上一箭向她射来。
      华灼策马一拐,拐入黑黝黝的深林。那人的箭也落了空。
      林中一片漆黑,无星无月可辨方向,华灼只能凭着直觉北行。又不知过了多久,身后渐渐不闻追兵,连海泽夜袭的骚动喧闹也听不见了。华灼只觉得身上一阵又一阵地发冷,肩上伤口流出温热的血后又被冷风冻成了霜,雪开始下,一点一点冰凉的冰花落在身上,寒气逼人。
      华灼实在撑不住,在马背上昏了过去,摔落在雪地里。
      又黑又冷的夜里,是一片只余落雪之声的寂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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