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采妍妍》执和

11、小前传（十一）

　　但世上有一句话，叫做，人算不如天算。人有情，却无法诸事周全，天无情，但总能戏弄苍生。因着这上天无情，不知生生折毁了多少人的念想期望，正如此刻的莫筝。
　　他的上半身隐在黑暗中，听着堂下探子的回报，怒气已蔓延了整个大堂。旁人看来这厢是火气冲天，但只有莫筝自己知道，此刻在他身体里肆虐疯长的并不仅仅是怒，更是错愕恐惧，是难以克制的对失却的害怕，是他行差一步的恶果。
　　“邀月谷么？”沉默的半晌的莫筝终于开口，低沉的声音同他脸上的面具一般清冷骇人，“傅思如何说？”
　　“回、回尊主，邀月谷主说、说，要、要尊主......”
　　“但说无妨。”
　　“他、他要尊主让出羽江之东的地盘......”
　　那探子见他沉默不语，也不敢再说下去，只能站在堂中央瑟瑟发抖。
　　过了许久，莫筝才用那疲惫至极的声音道：“下去罢。”那人方才颤颤巍巍地走出了内堂。
　　这羽江之东的地盘虽得来不易，可在莫筝眼中，自家妻儿自是远远胜过那冰冷的土地。他险些即刻应允傅思的要求，但还好他冷静了下来，他知道，若是自己让步太快，傅思这厮定要反悔，变本加厉地索要利益不说，锦吟亦不能被及时放回。
　　这羽江之东是清影宫收入的主要来源之一，当初同傅思结怨便是因这块地盘的争夺，如今便是一时易主也无妨，待他换回锦吟之后再发动暗线强行夺回便是。想到此处，莫筝心中冷笑——邀月谷的消息倒是灵通，竟敢劫他妻子。半年之前本派与邀月谷势均力敌是因他初来乍到实力薄弱，半年来，他带领的门徒不知翻了几倍，占有的土地不知多了多少，小小的邀月谷竟还不明局势，前来挑衅。看到莫筝嘴角弯起嗜血的弧度，影仆便知——这邀月谷该亡了。
　　终于等到翌日，朝阳升起的那一刻，莫筝猛地起身，身体不由自主地晃了一下。也是，在内堂上首的座椅上空空耗费了一日夜，便是再好的体格也该疲倦了。影仆上前来扶，他却摆摆手，道：“去告诉傅思，他的要求本尊答应了。”
　　影仆正应声要退，却见门下一人急匆匆进门来。
　　莫筝眯着眼看了那人，想起那正是派去监视邀月谷的玄堂堂主玄音，声音沙哑道：“何事？”
　　玄音低眸拜倒：“回尊主，今晨武林各派突袭邀月谷，夫人不知所踪。”
　　正要说话时，莫筝胸口猛地一阵疼，他掀开衣物一看，他胸前紧贴着的晶石中此刻正泛着丝丝血红，细看之下那红色的纹路竟如水般流动，真真像极吸足了他的心头血一般，妖冶炫丽。他颤颤地抬起右手握住烫得吓人的晶石，心中愈加不能平静——这块晶石与锦吟的命数相关，如今这般怪异，难道是......
　　莫筝不敢再往下想，他稳住心神，沉声对玄音道：“你带人去邀月谷，务必找到夫人。让朱雀去寻傅思。”
　　“是。”
　　玄音悄无声息地退下，莫筝却跌回了座上——那晶石的温度仍在升高，烫得莫筝身心俱疼，然而，他又似中了魔怔一般紧紧攥着，似乎那便是他心心念念的锦吟，再疼也不肯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