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篮]萌犬养成手札》京冶

77、向前窥探

　　太阳西垂时被叫醒。不相熟的二年级前辈蹲在枕边，耐心地唤了他几声，又伸手去推肩膀。“——吃饭了吃饭了。快，六点集合没忘吧？”
　　意识就这样被强行拽回。
　　极其疲劳的缘故，白天中接触到的一切皆反应在梦里。沙子的触感，左右颠簸着，直到睁眼看清民宿做旧的木制天花板，令人眼花缭乱的静默延伸方才宣告终结。

　　“……再五分钟。”

　　“要我叫桃井桑上来吗。”

　　勇气挣扎着抬手。“我起……”

　　选择中午回民宿休息的人统统在两点前被赶了出去，以确保噩梦般的40公里能按时结束。勇气结束全程则是两点半之后。没有按摩再拉伸的精力，大致冲了澡后到头就睡，以至于这会儿每下一级台阶表情都是一颤。
　　帮忙张罗饭菜的经理三三两两经过，听到声音抬眼看上去。“啊，清水君起来了，嗯……去偏厅和大家等一会儿吧，马上就能吃饭了。”
　　混血少年应下。扎马尾的少女看了他几秒，抬手遮到嘴边小声对身边人说：“抖的像刚出生的小狗一样。”
　　“一般都说小鹿吧。嘿嘿，美川你去扶啦，难得的机会。”
　　“诶？才不要，突然这样的……”

　　纵使听不清内容，经理们轻笑起来的模样还是让勇气不太自在。混血少年屈指挠了下脸颊，没等措辞好下一句，负责叫他下楼吃饭的二年级便踱步着下来。
　　稻森宪次目光掠过少女们，自然地顿在勇气脸上。“要扶？”
　　勇气摇头。得到答案稻森‘嗯’了声，抬手搭在小ACE肩上、稍稍用力步调均匀地迈下台阶，“那就别挡在中间。”
　　勇气表情登时一裂，“疼……！慢、慢点，我可以自己走……！”
　　“肌肉太僵硬了。——普通程度的运动损伤，不活动开明天才是疼哭你。”
　　“呜哇，等……！”

　　餐厅设在民宿一层的偏厅。尽力保持木质材料的建筑，餐厅内却是配套的长桌长椅。拉开纸门，墙壁变为镶有整洁瓷砖的空间。餐厅前方设有打饭口，几个男生正帮工作人员把装有米饭的铝缸从侧门搬入。
　　空气里混合着镇痛剂和饭菜的味道。甫一进门便被招呼道：“勇气，这边。”今吉摆手。他同诹佐坐在靠窗的长桌最尾端，窗户开着，爬墙虎从隐约能看出些海边特色的建筑群间爬入窗口。勇气走过去，边坐下边看他们中间摆着的棋盘。
　　“前辈们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五点左右。稍微坐了会儿就下来了。”今吉笑眯眯地看着挨着他坐下的后辈。棋盘基本被填满，勇气双手撑在两腿间的凳上，偏着头认真看着。今吉捻起枚白子，续道：“倒是你一直睡得很熟呢，若松按摩喊疼的动静都闹不醒。”

　　“……有做差不多的梦。”
　　勇气皱着眉思索几秒，“船港那里放出了牛，一直被追到终点那种。”

　　背对他们的若松耳朵一动，扭头怒道：“你小子说谁是牛？！”

　　趁今吉似笑非笑地逗起若松，诹佐终于从棋牌上抬起脸。他脑子不差，只是同今吉相比隐隐在某方面要落后少许。——‘某方面’，具体指什么又难以用语言附之于口。只是奇妙的所有人都这么认为，达成似是而非的共识。
　　诹佐看向勇气，“要玩吗。”
　　勇气沉吟着看罢每个棋子的摆位，摇头，“不懂围棋，好难。”

　　诹佐习以为常地叹气，“下的是五子棋……”

　　“唔……诶？！”

　　六点整，分针和秒针摆出完美直线时原泽教练和桃井来到餐厅。
　　今吉将手中把玩良久的棋子随意外棋盘上一摆，推开椅子的同时冲诹佐和勇气轻道了句“我先过去。”，便边走边拍手示意所有人坐下，复而以主将的身份走到教练旁边站定。

　　原泽克德目光深而平和地扫过所有人的脸。

　　“白天的40公里，统共21人参加，其中14位跑完全程。——对于能够完成的诸位，我所能说的便只有再接再厉。你们体验过所以清楚，辛苦到极致也要继续是种怎样的自信力。”
　　微顿。勇气注意到有几人僵直着背。
　　几分钟前还人声鼎沸的食堂气氛凝滞到难以呼吸。
　　“至于没有完成的。按照平时，我会说你们现在同样肌肉酸痛，正是有过经历，并恒权有之而收获的体现。——但一味的如此这般很难达到本次合宿的目的。不合格者请在今天内私下找今吉队长，他会告诉你们要做什么。”

　　没有人说话。连盛有饭菜的铁器碰撞声也停止了。

　　“自身是否放弃不是我考量的唯一标准。”
　　教练单手插袋，迈着有条不紊的匀称步伐走向食堂门口。“今天暂且略过。明日起你们中间将不断出现脱队者。望诸君共勉。”

　　原泽克德从各方面来讲都是极适合桐皇的教练。——或者说，他将桐皇塑造成符合自己理想的球队才更准确些。
　　总而言之的，面对教练的严厉全队不会有第二个声音。
　　平日的放纵也是严厉的一种。想到桐皇精密而残酷的广泛招生及其之后的轮替，这点便变得不再那么难以理解。

　　桃井拍拍手，吸引所有人的注意。
　　“用餐时间到七点半为止。一个半小时，大家可以自由支配。——七点四十请准时到民宿门口集合，以上。大家辛苦了。”

　　晚餐是牛肉盖饭，配两道素菜和苹果鸡蛋。

　　众人依次排队取餐。轮到勇气，取完后向原位走，今吉和诹佐已经收拾起棋盘。总要在合宿结束前扳回一局。诹佐没什么表情的说。今吉则是苦了脸。他可不想把可贵的喘息空闲全用来下棋。
　　“等等，清水君。”勇气侧目。
　　桃井端着餐盘紧走两步和他并肩，笑容犹如绽放的梅枝般，轻轻偏了下头询问：“可以和我坐在一起吗？”

　　周围的男生们本能地投来凶狠的目光。

　　先于被‘呜哇，清水这个好运的混小子’之类的视线淹没。单是现下场合，见到桃井的瞬间勇气便是头皮一炸。混血少年脚步顿下，设法不那么僵硬地扯起嘴角。
　　“有今吉前辈他们约好……”
　　“唔，那清水君先去靠门的桌子末尾，——樱井君那里坐。”
　　不再给勇气时间挣扎。桃井将餐盘换为单手。她无论饭还是水果都只要了少少一点。边推着少年走了两步。
　　“我去和今吉前辈说。请将清水君借给我；这样的可以吧？”
　　什么借不借……暗指所有权归属似得说法让勇气挑了下眉梢。顺着桃井的力气走出两步。也大概认识到，再去拒绝，首先于桃井桑而言称不上好。混血少年叹出口气，端着餐盘走向门边儿的樱井良。

　　桐皇的快攻队长飞速看了小ACE眼，反复攥住裤子布料又松开。勇气打量罢樱井的脸色便挨着坐下。“紧张？”他推测。
　　“……也许。对不起，我不太清楚。合宿这种……被单独分出来会很……引人注目，对不起，清水君知道桃井桑有什么事情吗？”
　　看着腿抖的像初生的小鹿的樱井，勇气无奈地扯了下嘴角，“不会被杀掉的，冷静点啊。”

　　……不会被杀掉？

　　才怪。

　　桃井坐下后将餐盘推到一边，递来两张表格。
　　少年们接过。上面是他们合宿前体检时的数据。针对需要加强的项目，格外在纸张背面写有具体的指导方法。

　　“增加体重。保证其他数据不变的情况下，尽可能的让肌肉结实起来。”
　　少女樱色的眸认真地注视过来。“合宿只有两周，第二周各人的训练表不同，所以真正能够利用的时间很短。我知道过程很辛苦甚至会很难看，但……”

　　勇气打断。“桃井桑只要说怎么做就好。”

　　桃井微怔，眨了下眼，“我以为清水君很抵触。”
　　“冬天的时候试过一次，超级难受，基本没有坚持下来。”勇气坦言。“合宿前，甚至是40公里的时候，要说抵触更觉得自己会半途而废。”
　　只是等到真切的行动起来，任何顾虑都像传达到肌腱的推进力。身体受力而自然平和的前进，与其他的什么再没有任何关系。

　　樱井则考虑的更客观。蘑菇头的少年想了想，慎重说：“跑动衔接或者三分决不能被影响到。对不起，因为比较习惯现在的身体状况。如果产生影响我可能会停来下。”
　　桃井点头，“如果确实有那种情况，当然由你调节。——清水君呢？”

　　混血少年端起碗，扒入一大口牛肉饭。

　　“空中战、防守和争球什么的，总之面对高大的家伙想不受限制的战斗。”

　　樱井剥了鸡蛋放进碗里，同样把一侧脸颊塞得鼓起。“身高不占优势，用所有可能的资源来完善三分。增加体重算是其中一种可能性。”

　　勇气目光澄澈，嚼着东西极有张力地点了下头。

　　“也不想输给紫原第二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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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点半集合后大巴拉着他们去往海滩。不是上午临近公园的地方，也远离码头。起先堵车而后顺畅起来。走了大致二十分钟，原泽教练在大巴空气阀门的声响中示意他们下车。
　　分不清究竟到了哪里。海滩上竖着两组篮球架，没有画出边界。像是当地人来玩的地方，但位置相对偏僻一些，不知道是教练提前打好了招呼还是怎样，场地里没有一个人。

　　“列队！——今晚的训练量不会大。先是准备运动，开始吧。”

　　压腿的间隙听到拉痛损伤的肌肉，龇牙咧嘴的小声抱怨，“不是大小的问题吧。40公里之后，魔鬼啊简直。”
　　勇气的视线越过低声交谈的两人，没有参与热身的几名男生正反复从车内搬出东西。他们奇妙的看不出疲劳，在海滩和大巴间往返几次，摆好锥形的训练障碍物，把篮球统一放入小铁车里。

　　下午叫醒他的二年级前辈也在其中。
　　勇气弯腰用指尖去碰鞋尖，边想。姓氏应该是稻森，有听其他人喊过。至于位置一时很难想起来。大概是前场。稻森足有若松那么高，手臂露出的肌肉也结实。

　　训练开始。少年们被分为AB两组，在不同的场内进行三步射篮训练。

　　第一个就是清水勇气。少年从三秒区左侧起跑，于顶圈接球迅速调整三步抬手射篮，结束后迅速返回队尾。统共要做40组，三秒区左右起跑各20。
　　基本在第三四组后察觉出不同。双腿的沉重难以抑制地延至全身。
　　满场只有负责记录的少年大声报出下一人的名字，“北村，GO！”“谷岛，GO！”之类没有丝毫喘息的督促着。——反之集中力却在提升。最后进球率低于80％的要罚30个俯卧撑，每个人都在尽全力瞄准着篮筐。

　　稻森宪次一次次喊着下一人上前。

　　勇气提起衣领抹去下巴上的汗，“稻森前辈他们不训练？”
　　樱井良排在小ACE之后，闻言稍稍缓了下喘息，依旧没什么底气的回答。
　　“诶、那个，对不起，大概因为稻森前辈不是一军的？我也不是很清楚，只是不能整个篮球部都过来。人力和物力有限。”

　　为了队伍而无私地奉献一切。然而结论总会落在没有收获上。
　　勇气不理解也没有空余去想，他跟着队伍往前走，没多大意味地‘嗯’了一声。

　　“抓紧抓紧！”

　　稻森的目光落过来。“下一个！清水，GO！”

　　混血少年全力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