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詩鈐

60、第一二章 床枕

　　「我想，你还是不信的。那我说再多也没用了。三个换这儿，可行？」
　　「行。不过得让我继续住下去。」
　　「当然当然。唐公子也是有劳有得。」宋莲生对着床上的唐槊，来回两趟眼光逡巡，揶揄到。唐槊不自在，每每此时，都有种怪异的感觉涌上来，那条食心恙叫「被pi~~ao了」。
　　宋莲生扳着手指说：「甲乙丙之后丁戊己，很快，你也不用再窝在这里了。换给我吧。」
　　「怎么，舍不得？」
　　「是你舍不得？还是哪个？」宋莲生起身要走。
　　唐槊扯她衣袖：「和我一起睡不好？」
　　「好啊。刚刚睡过了，不是吗？」
　　「同床共枕。」
　　「不习惯罢了。」
　　「是不习惯，还是怕习惯了改不了。」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
　　「丁戊己换什么？」
　　「你自己解决。」
　　「为何又不做生意了？」
　　「我挣我想要的。仅此而已。一向如此。」
　　「那，我娶你。」
　　「这话始终于我只是玩笑。」
　　「到底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嫁。世上的东西，有些能买，有些能换，有些却只是想与不想。」
　　唐槊丝毫没有松手的意思。
　　「你要强的。我没有办法。」宋莲生软语。
　　「一直想问你，如果当年，在鱼里，我用强了，现在会怎么样？」
　　「你想知道为什么宋家会衰吗？」
　　「你说说看。」
　　宋莲生点点头：「宋家生我没错，只是并无人在意我。无论何时何地，我都是那个能被轻易舍弃掉的东西，是牺牲在前的卒子。还在宋家时，读个书被打得半死，要的东西只能自己挣——被打，我认了，值。宋周瑾当年生我也非她意愿。且他们谁也没问过我愿不愿意。既然来了，就只能活下去。有一次，我和家里的小孩们捉迷藏，我躲进树洞，被野藤绊住出不来，困在里面两三天，吸风饮露，最后发着烧迷迷糊糊被路过的石先生抱回家。唐槊，你饿过肚子吗？但凡饿过一次，这辈子你都不会不记得的。同一时间，全家上下都去找我二哥了，找回他用了不到一天的时间，他在花街因银子不够被人扣下。只是没人发现我丢了。宋周瑾一次都没有护过我。我明白，人贵自保。那次，赶我去鱼里前，宋周瑾只嘱我把事情赖掉，带着我到一大族长辈面前；我认了，她只当我是忤逆她。其实我想要什么，她从来也不知道。我想好好活下去。换了别人，你说在鱼里，说不定真用强了，不过要是那样，我想，我有办法让他一辈子不痛快，让他一世不得安宁、生不如死。你倒是能忍的，那处下去才有意思，不是吗？」
　　「要宋家败，只因他们待你不好？」
　　宋莲生不置可否：「有因才有果。也是他宋家教会我要的东西，一分一厘都需指望自己。对吗？唐公子。况且我真的什么都没做。你可信『气数已盡 』 ？可信『天亡我楚，非战之罪』①？」
　　「躺下。」
　　「我要睡了。」
　　唐槊一把拉她下来，框在怀中：「再来？」
　　「我真困了。」
　　「爷抱着你睡。」
　　「那就不用睡了。我去外头。」
　　「用强了用强了。」
　　「不痛快了不痛快了。」
　　宋莲生口气调笑，唐槊知她认真，拉了被子替她盖上：「我回屋睡。」
　　径自离去。

作者有话说

　　①「天亡我楚，非战之罪」，出自京剧《霸王别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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