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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三章 树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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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沈家小院后,大概齐把事情前后都说给先生听。
「估摸和那一大一小有关,那一大一小说不定不是田家人。」
言荒听先生这么说,直乐呵,他比我俩早到家,一到家就拿着笔墨纸砚画画,横竖开合,主干分枝——这是什么?
「有关系?和树枝?」卜圭看着画问。
言荒不置可否,也不再下笔,枯枝无叶。如同哑谜。
「这枝干和那对母子有关?」
「别问山宗。」
「卜圭你见到山宗了?」先生问。
「没有,最近一次在竹山上只听到笛声。」
「卜圭,把山宗找来。」先生说。
我之前只知道卜圭看得见他们,没想到还能找到。他是能看到全部,还是看到一部份?一部份是多少?世上又有多少?
他取了黄纸,一方八角砚台,自球型紫砂水滴点水,研开硃砂墨,再来就是一支锡杆笔,在天井正中,准备齐全,口中默念什么,一口气吹在蘸过硃砂的笔端,落笔在纸,从上到下画出纹路,黄纸朱文,却不太像符,之后,引火烧了。
「什么时候能看到山宗?马上?」我问。
「不一定。这要看山宗的。」卜圭说话有些散乱,和平时有点不一样。
「找他们会伤到你?」
「不会。」
「为什么你能找到他们?」
「一来,我看得见;二来,平衡。」
「平衡?」
「此消彼长,有得有失。我帮他们的忙,他们也帮我的忙。阴阳平衡。」
「引魂不是他的本分?」
「如果只是引魂,那是他的本分。」
「山宗和言荒一样?外形?皮囊?」
「他不常化人。」
隔天天没亮,天井里有脆瓜开花是声音:「你啊你啊。」
我在天井边上看到手舞足蹈的言荒,张大双臂抱着什么又搓又揉。
卜圭听声而至,说:「山宗来了。」
「为什么我看不见?」
「你看得见的我也看不见。」
言荒停下来之后,我听见撞门的声音。
「山宗在吹笛子。」卜圭说。
师父示意开门。
实在不想看那个狰狞过夜叉修罗的田大奶奶,德性。
身后的一对母子,仍是通体湿哒哒站着,孩子眼泪汪汪,母亲面容已模糊不清,连带浑身上下,像发过的湿面团,这回细看,衣服,母子俩的衣服都是棉袄,不太像是南边能看到的装束,也都吸饱水肿胀着。
「他们说话了?」师兄问我。
「田大奶奶的嘴没有停过,不过一点声音都没有。」
「先生,山宗带不走孩子,说是被树枝束缚住了。要烧了那东西。」
「可在田家?」沈先生问。
那恶鬼婆娘狠命点头,手指一会儿天一会儿地乱指——用的还是中指。倒胃口。
「二奶奶知道?」
这会玩命摇头,手指往上戳,嘴一刻不得閒。
「姑奶奶知道?」
那鬼东西两眼一绿,像疯了似的暴跳起来,撞上结界,被弹倒在地。跌跌撞撞爬不起来,索性坐在地上,捶胸顿足撒起泼来。
师父让我关门。
「你们带山宗去休息。我去趟田家。」
我被那婆娘折腾得头痛,脑门上的筋突突跳着,摇摇头,在清明前后都没有晕得那么厉害。做人做成这样,死了还不改,口业造了多少,下辈子——如果她下辈子还能做人,估计也要自作自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