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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第二章 花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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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床后,先生和客人都不见了。
在廊子碰上卜圭,我问:「那个卦,师父怎么知道是寻人?」
「来的是师父的朋友。有什么不知道的。」
「妻问夫以官鬼为用神,可那人……」
「书上说:『凡拘我身者为官鬼』。」
「那是被什么所拘了?那个……」
「叫言荒。」
「言荒,是什么?」
「不是什么。」
「哈?」我有些吃惊。
「言荒是一些精气聚成的,再生硬些说,言荒是人间的话聚成的。」
「这算哪门子东西,」我仍不解,「果然不是人。」
卜圭点点头:「言荒说话有真有假,但真话没人信,假话有人听。」
「那寻人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要来找先生?」
「有因则有果。他是化了人形的,要不你看不见,」卜圭说,「昨天那卦,你怎么看?」
「先生都解释过了,也就那样吧。」
「你昨晚上那么精神,不只是那样吧。」
「《既济》是卦六十三,再一卦就是一周,『初吉终乱』。初爻动化了《蹇》,又『利见大人,贞,吉』。前者『思患而豫防』,后者要『反身修德』,水在火上,『刚柔正而位当』。书上说相济也相克;山上有水,九五、六二分别以刚健柔顺,君臣得位,这样看,好像应该顺利;却又水灭火,火干水,险在前,蹇不前,这样看,是阻碍重重。我其实看不出所以然。」
「卦六十四是《未济》,一周之末,却言『未济』,周而复始,往回不息。《既济》九五乃『东邻杀牛,不如西邻禴祭,实受其福』;而《蹇》说『利西南不利东北。』」
「《坤》云『利西南得朋,东北丧朋』、『乃终有庆』,那最终还是好?」
「先生说,久则不利。好不好,也有终了。或者不是终了。」
「除了言荒,还有其他类似的东西?」
卜圭点点头,说:「只是幻化成人的少。」
「言荒不开口说话?」
「也不全是。」
「为什么从昨天到现在都没听过他只言片语。」
「可能和『拘』者有关。不开口,有原因。」
「很复杂吗?言荒开口会怎样?」
「也不复杂。若他开口,你便知道了。」
卜圭不像是卖关子,只觉得他一时也说不清楚来龙去脉。
「言荒也懂占卜?」
「人的话,他都明白。」
「那怎么还找先生?自己起卦就好了。」
「毕竟他只是化了人形,并不是人。」
「那言荒算卦,先生收他钱吗?」
「上次他给先生画了几幅画。」
「先生怎么会跟他扯上关系?还是朋友?还有,言荒只有这么一个?还是有一族?」
「至今,我只见过真么一个。之前,我只见过他一次。还没有来这儿之前,随先生四处走,碰到他的。其余的,不晓得。」
虽说青瓶多了个「人」,却无言无语,仿佛也不觉得多。
先生总在晚饭后邀他喝酒,多半到深夜。也不说话。言荒总打着把扇子。花生消耗得特别快,现炒的、炒了加盐、老醋拌过、用酱油小火煨至软烂、连壳放在盐水里煮、带壳加些桂皮花椒八角香叶煮了晒好、花生甜汤,诸如现成买来的南乳花生、花生贡糖,一概照单全收。言荒心头好就属花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