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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03:爱哭的鸵鸟 ...

  •   刚吼完,老姑奶奶就马上赏赐我一个栗暴!

      然后指责我没大没小,没把她和老神父放在眼裡诸如此类的。

      我很想哭,可是我没让委屈从眼眶里跑出来,我只是从榻上爬了起来,四肢僵硬的穿好衣服,就这麼呆呆的坐在榻上。

      没有名字又怎麼了?我爸妈没有来得及帮我取就死掉了,是吗?我自己也不知道,或者他们是个不负责任的大人?连名字都没帮我取好就把我抛下,还把我随便交托给一个全身黑溜溜的印尼女人!

      我从来都没有抬起头去正眼瞧一瞧那个印尼女人。

      不屑知道她到底长得什麼样子,因為知道了只会让我一想起来就要拼命狂呕!

      只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她对我做过的事情。

      尤其是那条又长又粗得怪令人生出恐惧的藤子!

      老姑奶奶手中的那条藤子很像那印尼女人的,可是又不那麼的像。

      老神父深深的望著我,那深邃的眸子好似快将我的灵魂给吸进去。

      老神父离我很近,近得连他老人家脸上那鬆弛下垂的脸肌皱纹纹路都清晰的撞入我的眼球。

      他轻轻的吐气,有些浓厚的烟味都跑不过我敏感的鼻子。

      等了很久,老神父缓缓比著我仍旧看不懂的手语,看得我和蛋头一愣一愣的,蛋头还尝试举手发问:「神父,你是不是要问小鬼他从哪裡来?」

      蛋头才刚说完,就被老姑奶奶狠狠的瞪了一记。

      「神父是想告诉小鬼,他从哪裡来,家庭背景到底如何,这些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既然小鬼你已经来到我们“义念孤儿院”了,那从今天起你就安心的住在这裡,好好用功读书,将来做一个对社会有贡献的人。」老姑奶奶解释道。

      我知道,小鬼这两个字一定是老姑奶奶自己加进去的。

      我茫然的点点头,其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是怎麼从那个地狱里逃出来的。

      那是一个让人感到窒息连头也不想回的无边深渊。

      突兀,孤儿院大厅外面传来的声音吸引了我。

      「哈哈哈哈!!你看你看,她学鸵鸟耶!」

      然后就是一阵的譁然和嘲笑。

      我现在就好像一块磁铁,外头有著一股超强的磁场正準备将我吞噬。

      然后我第一眼看到的她,傻得让我心疼。

      她小小的头,埋在雪沙里。

      她娇小的身躯在颤抖,不知道是因為眾人的嘲笑还是雪沙不断传来的寒冷。

      这种感觉,我也有过。

      一定很冷,冷得让心失温。

      那是一个扎著两条小辫子的小女孩,身上穿著粉红色的小格子衬衫,脖子上围著一件手工织的白色保暖围巾,下身只是很简单的搭配著小牛仔裤和白色雪靴。

      她小心翼翼地将小小的脑袋瓜从雪沙里探了出来,然后看到小朋友们对她的一脸嘲笑后,她又快速地将小脑袋塞进雪沙里,只露出小小的鼻子和红红的小嘴。乾脆眼不见為净。

      因為是半倒立姿势,支撑著整幅身子的小手却被厚厚的雪沙冻得发红。

      穿著白色雪靴的小脚丫深深的陷入雪沙堆里。

      但是嘲笑声并没有因此而中断。

      「姐姐,你干嘛要学电视里面的鸵鸟啊?」一个黄毛丫头吧唧吧唧的舔著手中被咬了大半的棒棒糖问道。

      「笨蛋!她要变成鸵鸟啦!!」另一个体型略胖的小男孩吼道。

      「噢——难怪她都不说话!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原来她的名字叫鸵鸟!!!」另一个小屁孩接著话夸张的笑了起来。

      还往那个把头埋在雪沙堆里的小女孩吐了一口齷齪的口水。

      接二连三的唾沫随著嘲笑声全都沾到了那个小女孩的身上。

      还有我的心裡。

      我认得眼前这个弱小的小女孩。

      她就是昨天那一个拯救我懦弱生命的那个人。

      也是唯一一个听到我脆弱呐喊的人。

      ***************

      「!」

      「呜哇————!!!」满脸涨红的小屁孩屁颠屁颠的朝大厅边哭边跑。

      顶著流鼻血的鼻子。

      「姆姆,姆姆——那个小鬼打我!!呜哇——很痛!!」然后就是向正在和蛋头谈话的老姑奶奶投诉。

      全部的小朋友都离开现场,跑去关心那个小屁孩的伤势。

      「嘿,鸵鸟!你可以把头抬起来了!」我插著腰,偷偷把刚刚揍那小屁孩的拳头藏在身后。

      那一下,可揍得我拳头发红。

      「……」她不理我。

      小女孩依旧将头埋在雪沙堆里。

      露在冰冷空气外的小手只是握紧拳头,不住颤抖。

      穿著雪靴的小脚丫还是陷入雪堆里,可好像在不断下沉。

      「喂!鸵鸟!他们都走了,你再不出来的话等会儿他们又来我可不能再帮你多揍一个了噢!我的小拳头还在冒烟呢!哈哈!」

      我打著趣,边笑著边偷偷注意藏在雪堆中的那个小头。

      「……」还是没反应。

      「喂!!你是不会冷吗?快点出来啦!」我开始有些紧张。

      「……」还是没有回应。

      干!!!

      我索性伸出有些僵硬的双手将埋在雪沙堆里的那个小女孩连人带拖的拉了起来。

      这一拉可倒好,我看到了出乎意料的东西。

      犹如水晶般的凝珠不断从小女孩发红的眼眶里流出来。

      在我悠久的记忆片段里,那好像叫做……

      眼泪。

      ***************

      我们两个人就这麼大眼瞪小眼。

      小女孩整整高出我一个头。

      这也是出乎意料的其中一项。

      然后我很尷尬,尷尬到我估计我铁汉般的脸现在一定红得比熟烂的番茄还红。

      「唉,鸵,鸵鸟鸟小姐…你……你,可,可不可,可以不……要哭啦?」我什麼时候变成结巴了?

      「我不是鸵鸟!!!!!!」她吼。喷出的气息瞬间化入似乎凝结的冰冷空气里,随即冒出如丝的白烟。

      然后她一直哭,一直哭,只是在哭。

      在我面前。

      然后我慌了,在不知道我到底活了多久的日子里,生平的第一次慌了!

      就因為眼前这个高出我整整一颗头的小女孩。

      她不断涌出的泪水和不断抽搐的肩膀都在喧嚣著她的委屈。

      我们两人的距离不远,仅仅一步之遥。

      她只是低下头,狠狠的擦拭著不断冒出来的泪水。

      我明白,然后我转过身,让她一个人静静的流眼泪。

      「那,那,那……我…我要叫你,叫你,什么?」我有些紧张。

      等了很久,她还是在哭。

      我的腿站在雪地里已经发酸,全身都在抖了。

      难道她都不觉得冷吗?我忽然有点佩服我昨晚拼死的勇气。

      等了很久,很久,久到我好像听到老姑奶奶朝这裡赶来的脚步声。

      她手上一定拿著藤子!

      「叶子,叫我,叶叶子。」小女孩有些硬咽。

      「你可以转过来了。」她说。

      然后我僵硬的转过身子,朝小女孩冻得红扑扑的小脸蛋硬硬扯出了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海,海。」我干嘛打招呼?

      小女孩只是有些冷冷的看著我,然后红红的小嘴有点机械地吐出一字一句:「那你呢?你叫什么名字?」

      那张张合合的红色樱唇,在这一片白色漫天大雪里很是突出。

      「我,我我,我没有名字的……我…」我又结巴了,真是的。

      「我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她说。

      「什,什么?」我问。

      「太阳。太阳的太,太阳的阳。」她微笑。

      我好像听见老姑奶奶的声音。

      还有那有一下没一下轻轻打在手心的藤子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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