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道是无情却有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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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月宫后山桃花林，是水月宫去世之人的坟冢所在之处。范青站在一块新堆起的土堆前，看着墓碑上那两个熟悉的名字。
生未同衾死同穴，范青冷笑，那位高高在上冷情的宫主在说这句话时一定不知道青龙死后想真正与之合葬的是谁。
范青忆起九月初，他在园子里和青龙喝酒比剑。那日青龙明显有些心不在焉，短短三十招就败下阵来。
范青赢了比试，剑峰一转，挑起青龙腰间的玉佩，问道：“新的玉佩？”
普普通通的一款玉佩，看着倒是玲珑剔透，可惜水头不足，还有些瑕疵，不是上品。
青龙收回剑，点了点头，“嗯。”
“宫主赏你的？不是什么好货色，不像宫主的手笔。”范青有些诧异，玉器古玩，宫主是行家，赏人自然也会赏好的。青龙手上那支玉笛，就是玲珑阁出品，百年都难得一遇的好料精雕而成。
青龙表情淡淡的，坐到石凳上饮了一杯酒，道：“菡萏送的。”
“菡萏？宫主竟如此大度。”
青龙听到这句话沉默了一下，说：“她并未发现。”
范青闻言冷笑一声：“也是，宫主向来如此。”
青龙俊秀的脸上浮现一抹哀伤，斟满了酒主动跟范青碰杯，“范青，你也喜欢宫主吧？”
水月宫等级尊卑森严，青龙位列四使，却比右护法范青低一个等级。纵使二人私交甚密，青龙也从未叫过他的本名。
原本还是好兄弟对酒当歌的气氛，转瞬间范青的剑已抵在青龙咽喉处，冷冷说道：“青龙，你敢以下犯上？”
青龙命悬一线，却没有丝毫畏惧：“右护法对宫主之心昭然若揭，只怕在心中已杀了青龙千百次，此刻是再也忍不住了？”
范青收回剑，冷哼一声：“你与菡萏苟且之事，足够你真死千百次了，何须我动手。”
“右护法，宫主无心亦无情，她不爱我，也不会爱你。”
“所以你就跟菡萏一起背叛宫主？九月十八子时三刻。青龙，我没说错吧。”
计划外泄没有让青龙的脸色有半分变化，他依旧是那副恬淡如菊，温柔似水的模样，“右护法耳目众多，青龙拜服。”
短暂停顿后，青龙继续说道：“右护法既已知晓，为何不告诉宫主？”
范青下意识握紧了拳头：“我当你是兄弟。”
青龙淡然一笑：“此生得一右护法这样的兄弟，足矣。”
范青一愣：“你这是何意？”
“我不想再活。”
那日说不想活的人此刻真的成了一具死尸，静静地躺在泥土中，崭新的墓碑上“青龙菡萏之墓”几个字隽秀淡雅，一如青龙其人。
冥想间一抹白色身影悄然而至，无声无息已站在范青身侧。
范青抱拳行礼：“参见宫主。”
殷倩广袖一挥，淡然道：“青龙墓前，免了，本宫主来看看他。”
范青安静立于殷倩身后。
良久，他听见殷倩的声音：“本宫主知道你与青龙交好。”
“是。”
殷倩点点头，仿佛在沉思，片刻后，她道：“青龙与菡萏私奔之事，是你告诉本宫主的。”
“是。”
殷倩的手指抚过墓碑上青龙的名字，问：“为何？”
“范青忠于宫主。”
“其实我没想过要青龙的命。”殷倩语气轻缓，连自称都省了。
范青转过头去看她，她没有看范青，自顾自地盯着墓碑说道：“他若是真爱菡萏，没有必要瞒我。他即使告诉我他想娶菡萏，我也会祝福他的。我问过他一次又一次，他始终不肯跟我说真话。哪怕最后他私奔失败被抓回来，我都没想过要他死。他不必自尽的。”
范青不曾见过这样的殷倩，纵使那日大殿之上，他看到的也是孤傲冰冷的殷倩，一如她平日在所有人的面前的那副清冷模样。现在的殷倩虽然依旧神情淡漠，言语间却多了一丝悲伤。
“今日是青龙的头七。”殷倩再开口时已恢复如常。
“是。”
“你是否也觉得本宫主无情？”
范青狡黠一笑：“范青现在是宫主床榻上的人，怎会觉得宫主无情？”
殷倩并未生气：“那日我吩咐按宫规处置青龙，你是第一个为青龙求情的人。”
“宫主也说了，青龙与我交好。”
“连你也觉得，那样的处罚太狠了。”
殷倩的语气中没有疑问。
“宫主自然有宫主的难处，宫主心疼青龙，又不想下面说宫主偏颇。”
“呵，你倒是会说话。”
“范青身为右护法，自然要为宫主排忧解难。”
“回吧，莫扰了青龙安静。”
“是。”
范青随殷倩离去，走到远处回头望了一眼青龙的墓地。此时已是深秋，桃花已经凋零，红色的花瓣掉落在地上，散开在青龙的墓碑周围。
能葬在此处，大概也算遂了他的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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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去冬来，春回大地，转眼之间，已过了半个年头。
书房内，范青安静立于一旁，斟水磨墨，殷倩旁若无人的在宣纸上挥毫泼墨，安静的氛围被紫晶的突然闯入打破。
“宫主。”紫晶刚从外面回来，风尘仆仆，满头大汗。书房外无人守着，他一路畅通无阻，竟忘了宫主最忌讳在练字时被人打扰。
他话一出口就暗道糟糕，好在今日宫主似乎心情不错，搁了笔示意他继续说下去。这时他才注意到宫主身边不远处立着的青衫男子，他所在的角度看不见男子的正脸，不过背影挺拔，即使磨墨的动作看起来也倜傥潇洒。
男子转过头看了他一眼，目光阴冷凌厉，不是右护法是谁。他颤声叫了句“右护法”，范青冷冷道：“何事？”
“宫主，右护法，洛阳分舵来报，近日白道齐集洛阳，武林大会旨在屠魔。”
殷倩淡然道：“近年来水月宫和白道一直相安无事，他们最近是发什么疯？武林太平无事可做所以找水月宫的麻烦？”
紫晶欲言又止。
殷倩扫他一眼：“说。”
紫晶忐忑道：“上个月右护法杀了点苍派门主的独子。”
殷倩转头看向范青：“确有其事？”
范青一脸坦然：“是。”
殷倩不怒反笑：“理由？”
“他调戏海棠，我斩了他一双手。后来见他太痛苦，就补了一剑。”
殷倩嘴角依旧挂着笑，话中却寒意十足：“你倒是怜香惜玉。”
范青一怔，当日确实是顺手，不想今日却引得宫主误会。他冲殷倩微微一笑：“海棠是水月宫的人，总不能叫外人欺负了去。”
殷倩点点头，面色稍有缓和：“既然是你弄出来的事，你就去解决了。”
“范青领命。”
殷倩挥挥手示意紫晶出去，随即低下头看着花梨木桌上的宣纸出神。范青目光扫过宣纸，纸上是未完成的八个字，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大概因为紫晶的突然闯入，最后的“老”字那一撇并非一气呵成，细看能看出中间停笔时的痕迹，最后剩下的两笔也因此而没有再继续。
殷倩将宣纸揉成一团，对范青说：“走吧。”
范青问：“宫主心情不好？”
殷倩挑眉：“何以见得？”
“宫主字还没练完。”
殷倩知他定是看到了纸上的字，随口问道：“本宫主的字写的如何？”
范青嘴角一弯：“范青俗人一个，不懂字画。不过就外行人的眼光看，宫主的字是极好的。”
这马屁拍的恰到好处，刚才练字被打断的阴郁也一扫而光，殷倩摸着他的脸，看着他的眼睛：“范青，你真是深得我心。”
范青也回望着她，望着望着就变成了眉目传情。他大胆扣着她的腰，两人的下身紧紧贴在一起。她并未怒斥他的无理将他推开，反而紧紧抱着他。二人耳鬓厮磨，唇齿相依。
在燃烧的□□中，范青找回一丝理智，哑着嗓子问她：“宫主，回房吗？”此时殷倩正勾着他的脖子，整个人几乎吊在范青身上，在欲海沉浮中她迷茫点头：“嗯。”
范青得令，抱着殷倩健步如飞。
芙蓉帐内，范青细细吻着殷倩的手指，把玩她因汗水贴在额间的头发。高潮过后的身体格外慵懒，殷倩懒洋洋地躺着，闭目养神。范青把她伺候的很舒服，她能感觉到他密密且轻柔的亲吻，落在她的额间，眼角，嘴唇，脖颈。
她的手抚着范青的背，常年练武的身体紧致结实。她沉醉其中，懒散地问道：“你何时出发？”
范青停止了亲吻，她睁眼，对上他目光中的深情：“明日就走。”
“嗯。”她裹着被子，慵懒地翻了个身，背对范青。
范青连着被子一起环抱住她，吻上她的颈窝：“此去洛阳不知何日能归，范青舍不得宫主。”
殷倩转身勾住他的脖子，笑问道：“你想如何？”
范青答的诚恳：“宫主可愿与范青同去？时逢洛阳牡丹花会，宫主可顺路去看看。”
殷倩记得上官枫是喜欢牡丹的，他曾意气风发地跟她说，唯有牡丹真国色。然而她始终觉得牡丹过于妖娆，独爱桃花的平凡素雅。后来上官枫弃她而去，功成名就后留在洛阳神剑山庄稳稳地坐着武林盟主的位置，洛阳就成了她的禁忌。
十年光阴，她从未踏足洛阳，更不曾见过牡丹花会的盛景。
她看着范青英俊的脸，说：“好。”
范青大概没想到她会答应的如此爽快，微微有些错愕。
她将他的傻气尽收眼中，爱怜地摸着他的脸。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事到如今，还会不会有人愿陪她一生一世。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道是无情却有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