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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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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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苏！！”
风晴雪嘶声呼唤，抬手将百里屠苏推向一边，直直撞上了那残魂引的攻击，以身格挡！
金色的辉光如同澎湃的浪潮，打在少女的后背，百里屠苏目眦欲裂，徒劳地想将风晴雪拉到身后，却为时已晚——
浩荡琴音汹涌而来，在碰触到她的身体的一刹，冰蓝色的灵光骤然显现，将风晴雪浑身笼罩在内，却转瞬分崩离析，如同粉碎的琉璃般簌簌而落。
“晴雪——？”
百里屠苏一把将风晴雪抱在怀里，语声颤抖，如同抱紧了失而复得的珍宝。而毫发无伤的少女只低头看着自己身上渐次消融的冰蓝灵光，喃喃开口：“幻归……之术？”
她猛然抬头，脸色倏得惨白：“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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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少恭如梦初醒，僵硬地转身，却见风广陌跪伏在地，以手掩口，压抑地咳嗽着，指缝间渗出大_片的鲜血，将浅青色的袖口染成赤红。
——幻归之术，以灵为媒，转承伤害，移花接木。
“广陌……”
他急忙闪身而至，扶住那人双肩查看伤势，风广陌于血色之中勉力仰头，颤抖地按住他的胸膛——
“赤炎术，破！”
赤红火光霎时在两人之间爆开，杀意炽烫，欧阳少恭猛地闪身后撤，孰料风广陌手指轻扣，落木萧萧之术转瞬施展！烈烈狂风在空中拉出悠长的尖啸，欧阳少恭迅速后退，依旧觉得面颊上刀割般的剧痛。
火红的光焰夹裹在风里，扭成一条摇曳的火蛇，又被狂风打碎，席卷过整个宫殿山顶。飓风的终点，欧阳少恭挥袖格挡，召唤片片冰晶隔在身前，却在瞬间被汽化为雾。
“风广陌！”他仓皇躲闪之余仍不忘厉声喝道，“你难道真的想死！这般滥用灵力，你还剩下几魂几魄可以让你挥霍！”
风广陌置若罔闻，只继续行术运法！
“轰”的一声，似是有什么自身后倒塌，然而那声音却是由下而上、直达颠顶！
巨大高耸的石刃遽然钻出地面，直直截断了欧阳少恭的后路。他猝不及防，只能向侧一让，避开那开山裂石之威。却不曾想，那片片石刃竟如同长了眼睛一般，穷追不舍。
欧阳少恭心中恻然，风广陌右手被废，本不应该有如今这般施法速度，更何况，同时施行风、火、土三系法术，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他极目望去，却见狂风浩荡之中，风广陌长跪于地，身下展开巨大繁复的图腾，木系的青绿、火系的赤红与土系的棕黄交相生映。晖光熠熠将他苍白面颊上漆黑的眼眸映得如烈日骄阳，光华炫目，炽_热灼人。
那双眼中的狂热若燎原烈火，星星点点的火光落在欧阳少恭眼中，只觉五内俱焚！
是爱，是恨，是恼，是怒，是悲伤，是绝望。
便是连他自己都说不清楚的情绪挤压在喉间，最终只得一句怆然嘶哑的质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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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陌，你不是说你想活下来！如今你倒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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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相距甚远，欧阳少恭却觉风广陌的表情如若刻在心头，历历在目。那人低垂眼睑，睫毛轻_颤，似有千言万语，只在唇边化作一抹如淬火刀锋的浅笑，滚烫凌厉，招式却是分毫未减其狂暴！
欧阳少恭深陷阵中难以为继，逐渐被身后石刃逼至死角。万丈深渊，退无可退。电光石火的一刹那，他不躲不闪，反而一掌拍上那倏然钻出的石墙，顺势腾空，硬生生扭转去势，从那石刃的棱角旁一跃而过——
谁知风广陌像是早就料到了他的去路，焚风烈焰骤然一收，凝成一股，向他的面门扑来！
带着火星的空气吸入胸中，灼热难耐，剧痛难当。欧阳少恭躲闪不及，只下意识地向后闪去，后背重重撞向那面他刚刚借过力的石墙，却忽觉双肩剧痛！两柄石刃自他身后的石墙生出，贯穿了薄薄的肩胛骨，将他整个人钉在了墙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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刹那的寂静。
风声息止，鬼神降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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灿烂如日的金色光芒如花朵般层层绽放，风广陌身下的法阵之中有同样耀目的光线升腾旋转，如同远古众神之舞。
霹雳的电光割裂了黑暗的天空，麒麟瑞兽的幻影穿梭于云层，粗大如枝干般的闪电凌空劈下，刹那之间，天地亮如白昼！
欧阳少恭勉力抬头，往风广陌的方向望去，却只见那人面目肃然，袍袖飞扬，一双失明的眸子平静淡漠，像是神祇立于云之彼端，俯瞰脚下惨烈肃杀的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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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想活。”
他说。
“可是，我早已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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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声轰然，直贯而下！
强大霸道的自然伟力下，任何抵抗都显得徒劳无功。欧阳少恭勉强运起周身灵力，却仍是觉得那源于九天的霹雳雷劫要将他周身碾碎殆尽。仿佛是山洪之中的一叶小舟，并无半分抵抗转圜之力！
九重雷劫终于结束，欧阳少恭只觉浑身瘫软，耳畔尽是嗡嗡鸣响，每一块骨头都像是被拆下又拼合。除却疼痛外，身体几乎消弭了一切知觉，连眨眼都觉得费力。若非有那两柄洞穿双肩的石刃撑着，早已滑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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恍惚中，他听到风广陌那清徐飘渺，如若梦呓一般的言语。
“少恭，仙身堕落，裂魂之痛，我俱已尝过。”
模糊的双眼望不见那人的神情是淡薄或是剧痛，是伤感或是喜悦，字字句句却若剖心剔骨，一片血肉模糊地将心送到他面前。
风广陌说：“如今，请君共死。”
一时间，天地沉寂，万物无声。飓风裹挟着火星与冰棱似的怒意于心中腾升而起，欧阳少恭发出声声狂笑，突然喉间一阵腥甜，血随着笑声如细雨零落，点点滴滴将杏色前襟湿透，化作一片血色。
“请君共死……呵呵，好一个，请君共死！”
全身的气力与怒意都随着那口鲜血飘散殆尽，欧阳少恭阖上双眼，终是垂下了高傲的头，失了束缚的长发垂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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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面上的幽蓝灵光节节收束，重新汇入风广陌的身下。没有了各色法阵，宫殿山顶一片狼藉，火焚水淹之中，突兀着片片巨大石刃。唯有风广陌脚下的一处完好无损，颜色却是鲜红。
“晴雪？”风广陌嘶哑的声音打破寂静凝重，疯狂挥霍灵力之后的疼痛与疲惫，令他再难支撑身体，整个人像是被拔骨抽筋一般，软软地倒在血泊之中。
然后被什么人一把抱在怀里，紧紧搂住。
“晴雪，是你么？”他轻声问道，吃力地抬起左手，去摸那人的头，又被一把握住，贴在谁人的面颊上。
百万种心绪交错纷乱，风晴雪用尽全身力气，方才从喉中挤出一声支离破碎的“嗯”。她捧着风广陌伤痕累累的双腕，眼泪疯流，却什么声音都发不出来。那双腕子上，深可见骨的伤口纵横交错，却已流不出_血。两人身下，尽是鲜血写就的符文与法阵。
早在众人对战之时，他已写好符文，只待最后对决时，便能几无间隔地同时施术。以血为媒，以灵为引，却不知他双目已盲，是怎样字字句句布下了这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的层层法咒！
风晴雪周身打颤，她数次捏诀想用疗愈之术，可是糊住双眼的并非是泪，而是赤红淋漓的血。她回过头去，怆然望向身后的同伴，断断续续地叫道：“救救……谁来救救……我哥哥……”
方兰生最先反应过来，几步抢上，一个紧着一个的善法甘霖落在风广陌身上，将他层层包裹。红玉也解开行囊，取出诸类灵药，送入风广陌口中。
“什么叫做……与君共死，什么叫做……裂魂之痛？”小小的狐妖懵然未懂，抽泣着摇晃着百里屠苏的手臂，“屠苏哥哥，广陌哥哥是不是要死了？”玄衣少年神色沉痛，只默然摇头。
一声冷笑蓦地绽开，如恶毒之花终于在生命将尽之时盛开至极艳。
欧阳少恭双眼微眯，冷笑说道：“为在封灵之时仍能使用灵力，这个人拆解了自己的魂魄，只怕不过十几日之后，便会魂飞魄散。”
烈烈火光之下，他眼中异光大盛，时而似是恨怨，转瞬又为痛哀。他看到诸人难以置信的声色，继而笑意更甚，幽幽喟叹：“诸位不信，起初我也是不信。你们说，这世间怎会有这么傻的人……”
他恨得咬牙切齿，痛得锥心刺骨。
“……明明可以过得很好，却偏要将自己逼到如此绝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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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风晴雪低头望着怀中染血的苍白面容，颤声问道，“……他说的，不是真的，对不对……你……你之前说过……你说……”她脑中一片混乱，千头万绪，却也找不出一个能够说服自己的理由。
风广陌慢慢抬起左手，在虚空与黑暗中寻找着妹妹，一只温热柔软的手攥_住了他的，紧紧握住。
“晴雪，别哭，”他轻声说道，“你知道我最见不得你哭。”
风晴雪拼命摇头，强作镇定笑道：“大哥，我才没有哭，我……我再也不会哭了。我这就带你回家，娘娘一定会把你治好，然后……然后……”
她看到风广陌面上露出十分温柔的神色，一如幼时面对她的无理取闹，无可奈何的模样。
“好，”他说，“我们回家，回到幽都，所以不要哭了，好不好？”
“不要痴心妄想，”欧阳少恭冷冷说道，“莫忘了我在你身上下了八卦封灵，六个时辰之后不解，你便会血枯而亡。”
“欧阳少恭！”方兰生终是按捺不住，怒吼道，“你到底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屠苏，为什么要这样对待晴雪大哥！如果你恨他们，就一刀把他们都杀了，为什么要用这样的法子，让所有的人痛苦！”
欧阳少恭眼底泛出一丝哀悯，他并未回答方兰生的疑问，却只轻笑道：“巽芳，广陌，百里屠苏。有你三人陪葬，倒也不错。”
诸人的目光复而汇聚到百里屠苏身上，那姿容昳丽，面若暖玉的少年镇定自若的与同伴一一对视，往日凌厉冷漠的眉眼之中泛出一丝暖意。
他在晴雪身边半跪，伸手欲将风广陌的身体抱起，“晴雪，我们带着巫咸大人去天墉城，天墉城最善解封之法，我定不会让你大哥有事。”
风晴雪痴痴怔怔地看着他温和沉稳的面容，恍惚中与幼时谁人温柔的面容重叠。她将风广陌搂在怀里，一手覆在百里屠苏的手上，紧紧握住。
“我要杀了他，我一定要杀了……”如花瓣一般洁净柔嫩的唇颤抖着，吐出凶煞狞厉的话语，风晴雪整个人恍若陷入魔障之中，喃喃复复地重复着。百里屠苏心中大惊，握着她的肩膀，一声声地叫着少女的名字，那人却只望向空幻的远方，竟缓缓将风广陌松开，转身抬手幻出巨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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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第35章 三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