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芳路

8、驾崩（下）

　　太子自从那天提出要娶凤岚为妻后，越是琢磨凤岚的才情和美貌越是满意，不禁有些得意自己当时的莽撞之举。想必礼部那老头也明白了自己的心思，怎么说，最后选出的三美中，一定有凤岚，到时候只需自己亲自将凤岚挑出来，便可以抱拥美人归了。太子犹自得意中，只见幕僚王之中神色不善地走过来道：“太子殿下，宫中来人，宣太子马上进宫。”
　　太子奇怪地问：“什么事情？之中，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王之中道：“宫中来人并没说明，但，我听说近日来皇上的病又加重了，我有种不祥的预感，恐怕太子这次进宫，跟皇上的身体有莫大关系。”
　　太子听闻一喜，压低声音说：“莫非你是认为父皇他？”见王之中微微点点头，太子马上唤道：“更衣进宫！”

　　太子走进内殿，只见皇弟们都在，心中更是欢喜，看情形，父皇果然将不久于人世。他装作不知地问四皇子：“四弟，这是怎么了，大家怎么都聚在这里？父皇呢？”
　　四皇子刚想答话，只听内侍太监喊道：“皇上宣太子殿下觐见！”
　　太子拍了拍四皇子的肩，整整衣冠走了进去。

　　正康靠在床上，见太子走了进来，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过来。太子看到正康脸色发灰，呼吸急促，忙跪到床前一脸哀伤地唤道：“父皇……”正康握着他的手，有些艰难地说：“云儿……父皇，父皇恐怕时日无多了……”
　　太子哽咽着答道：“父皇不会的，您老人家会好起来的，孩儿舍不得您走啊……”
　　正康虚弱地笑了笑，喘了喘又说道：“云儿，不必难过……父皇也是人，总有这样一天……这大龙朝的天下，就要交给你了……”说完，他猛烈地咳嗽起来，皇后在一旁边流泪边为他轻拍后背，好一会儿，正康缓过来，继续说：“云儿，你的能力，朕一直是看好的……只不过，还有几句话，朕要嘱托你一下……”他混沌地眼睛看着太子，突然射出一阵锐利的光芒道：“为人君者，需宽宏仁慈，才能得民心，得民心者……得天下……你懂吗？”这凌厉的眼神刺的太子背如针毡冷汗直流，心中一阵发虚，忙应道：“孩儿一定谨父皇地教诲，不辜负父皇和大龙王朝的列祖列宗！”
　　正康微微点了点头，拿出一道圣旨递给太子道：“这是朕留给你的最后一道圣旨，待你登基的时候再宣读，你收好吧。”太子诚惶诚恐地接过，心中狂喜却不敢有任何表露，抽泣道：“孩儿舍不得父皇，孩儿愿父皇早日康复，哪怕孩儿做一辈子太子也行。”
　　正康笑了笑，不再说什么，闭上眼睛挥了挥手，太子退了出去。

　　手拿圣旨，太子几乎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穿过走廊来到内厅，其他皇子见他手里的黄绢，心知是皇上的遗诏，一时间各自沉吟打着今后的盘算。

　　皇帝弥留，所有皇室子孙都要照例留在皇宫，以便随传随到。太子与众皇子坐在内厅里，倒没人说话，气氛颇为凝重。皇上又陆续叫过几个皇子进去，出来的时候都是悲痛异常，却不知道正康跟他们都说了什么。天近黄昏时，公主瑞宁也赶来了，随即被传进去，一直到深夜都没有出来。太子看似闭目养神，心里却在急速运转，默默打量着刚刚被叫进去的人，有二弟瑞孚，有八弟瑞顺，还有最小的十六弟瑞缜，这些都是以后的隐患，不得不妨，而瑞宁这个丫头进去了这么久还未出来，父皇究竟跟她在说些什么？不过即便有什么，她一个女流之辈，也不会产生什么威胁。

　　二更天刚过，众皇子都在内厅打瞌睡的时候，只听里面一阵哭声传来，随即钟声悠然响起，一声急过一声，环绕在皇宫上空，所有人瞬间清醒过来，心中仿佛有什么喀嚓一下，碎成了粉末：皇上驾崩了！

　　正康二十三年春，大龙王朝的第七位皇帝正康皇帝驾崩，同年春末，太子瑞云即位，改年号为泰德。正康在位二十三年，虽说不上圣主，也可称得上明君，他实行的仁慈开明政策，深得百姓拥戴，因此，他驾崩的消息传出，各地百姓纷纷自发祭奠，皇城遍眼黑纱白幕。就在全朝上下举朝悲痛的时候，有一个人心里非常不高兴，这个人就是刚刚即位的瑞云，眼下的泰德皇帝。他觉得百姓身着黑纱，屋挂白幕，分明是不把自己这个新任皇帝放在眼里，于是，在过了正康的头七之后，他便下了生平第一个，也是最荒唐的一个圣旨，令百姓不得私自祭奠，违令者以无视皇上问罪！

　　此诏一下，顿时引来了无数百姓的不满和抗议，朝中大臣也多有微词，而泰德却坚持不肯撤诏，他认为，自己登基后的第一个圣旨若再收回，岂不是说自己出尔反尔，没有威信！因此对此类进言一概不批，且令城中守卫严加探察，若发现违令者，当街处斩，以敬效尤。此番严查，终于将城内的所有黑纱白幡全部毁去，泰德皇帝顿觉耳目一新，终于有了笑颜。正康皇帝万万想不到，在他归天后第十天，全朝上下便穿彩戴金，惟独太子瑞云着素服以示孝道，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正康驾崩，原先的选太子妃一事便耽搁了下来，礼部尚书李崇正上本称道，先皇驾崩，泰德皇帝需守孝三年，其间不得取妻纳妾，因此选妃一事还请三年后再做商议。泰德皇帝一想也是，眼下安抚人心树立威信要紧，至于跟瑞宁斗气争凤岚的事，就先放到一边，便准了奏，此事日后再议。这下李尚书终于松了口气，心里想着三年后辞职回乡，这等麻烦事还是交给别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