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阴》芳路

6、变故（下）

　　皇家的祭天祭祖有很多讲究，就连走几步磕几个头也是要按规矩来。瑞宁虽然已有准备，一天下来，也是被礼官摆弄的面色僵硬，幸好还有凤岚和欧阳紫随在她身后，时不时提醒一下，才没有发火。

　　正康皇帝今天心情出奇的好，拜祭完后，招呼皇子和公主回宫一同用膳，瑞宁满脸不乐意，也只得跟了去。

　　回到宫中，正康和皇后先去歇息片刻，剩下一帮皇子和瑞宁在偏厅等候晚膳。众皇子们三三两两聚在一起聊天，其中，尤以太子和他身边的皇子们最为嚣张，说话谈笑声音之大，连外面的太监都听的一清二楚，吵的瑞宁没法养神。

　　“瞧瞧他，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瑞宁语气不善，若平时，她早就上前讥讽，让她这个不肖的太子哥哥收敛一些。
　　“呵呵，公主就当听响儿好了，何必动气。”欧阳紫低声劝瑞宁道。
　　“若是往常，我非让他下不来台。”瑞宁恨恨地说，想起上午的事情，她就觉得颜面无光，竟被太子反将一军，这可是从来没有的事情。
　　欧阳紫看了看凤岚，凤岚把上午发生的事情略略描述了一番，欧阳紫脸色变了变道：“太子也真够狡猾，居然能想到这一层，公主，你可要小心应付，如果真让皇上知道了，这罪名……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呀。”
　　凤岚毕竟只是女官，再加上不问朝政，所以对上午的事并未多想。但欧阳紫不同，她从小便跟随父亲身边办事，看惯了官场上的尔虞我诈，往往一个无心之失就有可能丢官撤职，重的伤及性命。虽然瑞宁贵为公主，可现下这种微妙情势，也要万分当心。欧阳紫想到这层，不得不再次提醒公主：“公主，虽然皇上对你极为宠爱，但眼下皇帝陛下身体有恙，也有很多力不从心之处，你还是小心一些，太子殿下毕竟是正统。”
　　瑞宁点点头，其中的利害，她也是清楚的，因此对于现在太子及其党羽的嚣张，再看不惯，也必须忍耐。

　　瑞宁这边低调，可太子偏不给她低调的机会。太子正与四皇子等人说的痛快，眼一瞥看到了瑞宁坐在角落，身边站着凤岚和欧阳紫，心里顿时起了坏心眼，他冲各位皇弟大声说：“今日祭天祭祖，看父皇精神不错，作为儿臣，本宫也觉得格外高兴，不如这样，我们就以祝贺为题，每人做首祝贺的诗，送给父皇，祝他老人家龙体安康，万岁万岁万万岁，你们觉得如何？”

　　众皇子哄然叫好，四皇子为了让太子高兴，第一个抢着说：“太子殿下提议不错，那四弟我就先献丑了。”他向前跨了几步，朗声贺道：“新年贺祖龙，寿比泰山松，玉树枝叶茂，龙朝不老翁！”
　　“好！”太子带头鼓掌，其他皇弟纷纷附和，瑞宁听得平平，嘴角一丝冷笑挂上，也不搭理众人。太子笑着走过来对瑞宁说：“瑞宁妹妹，今天大好日子，你也来一首怎样？为父皇贺寿，你不会甘于人后吧？”

　　瑞宁看太子笑得一脸阴险，冷哼一声不去理会，倒是凤岚先向太子福了一福，笑意盈盈地说：“回太子殿下，四皇子之诗已属佳作，加之公主殿下有些身体不适，下官斗胆替公主献上一副对联，聊表庆贺之意，不知太子殿下是否应允？”
　　太子笑道：“原来皇妹身体有恙，那本宫也不勉强。既然凤女官有佳句，那就说出来让我们领略一下皇城第一才女的风采，凤女官请！”
　　凤岚微微一笑，缓缓说道：“上联是：数百岁之桑弧，过去五十，再来五十！”此言一出，整个偏殿寂静无声，半响，太子讪讪地问：“下联呢？”
　　凤岚一笑，俏生生地回答：“问大年于海屋，春华八千，秋实八千！”

　　“好！好！好！”正康皇帝大笑着走进来，众人忙转身行礼，正康摆手道：“免了免了，今天是皇家聚会，不必那么拘礼。”
　　孝妤皇后扶正康在上首坐好，正康和蔼地对瑞宁说：“宁儿，你的女官真是天下难得一见的才女呀，朕能听此佳句，此生无憾啦！”
　　瑞宁笑着说道：“谢谢父皇夸奖，那宁儿替凤女官讨赏了，不知父皇会赏凤大人什么呢？”
　　正康哈哈一笑道：“你这丫头，还知道替自己的女官讨赏了。说的对，该赏！该赏！只不过，赏些什么呢？”他扭头看向皇后，皇后忙笑着说：“皇上，看凤女官年纪跟宁儿差不多，正是如花似玉的时候，您就赏些女儿家用的东西嘛。”
　　正康点头道：“嗯，还是皇后细心，传内务府，按照公主规格看赏！”
　　瑞宁一听喜上眉梢，忙拉着凤岚谢恩。

　　片刻后，内务府太监陆续端上盘盘赏赐物品，凤岚小心收了，又是谢恩，这时太子站出来说道：“父皇，凤女官才高八斗，儿臣听说，就连当朝状元都曾折服在她的文采之下。今日儿臣一见，颇为倾心，不知道凤女官是否已有婚配……”说道这已是看着凤岚。
　　正康虽觉得太子此番话有些唐突，却因心情好也没说什么，毕竟太子除了肚量有些小之外，在朝政上的见解还是颇有帝王之仪，如今太子已年至二十，还没立妃，这凤女官家出凤丞相，又是如此才貌双全，若立为太子妃，倒也是一桩门当户对的美事。

　　被太子这么一问，凤岚顿时升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她低声回答道：“回太子的话，下官尚未婚配。”

　　太子大喜，忙对正康说：“父皇，儿臣对凤女官一见倾心，且凤女官乃丞相幼女，与我皇家也算门当户对，儿臣恳请父皇，能下诏赐婚，立凤女官为太子妃！”

　　正康一见太子这样，有些为难，毕竟太子妃不是儿戏，按规矩来讲，需要先在礼部备案，然后挑所有未婚的大家闺秀一同参选，最后再由礼部与皇上一同定夺。但看着太子恳求的眼神，正康又不想弗了他的意，沉吟之间，皇后开口解围道：“凤女官即有才情又貌美如花，哀家也看着喜欢。不过太子殿下，立太子妃的事情不能草率，需要礼部介入。不如这样，今天先暂且不提，等明日上朝，再让皇上与礼部商议一下，你看如何？”

　　太子这样冒昧进言，只是想挫挫瑞宁的锐气，本就没打算正康能同意。不料看正康的表情和皇后的意思，没准自己还真能抱得美人归！他忙顺着台阶说道：“母后所言极是，是儿臣疏忽了，实在是一时情不自禁，还望父皇和母后赎罪。”

　　皇后见太子松了口，不由也松了一口气，她早就看到瑞宁的脸色阴沉地要下雨，生怕她一个忍不住闹将起来，忙笑道：“儿女情长，人之常情。太子不必介怀。皇上，眼看晚膳的时辰也快到了，不如让众皇儿们陪您一同前去吧。”
　　正康点点头，由皇后搀扶着向殿外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