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丛[末世]》滴血糖

18、chapter 18

　　第十八章

　　杪白他们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在那场和巨蟒的周旋中遗失了，事实上也并不是遗失，只是没人敢回去拿而已，那条蛇守株待兔一样地盘旋在报废的车辆附近，不给人一点可乘之机。杪白他们在附近观察了许久，依旧不敢贸然上前，这次他们已经损失惨重。
　　现在他们身上所带的，只剩下几样贴身的武器，一把看起来貌似华而不实的观赏用剑，一把薄如蝉翼的龙舌和一把蓝卡M11,一只小口径手枪，一小盒子弹。最大件的，要数用围巾绑在杪白胸前的小婴儿了。

　　下午时候气温回升了许多，三人坐在路旁休息，小家伙依依呀呀地攀着杪白的胳膊，杪白擦干净手指伸进他嘴里，食指甚至被孩子吸的发了皱。
　　“他饿了。”乔木坐在一旁，带着怜悯的神情看着孩子，将旁边灌木上的雪扫下来一点，捂化了打湿在手腕上缠绕的藤蔓上，也偶尔塞一点进自己嘴里。

　　孩子饿了就一直哭，哭到嗓子都哑了还不停下来，杪白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他安静下来。三个人在雪地里走了一两个小时，再加上早晨那场大战的消耗，几乎都饿的不成样子，大人们尚且可以忍一忍，但孩子已经哭了两个多小时。

　　“他有名字吗？”乔木凑过来，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孩子的小脸。孩子感受到热源，自动凑过去蹭了蹭，继续将杪白的手指头吮/吸的啧啧有声。
　　“没有，他是我和老头儿捡回来的，差点儿被三个那样的‘病人’给吃了。”杪白将手指从他嘴里拿出来，孩子立刻扁了扁嘴，杪白只能马上又塞回去。

　　“嗯。”乔木耸了耸肩，又偏过脑袋去看了眼孩子。小家伙两只手抱住杪白的胳膊，明知吮不出东西来还依旧执着的吸个不停。
　　杪白也从树叶上搜集了一捧干净的雪，揉成小块的塞进自己嘴里，正要往孩子嘴里塞，却被乔木拦住。
　　他微微闭了闭眼，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变成一株绿色的藤蔓。
　　这根藤蔓和杪白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藤身上布满了绿色的小刺儿，慢吞吞地生长着，然后缠上了立在杪白身边的那把剑。

　　杪白惊奇地看着那株藤蔓渐渐生长出叶子，打出花苞，开出一种鲜红色五角形的小花，样子很像茑萝，直到最后花朵凋谢了，生长出一串巴掌大小紫红色的葡萄形果实，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杪白惊异的简直说不出话来，乔木冲他抬了抬下巴道：“愣着干什么，已经熟透了，再过会儿就烂了，赶紧摘下来。”

　　“……”杪白有点儿不知所措的举着那串葡萄形状的果实，又看了看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
　　“能吃的，我会害这小孩儿不成。”乔木变回手指后直接伸手在杪白手里摘了一颗果实，看也不看扔进嘴里，说话呜呜囔囔的听不清楚。
　　“自己吃自己，也不赖么。我尽力了，长出这么一串来我更饿了。”他说着又摘下一颗来，直接捏破皮将果肉挤进孩子嘴里。那果肉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大概有小指肚大小，孩子吃得津津有味。

　　三个人一直沉默到孩子将那一小串果实全部吃完，然后咯咯地冲着乔木踢腿招手，在杪白怀里不停试图向乔木靠拢。
　　乔木拍了拍手，然后轻轻在小家伙鼻子上刮了一下，向孩子露出一个笑道：“没喽，小不点儿吃的还挺多。”

　　杪白指了指乔木空荡荡的右臂，问：“你这里为什么长这么慢？”
　　乔木瞅了他一眼，然后两手向后枕在手臂上说：“固本培元啊，你的手指甲剪掉了还能长，和手臂断了还能长是一个概念吗？”
　　“你是……怎么控制转化的？”杪白想了想，虽然不指望乔木能教他很多，但还是问了。

　　乔木看他一眼，眉目一挑，问道：“你不懂？我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和我哥一样，藤蔓植物，我是棘刺类，他是缠绕类，看起来比我温顺的多。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一开始不会，但这么多年了，渐渐就能控制了。”
　　杪白有点儿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这种能力也是先天的，但直到现在，他依旧觉得自己的另一面是个迷，连他都摸不清也不了解，更不懂得运用。

　　“这种能力从小就见不得光，但我找过许多这方面资料，目前唯一公开的似乎只有一例案例，两年前一个泰拳高手在擂台上突然变成了猩猩，甚至暴虐伤人，将对手打死了。那一群专家学者没们围绕进化还是返祖吵的不可开交，现在可好了。”
　　乔木耸耸肩，看着杪白继续说：“末日要来了，你也看到了，刚刚那条蛇简直要成精了。所有物种都在‘进化’，不光是人类，你是刚进化来的吗？”

　　杪白摇摇头，说：“我也是天生的。”
　　乔木突然坐起身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说：“算了，你变不变都一样，那样子也就顶多便于逃跑。”
　　杪白正要说话，这时候甄老爷子回来了，他刚刚去探路，希望三个人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一户人家。

　　***

　　杪白他们没在顺着高速路往前走，而是直接下了高速往两旁走。道路两旁看起来比较荒凉，大片大片的农田被整片白雪覆盖，一个脚印都没有，看上去像一整张的棉被。
　　杪白深深舒了口气，跟着甄老爷子往前走。小孩子咿咿呀呀地躺在他怀里，像是极力想要和人交流。乔木将整条右臂抱在怀里，那株藤蔓看起来已经精神了不少，将他的手臂整个缠的严严实实。
　　杪白朝乔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幸好乔森并不是棘刺类藤蔓，不然就之前在车里被他拦腰甩出来那一下，身上就得多出许多血窟窿来。

　　三人又走了三十分钟左右，原本纵横交错的小路渐渐汇总成一条大路，路两旁的房屋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又往前走了一段，杪白和甄老爷子四处看了看，这里有小片的果园和牧场，甚至还有小型旅馆，应该是一处农家乐之类的地方。
　　院子里静悄悄的，廊下的大理石桌面上落了厚厚一层尘土。
　　甄老爷子刚将杪白推到身后就惹来乔木一声嗤笑，然后率先走进院子。

　　“别躲在老人家背后了小朋友，你的刀呢？拿出来呀。”乔木话音刚落，院内的两栋二层小楼内就想起低哑的嘶吼声。
　　其中一栋小楼的大门上了锁，一层铁栅栏一层玻璃门，杪白站在外面，清楚地看到里面锁着好几头流着涎水的丧尸，似乎是听到了人声，一个挨着一个往大门上撞，有些皮肉已经深深嵌入那道铁栅栏中也不为所动。

　　甄老爷子看了一眼就不再看，而是转身像另外一栋房子内走。这栋房子里面看起来阴森森的，外面虽然是下午，但阳光正好，西斜的阳光刚刚好从大门外照进来，却只照的到大门内几米处的地方，里面依旧昏暗而潮湿。
　　怀里的孩子似乎知道此时杪白的紧张一样，抿起小嘴来不说话。杪白将他死死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握着那把看起来华丽至极的宝剑。

　　三人将这栋小楼内的各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这就像是一栋荒屋一样，到处都散发着陈腐的气息。
　　杪白收拾出一间三人间，毕竟这时候三个人住在一起是最安全的。他将里面看起来好像是常年未用的散着霉味儿的被子拿出来，拍拍打打晾在太阳底下。
　　乔木去厨房找吃的，只发现一些陈米和陈面，米缸里面甚至有一只肥硕的老鼠，看起来简直有小臂那么长，乔木一掀开米缸就跐溜一下逃走了。
　　自来水还是有的，杪白洗了洗锅子和水壶，能用的容器全部用来烧上几大锅热水，仨个人都狼狈不堪，准备晚上好好休息洗漱一下。

　　傍晚时候甄老爷子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两只捆起来的母鸡，甚至还有几只鸡蛋。
　　“老头这是从哪儿来的？！”甄老爷子手里的东西对杪白来说可谓是惊喜了，三个人从昨晚到现在几乎粒米未进，简直又累又饿。
　　这附近十几户人家全都空空如也，只剩下那些农家人从小养到大的鸡鸭鹅满地乱跑，甄老爷子直接杀到别家鸡窝里捉了两只母鸡回来。

　　晚上杪白用一只鸡煮了一锅鸡汤，又用两只鸡蛋给孩子蒸了一碗蛋羹。杪白从小被甄老爷子宠到大，手艺当然不敢恭维，只限于把东西做熟而已。厨房里的陈米也没人嫌弃，就连看似很会挑剔的乔木都就着鸡汤吃了两大碗。
　　小家伙被杪白抱在怀里一勺一勺地吃蛋羹，两只小手变成藤蔓缠住杪白的手腕儿和小手指表示高兴，甚至亲昵地来回乱蹭。

　　“给他取个名字吧，反正这世道，要再找到他家人估计啊，难。”乔木吃过饭懒懒地倚在椅子里剔牙，顺手捏捏小家伙白嫩水滑的小脸。
　　杪白喂完最后一口蛋羹，这孩子的胃还像无底洞似的不满足，小藤蔓慢慢伸向桌上的空碗。杪白笑了笑将碗推到一边儿去，然后揉了揉小孩儿脑袋上那几根软乎乎的小毛毛。

　　后来杪白一个晚上都好像陷入了给孩子取名的热情里，他不停摸着小家伙那一头软毛，自言自语道：“叫你小毛毛好不好。”说完之后似乎自我感觉还不错，又回过头去问甄老爷子：“老头儿，你说叫小毛毛好不好，他头发很软。”
　　甄老爷子和他头对头坐在沙发上，小毛毛坐在他俩中间，顶着一头柔软稀疏的头发傻呵呵地笑，露出几颗白白的小乳牙。乔木冲了澡躺在一边，任这爷孙俩怎么折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小毛毛的大名直到最后也没有定下来，因为不论说什么杪白都不满意。他和小毛毛，甄老爷子，甚至乔木和乔森两兄弟，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生死，除了自己爷爷之外，潜意识里也已经把小毛毛和乔氏兄弟俩放在了很重要的地位上。

　　房间里有三张床，其中有两张是并在一起的。甄老爷子在独立的那张床上守夜，时不时盯着门外和窗外的动静。
　　小毛毛躺在杪白身边呼呼大睡，这么小一点儿的年纪居然打起了小呼噜。碧绿的藤蔓缠绕在床头的椅子上，杪白和乔木这两个少年人居然毫无戒心地滚做一团，这个冬夜很冷，两个人看似互有戒心，一个刻薄锋利一个虽然温和，但常常习惯于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两个孩子此时头挨着头睡的正香，到底还只是孩子，十六七岁的年纪遇上这种世道，每时每刻都在被迫长大。

　　窗外的月亮比十五那天一日缺过一日，阴晴圆缺一成不变，但世道却变了。甄老爷子看着自己小孙子那张睡梦里毫无防备的脸，从前几十年无所畏惧的甄元山突然怕了，在这种有今天没明日的情况下，他实在很想陪着杪白一路走下去，看着他慢慢长大。

　　之前说好的，后半夜的时候甄老爷子正要喊醒杪白起来守夜，大门外面却突然传来发动机的声音。乔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行动利索，但眼神却是刚刚睡醒的样子，氤氲着一层水光，看起来有点儿呆呆的却偏要努力装作清明的样子。
　　甄老爷子将杪白从床上拉起来，这孩子已经比最初惊醒的多了，甄老爷子一碰他就自动睁开眼，不用人提醒就拿出围巾将小毛毛往自己身上缠。

　　“怎么回事？”杪白问。
　　“嘘，有人来了。”

　　一辆车在农家乐大门外停了下来，车上面下来五六个年轻男女，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甚至还有那种家用西瓜刀。杪白三人已经从房间里出来，趴在储藏室从门缝里往外看。
　　谁也不知道这种时候遇到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杪白也不知道他这种不信任的防备心理从何而来。
　　其中一个男人刚一进屋就想伸手开灯，在发现没电之后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其他人开始用铁棍或者刀具敲打地面或者墙面，发出很大的噪音来，杪白甚至能听到隔壁楼里那些丧尸们不安的低吼。

　　敲了有一会儿，那些人渐渐安静下来，其中一个人突然说：“行了，这么大动静都没吸引丧尸，这儿是干净的。”
　　另外一个本来就有几分低哑的女声突然开口说了几句什么，因为声音很低，杪白他们并没听清谈话内容。
　　随即刚刚说话那个人就突然笑起来，亮起嗓门冲着屋里喊道：“是有朋友在吗？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出来见一面吧。”

　　杪白一愣，刚刚好小毛毛在这时候醒了，看着杪白在黑暗里格外明亮的眼睛，突然“咿呀”了一声。

　　第十八章

　　杪白他们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在那场和巨蟒的周旋中遗失了，事实上也并不是遗失，只是没人敢回去拿而已，那条蛇守株待兔一样地盘旋在报废的车辆附近，不给人一点可乘之机。杪白他们在附近观察了许久，依旧不敢贸然上前，这次他们已经损失惨重。
　　现在他们身上所带的，只剩下几样贴身的武器，一把看起来貌似华而不实的观赏用剑，一把薄如蝉翼的龙舌和一把蓝卡M11,一只小口径手枪，一小盒子弹。最大件的，要数用围巾绑在杪白胸前的小婴儿了。

　　下午时候气温回升了许多，三人坐在路旁休息，小家伙依依呀呀地攀着杪白的胳膊，杪白擦干净手指伸进他嘴里，食指甚至被孩子吸的发了皱。
　　“他饿了。”乔木坐在一旁，带着怜悯的神情看着孩子，将旁边灌木上的雪扫下来一点，捂化了打湿在手腕上缠绕的藤蔓上，也偶尔塞一点进自己嘴里。

　　孩子饿了就一直哭，哭到嗓子都哑了还不停下来，杪白只能用这种方法让他安静下来。三个人在雪地里走了一两个小时，再加上早晨那场大战的消耗，几乎都饿的不成样子，大人们尚且可以忍一忍，但孩子已经哭了两个多小时。

　　“他有名字吗？”乔木凑过来，用手背轻轻蹭了蹭孩子的小脸。孩子感受到热源，自动凑过去蹭了蹭，继续将杪白的手指头吮/吸的啧啧有声。
　　“没有，他是我和老头儿捡回来的，差点儿被三个那样的‘病人’给吃了。”杪白将手指从他嘴里拿出来，孩子立刻扁了扁嘴，杪白只能马上又塞回去。

　　“嗯。”乔木耸了耸肩，又偏过脑袋去看了眼孩子。小家伙两只手抱住杪白的胳膊，明知吮不出东西来还依旧执着的吸个不停。
　　杪白也从树叶上搜集了一捧干净的雪，揉成小块的塞进自己嘴里，正要往孩子嘴里塞，却被乔木拦住。
　　他微微闭了闭眼，然后伸出一根手指，慢慢变成一株绿色的藤蔓。
　　这根藤蔓和杪白之前看到的不太一样，藤身上布满了绿色的小刺儿，慢吞吞地生长着，然后缠上了立在杪白身边的那把剑。

　　杪白惊奇地看着那株藤蔓渐渐生长出叶子，打出花苞，开出一种鲜红色五角形的小花，样子很像茑萝，直到最后花朵凋谢了，生长出一串巴掌大小紫红色的葡萄形果实，前后不过十几分钟。
　　杪白惊异的简直说不出话来，乔木冲他抬了抬下巴道：“愣着干什么，已经熟透了，再过会儿就烂了，赶紧摘下来。”

　　“……”杪白有点儿不知所措的举着那串葡萄形状的果实，又看了看怀里嗷嗷待哺的孩子。
　　“能吃的，我会害这小孩儿不成。”乔木变回手指后直接伸手在杪白手里摘了一颗果实，看也不看扔进嘴里，说话呜呜囔囔的听不清楚。
　　“自己吃自己，也不赖么。我尽力了，长出这么一串来我更饿了。”他说着又摘下一颗来，直接捏破皮将果肉挤进孩子嘴里。那果肉看起来晶莹剔透的，大概有小指肚大小，孩子吃得津津有味。

　　三个人一直沉默到孩子将那一小串果实全部吃完，然后咯咯地冲着乔木踢腿招手，在杪白怀里不停试图向乔木靠拢。
　　乔木拍了拍手，然后轻轻在小家伙鼻子上刮了一下，向孩子露出一个笑道：“没喽，小不点儿吃的还挺多。”

　　杪白指了指乔木空荡荡的右臂，问：“你这里为什么长这么慢？”
　　乔木瞅了他一眼，然后两手向后枕在手臂上说：“固本培元啊，你的手指甲剪掉了还能长，和手臂断了还能长是一个概念吗？”
　　“你是……怎么控制转化的？”杪白想了想，虽然不指望乔木能教他很多，但还是问了。

　　乔木看他一眼，眉目一挑，问道：“你不懂？我生下来就是这样的，和我哥一样，藤蔓植物，我是棘刺类，他是缠绕类，看起来比我温顺的多。这种能力是与生俱来的，一开始不会，但这么多年了，渐渐就能控制了。”
　　杪白有点儿不自在地看了看自己的手，他这种能力也是先天的，但直到现在，他依旧觉得自己的另一面是个迷，连他都摸不清也不了解，更不懂得运用。

　　“这种能力从小就见不得光，但我找过许多这方面资料，目前唯一公开的似乎只有一例案例，两年前一个泰拳高手在擂台上突然变成了猩猩，甚至暴虐伤人，将对手打死了。那一群专家学者没们围绕进化还是返祖吵的不可开交，现在可好了。”
　　乔木耸耸肩，看着杪白继续说：“末日要来了，你也看到了，刚刚那条蛇简直要成精了。所有物种都在‘进化’，不光是人类，你是刚进化来的吗？”

　　杪白摇摇头，说：“我也是天生的。”
　　乔木突然坐起身来，有些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他一眼，随后又说：“算了，你变不变都一样，那样子也就顶多便于逃跑。”
　　杪白正要说话，这时候甄老爷子回来了，他刚刚去探路，希望三个人能在天黑之前找到一户人家。

　　***

　　杪白他们没在顺着高速路往前走，而是直接下了高速往两旁走。道路两旁看起来比较荒凉，大片大片的农田被整片白雪覆盖，一个脚印都没有，看上去像一整张的棉被。
　　杪白深深舒了口气，跟着甄老爷子往前走。小孩子咿咿呀呀地躺在他怀里，像是极力想要和人交流。乔木将整条右臂抱在怀里，那株藤蔓看起来已经精神了不少，将他的手臂整个缠的严严实实。
　　杪白朝乔木的方向看了一眼，心想幸好乔森并不是棘刺类藤蔓，不然就之前在车里被他拦腰甩出来那一下，身上就得多出许多血窟窿来。

　　三人又走了三十分钟左右，原本纵横交错的小路渐渐汇总成一条大路，路两旁的房屋多了起来，三三两两看起来死气沉沉的。又往前走了一段，杪白和甄老爷子四处看了看，这里有小片的果园和牧场，甚至还有小型旅馆，应该是一处农家乐之类的地方。
　　院子里静悄悄的，廊下的大理石桌面上落了厚厚一层尘土。
　　甄老爷子刚将杪白推到身后就惹来乔木一声嗤笑，然后率先走进院子。

　　“别躲在老人家背后了小朋友，你的刀呢？拿出来呀。”乔木话音刚落，院内的两栋二层小楼内就想起低哑的嘶吼声。
　　其中一栋小楼的大门上了锁，一层铁栅栏一层玻璃门，杪白站在外面，清楚地看到里面锁着好几头流着涎水的丧尸，似乎是听到了人声，一个挨着一个往大门上撞，有些皮肉已经深深嵌入那道铁栅栏中也不为所动。

　　甄老爷子看了一眼就不再看，而是转身像另外一栋房子内走。这栋房子里面看起来阴森森的，外面虽然是下午，但阳光正好，西斜的阳光刚刚好从大门外照进来，却只照的到大门内几米处的地方，里面依旧昏暗而潮湿。
　　怀里的孩子似乎知道此时杪白的紧张一样，抿起小嘴来不说话。杪白将他死死抱在怀里，另外一只手握着那把看起来华丽至极的宝剑。

　　三人将这栋小楼内的各个房间都检查了一遍，这就像是一栋荒屋一样，到处都散发着陈腐的气息。
　　杪白收拾出一间三人间，毕竟这时候三个人住在一起是最安全的。他将里面看起来好像是常年未用的散着霉味儿的被子拿出来，拍拍打打晾在太阳底下。
　　乔木去厨房找吃的，只发现一些陈米和陈面，米缸里面甚至有一只肥硕的老鼠，看起来简直有小臂那么长，乔木一掀开米缸就跐溜一下逃走了。
　　自来水还是有的，杪白洗了洗锅子和水壶，能用的容器全部用来烧上几大锅热水，仨个人都狼狈不堪，准备晚上好好休息洗漱一下。

　　傍晚时候甄老爷子从外面回来，手里拎着两只捆起来的母鸡，甚至还有几只鸡蛋。
　　“老头这是从哪儿来的？！”甄老爷子手里的东西对杪白来说可谓是惊喜了，三个人从昨晚到现在几乎粒米未进，简直又累又饿。
　　这附近十几户人家全都空空如也，只剩下那些农家人从小养到大的鸡鸭鹅满地乱跑，甄老爷子直接杀到别家鸡窝里捉了两只母鸡回来。

　　晚上杪白用一只鸡煮了一锅鸡汤，又用两只鸡蛋给孩子蒸了一碗蛋羹。杪白从小被甄老爷子宠到大，手艺当然不敢恭维，只限于把东西做熟而已。厨房里的陈米也没人嫌弃，就连看似很会挑剔的乔木都就着鸡汤吃了两大碗。
　　小家伙被杪白抱在怀里一勺一勺地吃蛋羹，两只小手变成藤蔓缠住杪白的手腕儿和小手指表示高兴，甚至亲昵地来回乱蹭。

　　“给他取个名字吧，反正这世道，要再找到他家人估计啊，难。”乔木吃过饭懒懒地倚在椅子里剔牙，顺手捏捏小家伙白嫩水滑的小脸。
　　杪白喂完最后一口蛋羹，这孩子的胃还像无底洞似的不满足，小藤蔓慢慢伸向桌上的空碗。杪白笑了笑将碗推到一边儿去，然后揉了揉小孩儿脑袋上那几根软乎乎的小毛毛。

　　后来杪白一个晚上都好像陷入了给孩子取名的热情里，他不停摸着小家伙那一头软毛，自言自语道：“叫你小毛毛好不好。”说完之后似乎自我感觉还不错，又回过头去问甄老爷子：“老头儿，你说叫小毛毛好不好，他头发很软。”
　　甄老爷子和他头对头坐在沙发上，小毛毛坐在他俩中间，顶着一头柔软稀疏的头发傻呵呵地笑，露出几颗白白的小乳牙。乔木冲了澡躺在一边，任这爷孙俩怎么折腾，不知不觉就睡着了。

　　小毛毛的大名直到最后也没有定下来，因为不论说什么杪白都不满意。他和小毛毛，甄老爷子，甚至乔木和乔森两兄弟，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经历了如此惊心动魄的生死，除了自己爷爷之外，潜意识里也已经把小毛毛和乔氏兄弟俩放在了很重要的地位上。

　　房间里有三张床，其中有两张是并在一起的。甄老爷子在独立的那张床上守夜，时不时盯着门外和窗外的动静。
　　小毛毛躺在杪白身边呼呼大睡，这么小一点儿的年纪居然打起了小呼噜。碧绿的藤蔓缠绕在床头的椅子上，杪白和乔木这两个少年人居然毫无戒心地滚做一团，这个冬夜很冷，两个人看似互有戒心，一个刻薄锋利一个虽然温和，但常常习惯于拒人于千里之外。
　　这两个孩子此时头挨着头睡的正香，到底还只是孩子，十六七岁的年纪遇上这种世道，每时每刻都在被迫长大。

　　窗外的月亮比十五那天一日缺过一日，阴晴圆缺一成不变，但世道却变了。甄老爷子看着自己小孙子那张睡梦里毫无防备的脸，从前几十年无所畏惧的甄元山突然怕了，在这种有今天没明日的情况下，他实在很想陪着杪白一路走下去，看着他慢慢长大。

　　之前说好的，后半夜的时候甄老爷子正要喊醒杪白起来守夜，大门外面却突然传来发动机的声音。乔木猛地从床上坐起来，行动利索，但眼神却是刚刚睡醒的样子，氤氲着一层水光，看起来有点儿呆呆的却偏要努力装作清明的样子。
　　甄老爷子将杪白从床上拉起来，这孩子已经比最初惊醒的多了，甄老爷子一碰他就自动睁开眼，不用人提醒就拿出围巾将小毛毛往自己身上缠。

　　“怎么回事？”杪白问。
　　“嘘，有人来了。”

　　一辆车在农家乐大门外停了下来，车上面下来五六个年轻男女，手里拿着各种各样的武器，甚至还有那种家用西瓜刀。杪白三人已经从房间里出来，趴在储藏室从门缝里往外看。
　　谁也不知道这种时候遇到人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杪白也不知道他这种不信任的防备心理从何而来。
　　其中一个男人刚一进屋就想伸手开灯，在发现没电之后低声咒骂了一句什么。其他人开始用铁棍或者刀具敲打地面或者墙面，发出很大的噪音来，杪白甚至能听到隔壁楼里那些丧尸们不安的低吼。

　　敲了有一会儿，那些人渐渐安静下来，其中一个人突然说：“行了，这么大动静都没吸引丧尸，这儿是干净的。”
　　另外一个本来就有几分低哑的女声突然开口说了几句什么，因为声音很低，杪白他们并没听清谈话内容。
　　随即刚刚说话那个人就突然笑起来，亮起嗓门冲着屋里喊道：“是有朋友在吗？既然遇上了就是缘分，出来见一面吧。”

　　杪白一愣，刚刚好小毛毛在这时候醒了，看着杪白在黑暗里格外明亮的眼睛，突然“咿呀”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