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兽丛[末世]》滴血糖

17、Chapter 17

　　第十七章

　　杪白浑浑噩噩睁开眼睛，天已经擦亮，他迷糊了一下，突然间对上一双血红的眸子，吓了一跳，一瞬间几乎惊叫出来。

　　“嘘！嘘嘘，别说话……”背后被一整块陌生热源突然间贴上来，那人一把捂住他的嘴，脑袋贴在他后脖颈上，呼出的气流带来一阵阵瘙痒。
　　杪白点点头，听出这是那个好心让他搭车的男人的声音。杪白小心翼翼将棉袄打开一点，里面的小婴儿因为杪白翻车前拼命的保护一点儿伤都没有，一边吃手指一边和杪白满脸狼狈地对视。

　　杪白觉得自己似乎曾经失去了意识，只记得在之前似乎有东西撞上车子，巨大的冲力让车子一下翻在雪地里，杪白当即将孩子塞进怀里抱住，随即感觉自己就像被丢进了洗衣机，车子被什么东西推撞着往路边摔。
　　小家伙看着杪白，突然伸出手来想触摸杪白的脸，嘴角咧开，杪白立刻伸出手去捂住小家伙的嘴巴。杪白觉得此时三人的姿势有些别扭，身后的男人紧紧压着他的嘴，杪白紧紧压着孩子的嘴，车窗外一双血红的眼睛死死盯住了他们不放，似乎下一秒就能破窗而入，将他们全部拆吃入腹。
　　杪白浑身发抖，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看到的事物。窗外一只看不清到底是什么的动物将脑袋贴在翻了的车窗处，一面车窗甚至不足以让杪白看全面它巨大的脑袋，那动物甩了甩脑袋，口中的涎水混着血沫喷在车窗上，一阵阵恶臭熏的杪白脑袋发晕。

　　杪白深吸一口气，摇摇头示意男人放开他，两人紧紧缩在一起，变形的车子空间格外狭小。
　　杪白回头看了一眼，发现他还是在左后座的位置上，而男人明显是在他昏迷的时候越过前面的座椅爬过来的，和他同坐在车后座上的甄老爷子和副驾驶上的少年此时全都不知去向。
　　车子右边的门大开，但座椅却牢牢堵在右边车门和杪白之间，形成一个密闭的空间，杪白蜷缩着，用身体替孩子挡下一切震荡，后脑勺不知道撞在了那里正一跳一跳的疼，右手臂上正在流血。而身后的男人比他好不了多少，他左边肩膀塌着，看上去像是脱臼了。

　　杪白心里急的不行，却始终不敢开口，窗外那双眼睛一动不动地不知盯了他们多久，终于向后动了一下，这一下将杪白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几乎不敢相信！因为他清楚地看到这是一条蛇，一条比水桶还粗的巨蟒！
　　杪白呆呆地看着那双血红色的眼睛，几乎已经忘记了反应。两个人纹丝不动地靠在一起当死尸，一起看到那巨蟒张开嘴吐出血红色的信子，然后慢慢动起来。

　　钢铁做成的车身被巨蟒整个缠绕起来，一圈一圈越来越紧，渐渐发出不堪承受的刺耳的吱嘎声。男人紧紧皱起眉，车里的空隙越来越小，两人紧紧贴在一起。

　　几乎是穷途末路，杪白挣扎着将孩子抱紧，塞进棉袄又用围巾围着他的屁股绑在自己肚子上，然后拉上拉锁。
　　最后杪白从里衣口袋里摸出他的“龙舌”，回头听见“咔”的一声骨节相互摩擦的声音，那男人咬着牙，汗水顺着他削尖的下巴滴下来。
　　他一伸手两条胳膊就变成了粗壮的藤蔓，一枝缠在杪白腰上，一圈一圈将杪白和孩子挤压在一起，压力大的令杪白几乎吐血。怀里的婴儿发出一声啼哭，钢铁不堪重负的吱嘎声简直震耳欲聋！

　　“待会儿我说一二三，用尽全力将你扔出去，你落地就跑，别回头！”
　　男人的汗一滴一滴往下滴，杪白看着他，还没来得及反应，车窗就刷的一声碎裂，车门因为大力挤压而变形，那舌头张着血盆大口近在咫尺。
　　这时候男人倒数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鼓点一样砸在杪白心上，接着就感觉身上一轻就被拦腰甩起来，车内不知何时爬满了藤蔓，一根粗壮的藤蔓冲开了变形的车门，接着杪白和他怀里的婴儿被一个大力甩出去。

　　杪白几乎是被高高的抛起来，重重掉落在几尺厚的雪地里，他尽量让自己背朝地，在雪地里打了个滚儿之后甚至不敢回头，拼命抱着孩子往远离那巨蟒的方向跑。
　　杪白眼眶红红的，热泪在眼里打滚却不落下来。身后钢铁扭曲的声音重重刺向耳朵，他依旧没命地跑，但大概几秒钟后，就觉得背后一股腥风袭来！

　　杪白咬紧牙关，将刀握在手心里猛地一个回头，那巨蟒张着大嘴向他冲过来，杪白站在他面前，就像是孩子对着一棵几人环抱的大树一般渺小。杪白跳起来，将手中的刀狠狠向蛇的眼睛扎去，龙舌狠狠刺进巨蟒血红的眼睛里，杪白还没来得及收回手，尖利的牙齿已经向着他的脖子袭来。
　　杪白喘了口粗气，左手已经摸上腰间的围巾，预备一旦被袭就将孩子扔出去，这么大的雪，孩子一定会陷在雪地里，到时候说不定能救他一命。

　　就在杪白即将解开围巾的一瞬间，突然腰间一紧，又拔地而起被甩出去，绿色的藤蔓从眼前掠过，杪白被连摔两次早被摔得七荤八素，恍惚里看到甄老爷子冲他跑过来，之前那个少年除了脑袋四肢和身体都化成绿色的藤蔓，正在那团报废的汽车里翻找着什么。
　　龙舌紧紧嵌在杪白手心里，几乎横贯他大半个手掌，孩子的哭声震耳欲聋。杪白左手将右手掌里的龙舌拔出来，然后被甄老爷子从雪里扯起来往前推了一把。杪白回头，看到巨蟒和少年化身的藤蔓紧紧绞在一起，就要回头去帮忙。

　　那少年却突然回过头，恶声恶气地冲他喊：“跑啊蠢货，别留下来拖累我！”
　　杪白一愣，随即被甄老爷子一把拎起衣领往前一带，没命地拽着他跑了起来。

　　杪白和甄老爷子在雪地里拼命往前跑了许久，直到周遭静悄悄地才停下来，天光已经大亮，杪白跌坐在雪中央茫然四顾。
　　甄元山上前拍了拍孙子的肩膀，杪白却始终一言不发。怀里的孩子被他抱了出来，已经哭的小脸通红，声音嘤嘤咛咛的没了力气。
　　“他们呢？”杪白问，将脸转向刚刚他们跑过来的方向，半晌过后，才有一高一低两个年轻人，互相搀扶着从那道雪线处走来。

　　杪白愣了一下，立刻朝那边跑过去，那青年男人几乎浑身是血，赶上杪白和甄老爷子之后直接膝盖一软跪在地上，四肢慢慢变成藤蔓，有许多地方像沾染了强酸一样慢慢化开，到处都腐烂不堪。那藤蔓小蛇一样在雪地里翻滚，绿色的汁液流的到处都是。
　　“给我刀。”少年跪在地上，将他哥哥的脑袋从雪地里抬起来抱在怀里。

　　杪白愣了一下，掏出龙舌来递给他，那少年看了一眼，似乎不知道这样的刀该从何下手。他将自己其中一个袖子脱掉，杪白看到他手臂有一个呈黑色结痂的伤口，腐臭的味道渐渐弥散在空气里。
　　杪白一看就知道这少年感染了病毒，于是立刻也跪下来，正要伸手去摸自己贴身放置的那瓶金色药剂。少年则不做声，他闭上眼整条胳膊突然变成了一条粗壮的绿色藤蔓朝杪白抽过来。

　　甄老爷子几乎是立刻上前来想要将杪白挡在身后，少年将藤蔓上一处腐烂融化的地方袒露在杪白面前，那一滩冒着浓郁腥臭汁液的植物伤口立刻横陈在杪白面前。
　　少年用另外一只手指了指藤蔓根部和肩膀相连的地方说：“切掉它。”

　　杪白猛的抬起头。
　　少年撇了撇嘴，看了眼他手里的刀：“你这刀看起来不错，来，帮我个忙。”
　　“那你的手臂……”
　　“会再生的。”藤蔓缠住杪白的手腕儿往伤口上拉，这把奇形怪状的刀看起来削铁如泥，少年说：“要一下砍掉啊，我能感觉到疼的，多砍几下就要了老命了。”
　　杪白没再说什么，手起刀落，那一段藤蔓落在雪地里蜷曲了几下，渐渐从伤口处向下化成了一滩绿汁。

　　“好了。”少年重新披上衣服，右半边袖子空空荡荡的。他低头看着怀里的青年男人，然后对杪白说：“砍他，所有伤口都砍掉，从根部砍，剩下躯干和头部就可以。”
　　这一句话说的杪白几乎头皮发麻，男人变出的藤蔓上大大小小都是伤口，这就证明杪白要做的其实是砍掉他实际情况下的四肢，把他变成人棍。

　　甄老爷子走过来，想要接下杪白手里的刀，却被他躲开了。
　　“我来。”杪白深吸一口气，绿色的汁液四溅。杪白想，幸好不是变成人让他砍，这些藤蔓被一一砍断后散发出一股草汁特有的清香味儿，就像是小城春天里的青草香。
　　少年却像是看出了他在想什么，道：“变回人让你砍我们也会死的，接下来我们都得保持植物形态，直到断枝长出来为止。”

　　杪白点了点头，见原本已经毫无生气的男人渐渐变成一株成熟的藤蔓，然后隔着衣服缠在少年左臂上，根须完□□露在空气里。
　　“谢谢你了。”男孩儿从兜里掏出一块破手绢将它的根须包起来，然后抬起头来和杪白道谢。
　　不用，其实是你哥哥救了我。”杪白一直盯着少年的手臂看，心想这种体制简直就是打不死的小强，藤蔓是生长最快的植物了。
　　“我叫乔木，我哥叫乔森。”少年也盯着杪白那把刀，这把刀真的出乎他的意料，他的根茎坚韧无比，刚才他已经准备好多受几次痛的时候居然一下就被斩断。

　　“哦，我叫甄杪白。”杪白盯着乔木软趴趴缠住他手腕儿的“哥哥”,又诚心诚意地说了句谢谢。

作者有话说

　　攻受会合还要再两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