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夕何夕》北冥有愚

11、肖瑜（三）

　　林轩的婚礼在十一点半正式开始，我在林轩挽着新娘子入场的那刻看向荆棘，生怕她会忍不住冲上去，结果荆棘出奇地冷静，甚至看到她唇边的浅笑，我意外地愣在原地。荆棘的眼神明明是悲伤的，她的笑容却如此真实，我沿着她的目光看到一身礼装的林轩，洋溢这幸福的微笑。音乐适时地来到了高潮，周围充溢着满满的祝福和愉悦，婚礼的气氛似乎有让人忘记伤痛的魔力，抛开荆棘朋友的身份，我正该以林轩好友的名义送上真挚的祝福，只是心系荆棘无法坦诚相对。我想，这就该是他们爱情的终结了，林轩太过沉静，平静的生活容不下荆棘孤傲般的风波，以致于为他们的未来划下无能为力的句点，可是，这又何尝不是相互的解脱？
　　我若有所悟地看向荆棘，意外地看到她的眼泪。荆棘哭了，自我俩认识以来第一次洒落人前的泪水，这些道理荆棘应当比我更早明白，此时的她亦是释然了吧，示弱是她心境改变最好的证明，带着林轩的结恋太久，她终于可以放下过去，为自己好好地活上一次。
　　牧师深情款款地念着誓词，把我的目光吸引过去，在新人逆光的身影里，我似乎看到了苏年的轮廓。
　　“肖瑜小姐，你愿意嫁给苏年先生为妻，无论贫穷富贵，健康残疾，一辈子不离不弃吗？”
　　我分不清是幻觉还是梦境，牧师的声音如此真实，如果有此般梦寐的时刻，我一定会毫不犹豫地回答“我愿意”，今生如此，来时毅然。可是苏年愿意么？他甚至不懂得我的付出，出席林轩的婚礼让我开始意识到，苏年于我生命的存在是多么沉重的幸运，且这样的幸运不该由我一人背负，如果苏年不愿分担，便是我无遗憾地放弃最好的理由，若任由这样的沉重独自压垮我的信仰，那才是真正的万劫不复。
　　爱情是相互的，而爱上苏年是我的最好的幸福，这份幸福不该加注隐忍的悲哀，我可以付出一切只为求得今生的答案，我对苏年的感情若为轮回消亡，我甘愿不入轮回。

　　当我收回思绪想寻找荆棘时，才发现她早已在我未察觉之时离开，我随之跑出礼堂找寻她的身影，阳光明媚得掩盖了之前的哀伤，突然收到荆棘的短信：
　　肖瑜，我走了，我想要去找寻我错过的幸福。有些东西一旦错过就是一生，肖瑜，不要遗憾。
　　这是荆棘留给我最后的短信，她就这样匆匆归来又匆匆离开，没有丝毫眷念，决绝得连最后的告别都不肯当面。虽是早已习惯了与荆棘默契的相聚别离，除了叹气我无可奈何，我清楚地知道，不管我们相隔多远，不管我们错过对方多少的光阴，哪怕不再相遇，哪怕各自回归各自的结局，荆棘的生命中永远会为我留着独特的位置，就如同荆棘永远在我心里。
　　我们的一生中会遇到不同的人，他们途径我们的生命，教会我们成长的道理，然后匆匆离开再无交集。荆棘于我就是这样一个人，她不经意间教会我隐忍坚毅，而如今她是真正离开了，我坚信我们都会在今天之后找到属于自己的生活方式好好地活下去，这是再好不过的结局。
　　我给苏年发去婚礼结束的消息，在林轩的幸福里，我和荆棘都没有办法参与到底，只有提前结束了我们的故事。苏年在半小时后赶了过来，他看了看仍在热闹的礼堂，没有多问，安静地接我上车，向我家方向驶去。
　　郊外的田野，开满了大片的油菜花，我透过车船欣赏泛绿的花蕊，淀蓝的蝴蝶飞舞起阵阵花香，不知不觉又是一年春天。“肖瑜，不要遗憾。”荆棘的话恍惚在耳边响起，我扭过头将目光投向正专心开车的苏年，一直以来，这个人包容这我所有的漠然，接受我惯有的逃避，他不懂我的心思，我又何尝关心过他的心情，经历林轩与荆棘爱情的洗礼，此刻苏年的侧脸映在我的眸里，变得如此清晰，我深知这个人已经紧紧地与我的生命相连，我不能失去他，我愿意赌上我的爱情。似乎是下了决定，胸口有一瞬间的滞怠，我猛然握紧了双手。
　　“苏年。”
　　“嗯？”
　　“我们去‘情廊’吧。”
　　苏年的脸上有明显的惊讶，他一遍遍地将视线落到我发烫的脸上，想看穿我真实的想法，我尽量压抑着急促的呼吸，不敢与他的眼神相对，被他深邃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我紧盯着前路的风景以作掩饰。
　　“今天的太阳是从西边出来的吧。”苏年笑了，他微微向我侧身，“我可以把你刚才的话当做约会的邀请么？”
　　我低头笑笑，不可置否。苏年默契地没有多言，浅笑着急转了方向。
　　“情廊”是个特别的存在，它为命定的爱人记录下相爱的旅程。我摇下车窗，途径的风景还原真实的色彩，白色的蝴蝶破茧而出找寻属于自己的芬芳，而我，在沉默太久的时光后迈出久违的第一步，从自我的茧里头出来寻找爱情的答案。我在努力并祈祷着，或许我会在“情廊”的尽头对身边的人说出埋藏已久的情感，但愿那时浮云成茜，阳华正暖。

作者有话说

　　有朋友问我为什么我故事的主角想法都转变得很快，我只能回答，我笔下的故事都是对主角人生转折的描写，之前不幸的或者之后幸福的经历，描写没有任何意义，恰好就是在不幸与幸福的这个交接点上，才是最值得深思的故事。
所以就这样写了，虽短，意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