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五五三（旧）》metempsy

5、Forefeel「预感」

　　— 达斯提•亚尔斯兰 —

　　那个傍晚。
　　点燃一支烟坐在黑暗里，什么也不想看，什么也不想做。
　　切斯特望着我，也是同样沉默无力的眼神。
　　那甚至不能称为眼神。
　　记者和唱片公司的人都已经离开，因为谁也不肯首先开口，等待我们开口的经纪人小姐最终也放弃地决定先回家休息。她不会明白，我们所想到的那些事情。
　　她不会明白。
　　海伦捧着餐盘走进来，一开始哭过之后她比我们之中的任何一个人都更早的恢复平静。也许这就是女人的特性吧，眼泪可以带走一切伤心失望的过往，然后重新开始生活。
　　而我们这样的男人，只能在重压之下挺直自己，直到有一天，“啪”的一声折断。
　　我是如此，他也一样。
　　整个葬礼上他一言不发，甚至没有一点表情，反而是围栏外的歌迷哭得惊天动地。
　　他们爱我们，可是他们爱的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
　　我也不想知道。
　　只是当他们那样期待着我们的时候，那股异样感，总是缭绕周围挥散不去，我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但是于我而言，我从来没有这么绝望过。
　　对自己，也是对他。
　　Jackal Yan。我们的队长，我们的兄弟。
　　而他到底把我们当作什么，我不知道。
　　Bee的葬礼之后他失踪了，谁也没注意到他究竟去了哪里，我们甚至不知道，他究竟是什么时候从我们身边离开，只是当切斯特去他房间找他的时候，这个人已经如被风吹过的一股烟雾般不知去向。那一晚我们四处寻找，直到临近清晨，奥斯卡才发来消息，告诉我们他正同他在一起，让我们集合起来等他们回来。
　　切斯特抱着手臂。他一整天都没有吃过东西，我想他很担心。这个沉默的巧克力男孩比我们所了解都更关心和懂得那个人，尽管，也许平时看起来与他相处时间最长的应该是我。
　　可是我连一丝一毫都不懂得。
　　他的一切。
　　门锁打开的时候切斯特猛然弹起身体，也吓了我一跳。奥斯卡走进房间，与他的孪生弟弟一起，奥斯卡和马尔吉塔，我们奇妙的秘密。
　　他若无其事地环顾房间：“队长叫我们过去。”
　　他低声说，“他的公寓。”

　　那并不是他的去向的最终答案。我很清楚，昨夜我们早已经搜索过他可能到达的地方，但是一无所获。那或许只是简单的错过？我看了看奥斯卡，他看起来并不想解释。
　　开车的是马尔吉塔，对EL DORADO来说，这是个不能暴露的秘密。杀人的马尔吉塔，作为不在场证明的奥斯卡，那是一切的绝佳掩护。他们凄苦到甚至没有一个孤儿院曾收留过他们。
　　当然，在这件事上我们都没有彼此讽刺的权利。
　　马尔吉塔并不常来。他是颜的副手，负责处理总部那边的事务。
　　这一切有古怪。
　　这种感觉在看到他房间里那个女子的时候陡然提升到顶点。那是个很美的年轻女孩，尽管过长的刘海遮去了她大半脸颊。
　　她穿一件带有很多坠穗的皮衣，浅灰褐色，敞开的胸口露出里面雪白色高领衬衫，纯棉布料柔和合身。同样质地的阔口长裤软绵绵坠在赤裸脚面，上面却露出细柔腰身。
　　她捧着一杯酒，款款啜了一口然后微笑。
　　各位，请坐。她柔声说。
　　她的声音有点低，用一种缓慢摩擦上颚的轻微气声摩擦出沙哑的韵味。她说话很轻，似乎生怕声音更大一点会惊吓到空气中沉睡的因子。她伸出手，洁白纤细的手指，手腕纤细，骨节出奇地突出，看起来更加瘦弱。她带着一只扭曲成DNA分子双螺旋结构的银镯子。
　　我几乎生生地吸住一口冷气，然后听见海伦的声音。
　　“你是谁？”
　　“Inuki。”
　　我几乎呻吟出声。Inuki，我知道这个名字。第一次从别人口中听到这个名字是在十五岁的那年。她的突然出现，高强身手和冷漠脾性在当时成为流行话题。他们说她独来独往，几乎不同人交谈。他们说她是祭司一手培植的亲信，来自日本的女忍者。
　　她虽然同样是杀手，但是却不隶属于『ENGRAM』，她只听从祭司的差遣，在教会中的地位同『ENGRAM』五位队长不相上下。
　　但是，我绝料不到，她会在这里，在这种时候。
　　Inuki倚靠着沙发上的靠枕，笑盈盈注视着我们。她的笑容中有种特殊的含义，我看不清楚。她轻柔把玩着自己垂到颈根的黑发，那个姿势让我觉得有点熟悉。
　　我想，我终于知道。
　　切斯特僵硬而惊愕地问：“队长？”
　　她突然笑了起来，柔和声音，她笑起来像一朵盛开的绯红茶花，平白无故的娇艳。
　　这时候奥斯卡慢慢走上前去，行礼，轻声叫，队长。
　　她维持着那个笑容，漆黑眼眸一眨不眨注视着我们，然后缓缓摘掉那头黑色短发。
　　那只是假发，而那是他。
　　颜。那是他。
　　“都过来坐下，把门关好。”他简短命令，没有人反驳。这一次我们听得出来，他的声音，那种原本清朗只需精心操控便可轻柔一如女子的声音。
　　他环顾我们，抱起手臂。那身装束让他看起来仍然像个年轻女孩，然而他的神情并不像。
　　他说他已经同教会谈好，只要找到新的键盘手替代Bee的位置便可以继续乐队的活动。不过这一次必须从『ENGRAM』中挑选继任者，所有可能的名单两日后会送过来。
　　另外，乐队中止活动半年。这一点我会同经纪人说明。等到新键盘手找到之后再重新打点一切事务。
　　我并不知道我究竟是不是松了一口气，或者更加苦恼。他说这些的时候依然冷静，仿佛一切都只不过理当如此而已。我想我真得无法确定，Bee的死对他来说究竟是什么，或者什么都不是。
　　他说完那些之后站起身来走向窗口。高层的窗外有不小风势，吹着他衣襟飘荡，一瞬间有种随风而起的错觉。他的声音夹杂其间，也如风声。
　　“你们看到了。”
　　他说，我就是Inuki。
　　你们知道么，『ENGRAM』五名队长现在只剩下三个人。其中两个人各持有两队的控制权，而另一个人只控制着一队。他们说，为了补偿这种权力的缺失，因此将监督的权限交给这个人。但是因为不能明目张胆地让人察觉，所以这个人有双重身份。
　　可是，实际上，这不过是为了让这个人以另外一重身份去渗透教内的另一派系而已。
　　颜苏同，就是Inuki。
　　我不明所以，他说起这些的意义。
　　而他转回头来，轻柔微笑。
　　“这些秘密，应该足够从任何人手中换下一条性命吧。”
　　他轻声说，你们好好记住这些。
　　然后，在最有利益可图的时候出卖一切。

　　我只期望／我们的相遇／不至于成为无可挽回的错误

　　- END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