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不住年华》末末子

4、真的要退学（一）

　　叶清语赶忙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王爷爷，她有些欣喜。
　　她兴奋地划了一下通话：“王爷爷，您好！”
　　但是对面却传来了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你好，请问你是叶清语吗？”
　　“对，我是叶清语。请问，您是？”叶清语有些疑惑，手机上显示的明明就是王爷爷的号码。
　　“哦，我是王爷爷的女儿。”
　　原来是王爷爷的女儿，叶清语很有礼貌地问候了一声：“王阿姨，您好！”
　　接着电话那头传来了一阵低低的啜泣。
　　“王阿姨，您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
　　“哦，我还好。我今天之所以给你打电话，就是想告诉你，我父亲已经在十天前去世了。”
　　“什么？您说什么？”
　　这消息如晴天霹雳，叶清语有些不可置信，手开始颤抖起来。根本就没有一点点的预兆，前一段时间她还打电话问候过他，他说他一切都好。怎么才这么点时间，说走就走了呢？
　　“父亲他在五个月以前就已经查出来是胃癌晚期了，所以走得并不是十分突然。”
　　胃癌晚期？
　　叶清语两眼满是泪水，她竟然一点儿都不知道。每次打电话，他都和她说他的身体很好，其实，那个时候，他已经是胃癌晚期了。而王爷爷，什么都没有告诉她。
　　电话那头接着说道：“清语啊，因为我父亲已经去世了，而且家里也出了一些经济状况，你也知道，我们也并不富裕，所以没有办法再继续资助你读研究生了，不能帮助你，实在是对不起……”
　　叶清语用衣袖抹了一下流出的眼泪，忍住哭泣的冲动，说道：“王阿姨，我知道的，没关系。谢谢你们资助了我大学四年的学费，后面的学费我自己有办法的。你们不用操心。”
　　“谢谢你的理解，那我挂了。”
　　“嗯，王阿姨，您要好好保重身体，谢谢您！”叶清语放下了手机，双手撑在桌子上，不再隐忍，大声地哭了。
　　王爷爷是那样好的一个人，为什么老天要这么早就夺去了他的生命呢？叶清语实在想不通。
　　记得那还是在读高三的时候，当王爷爷听说了叶清语考取了名牌大学却没有钱支付上学的费用时，他就毅然决定资助她了，那个时候，叶清语一直以为资助她的是一个富人。直到后来，叶清语才知道，王爷爷的家境并不好，他的老伴去世多年，两个儿女也是普通的上班族，生活并不宽裕。但是，四年大学的学费他却是全部帮叶清语交了。那些钱，全都是他省吃俭用攒的。
　　这是一套位于七楼的旧公寓楼，一看就知道大概是七八十年代的建筑。七楼是顶层，顶层是比较便宜的，夏天热，冬天冷。再加上这里的地理位置并不好，原先就是为了附近的棉纺工厂的工人建的临时公寓，根本值不了多少钱。棉纺工人是没有多少钱来买房子的，他们只求有一个暂时的安身之地。
　　叶清语的父母原先就是那个棉纺工厂的工人，只是他们早就死了。在叶清语只有两岁的时候，死在了一场交通事故之中。而她的母亲，本身就是个孤儿，没有亲人，她父亲的父母也早已去世。本来，她的父亲还有一个兄弟，也就是她的伯伯，但是他从来就没有管过她，于是，她便成为了名副其实的孤儿。
　　本来，叶清语的父母有一笔交通事故补偿金，但是那笔钱早就被她的那个亲情寡淡的伯伯拿去了，而她唯一的伯伯却并不抚养她，而是把她送进了孤儿院。
　　如今，连帮助她的王爷爷也去世了。她的生活似突然只剩了她一个人，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大学学费再加上生活费，即使是省吃俭用，也还是需要两万，她没有这么多的钱，她所有的财产，只有银行账户里的两千，那还是上学期她省吃俭用省下来的。两万块，对于她，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虽然刚刚在电话里说自己会有办法筹齐学费，但是那只是下意识地安慰别人，也是安慰自己的话。王阿姨说的很清楚了，他们没有钱，没有办法再资助她，她总不能厚颜无耻地去请求他们吧。
　　现实就是，她没有钱！
　　伯伯那里，她不用去就知道结果，对于她来说，这个伯伯，早就不存在了。他从来没有过问过她的生活。以前她不知找过他多少次，但每一次都是失望而归，她没有要到一分钱，最后，她再也不在那里抱任何期待了。
　　她是个孤儿，彻彻底底的孤儿！
　　这样的时刻，这种感受就愈发明显，愈发难受。
　　但是，她一定不能放弃自己的学业，那是她的梦想，也是她证明自己的唯一方式。
　　她的同学，都有父母，他们的生活，无忧无虑。只有她不一样，总是一个人。一开始，她的同学总是将她当作异类，因为她是那样的奇怪，平时总是温温和和的，但是遇到一些事情，她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刺猬，蜷缩起来，浑身竖满尖锐的刺，任何人都不敢靠近她。
　　的确，叶清语的许多行为是非常奇怪的，也许正是她没有父母的缘故。别人在父母羽翼下庇护着长大，而她，则是靠自己的庇护。慢慢的，叶清语将自己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了学习中，她得到了收获，每一次期中期末考，她的成绩总是名列前茅，渐渐地，她的同学开始羡慕起她来，这让她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
　　因为，从来都是她羡慕别人，现在，终于有人会羡慕她了。
　　只有在学习的时候，她才觉得自己和别人是一样的。
　　所以，学习她是绝对不能放弃的。
　　但是，思来想去，叶清语还是凑不出学费。无助地看了一眼四周，这个小小的旧公寓，应该能解她的燃眉之急，但是，这是她的父母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生活在这里，就像自己同父母生活在一起，也有了家一样。
　　如果卖掉这所公寓，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情不自禁的，叶清语想起了自己还在上小学的时候，同学的父母总是在放学时来接自己的孩子回家。最后一节课，很多同学都满怀期待，根本坐不住。每一个同学，在靠近校门口的时候，都是欢呼雀跃，东张西望的，在人群中搜索着自己父母的身影。当他们找到时，总是会发出惊喜的叫声。
　　“爸爸！”
　　“妈妈！”
　　而他们的父母也会回应着儿女的呼唤，那里面，盛满了满满的幸福。
　　只有她，叶清语，在经过校门时，从来都不需要犹豫。没有犹豫的理由，她没有父母，永远不会有人站在那里等她回家。
　　自她记事以来，除了在朗读课文时会读到“爸爸”“妈妈”之外，她再没有在其他的时候说过这两个

　　词。别人最熟悉的两个字眼，对于她，是十分陌生的。
　　抚摸着那属于七八十年代的家具，虽然陈旧不堪，但是那里，她的父母曾经也像她一般这样的抚摸过，上面还残留着他们的气息，心里一丝暖暖的，然后就是一阵苦苦的。
　　此时，叶清语已经下了决心，无论怎样，她绝对不会卖掉这间公寓。
　　学费的事情，只能另想办法。
　　但是，她一个没有什么社会经验的女孩子，怎么样才能在两个月的时间内就挣到两万呢？
　　思前想后，她还是决定出去试一试。
　　“叮咚……叮咚……”
　　叶清语正在为学费的事情苦恼，门铃响了她丝毫都没有听见。
　　“叮咚……叮咚……”
　　第二遍了，门铃愈发急促，叶清语终于听见了，知道有人来了，于是又单脚跳着去开门。
　　门一打开，一张熟悉的脸凑了上来。
　　林皓在外面已经等得不耐烦了，他连续按了两遍门铃，都没人回应，他以为叶清语不在家，所以准备走了。但是，这时，门却开了。
　　他欣喜地走了进去，然后轻车熟路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
　　这所公寓，他是经常来的，而且也是唯一的客人。
　　“清语，这个鬼天气，真是热死了！你热不热？”
　　“还好，你是刚刚上了楼，休息一下，就不会觉得那么热了。”
　　林皓解了口渴，看向叶清语，一下子就瞥见了她满是血的小腿，顾不得满脸的汗水，他一下子就蹿到叶清语的面前，着急问道：“清语，你的腿怎么了？怎么全是血？”
　　经过林皓这一提醒，她才发现自己刚刚都在想学费的事，把它给忘了。
　　“没什么，就是不小心摔了一跤，不碍事。”
　　叶清语竭力缓和了林皓的情绪，她知道林皓关心她的每一件事，流了这么多血，他肯定担心的不得了。
　　“膝盖伤的口子这么大！你等一下，我出去买点药，帮你上上药，否则，这么热的天，肯定得发炎，到时就不好了。”
　　林皓急得似热锅上的蚂蚁，行动迅速，前脚已经踏出去了。
　　“不用了，我卧室里有急救箱，我刚刚准备自己清理的，谁知你就来了。”
　　说着，叶清语就蹦着去卧室。
　　林皓快速跑回来，又一把抓住了她，把她按到椅子上：“你就在这儿坐着，我去拿，我帮你上药。”
　　叶清语看了他一眼，他的眼里满是心疼，那样熟悉，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是如此。
　　于是，她点了点头：“在书桌的最后一个格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