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故事》斯芬克斯MT

3、道林的死

　　1
　　道林快要死了，这是德瑞克知道的。
　　他看着年老的道林，丝毫不意外这个结果的产生。
　　他们此刻在一间冰冷的房子里，这儿什么都没有，除了一张床，以及屋子里的两个男人。
　　德瑞克是个英俊的年轻人，他有着一头任何言语都没法形容的灿烂金发，以及永远不会融化的冰冷表情，但是此刻，他的神情破天荒的有些慌张。
　　因为道林要死了。
　　在场的两个人都对这件事心知肚明，他们没有开口，只是任由时间流逝，直到道林觉得不能这样下去为止。
　　“我快死了。”道林躺在床上，虚弱地说，他看着德瑞克，这个英俊的男人，心里有些感叹于命运的神奇，但最后，却只剩下了一声叹息。
　　“我知道。”德瑞克冷冰冰地回答，“你快死了。”因为屋子里没有多余的椅子，所以德瑞克站在道林的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个即将死去的人。
　　“然后你会再次怀孕。”道林说，说到这时，他的脸上终于露出了点笑容，他看着德瑞克铁青的脸色，“真是个坏消息。”
　　德瑞克没有说话，他看着道林，最后他点点头，“是的，我会再次怀孕。”他的表情恢复了平静，“你活了多久？一年？”
　　“一年零两个月。”道林这会儿说话已经有些困难，“算是个好成绩吗？”
　　德瑞克点点头。
　　道林发出了一声叹息，他看着德瑞克的脸，即使这会儿他已经有些看不清了，“……我觉得这是件很幸运的事儿。”
　　“我们有过快乐的时光。”道林说。
　　“那是在你侵犯我之前。”德瑞克说。
　　道林没有说话，过了很久，他才伸手，有些困难地握住了德瑞克的，“我还记得你第一次牵起我的手时的感觉。”
　　德瑞克看着握住自己的那只布满皱纹的手，他当然也记得那个时候，他还记得那会儿道林的手，还没有他的掌心大——这一切都只发生在一年前。
　　最后，德瑞克看着道林。
　　道林诧异地抬起眼皮，“你哭了？”他停顿了一下，“是因为你接下来的悲惨命运，还是我的死亡？”
　　德瑞克沉默了很久，直到道林死去，也没有回答。
　　德瑞克看着眼前道林的尸体，按下了墙壁上的按钮。
　　道林身下的床板顿时消失，黑洞吞噬了道林的存在。
　　德瑞克知道，道林的尸体会被处理得很好，就像他之前那无数个孩子一样。
　　2
　　就像前文说得那样，道林并不是德瑞克的第一个孩子。
　　在他之前，还有无数个。
　　德瑞克坐在椅子上，他看着自己的肚子——此刻它有些凸起。
　　他的下一个孩子，此刻已经在他的肚子里。
　　他没法解释这一切产生的原因，只知道三年前某天过后，他突然有了生孩子这个能力，即使他从未和任何男人或者女人接触过。
　　德瑞克是个地地道道的禁欲者，他永远待在自己的房子里，不跟任何人类接触。他的屋子里只有一个他，以及一个智能机器人。
　　他喜欢这样的氛围，这让他能够安静地做一些自己喜欢的事儿。
　　但第一个孩子的出生，破坏了这一切。
　　直到现在，德瑞克还记得那会儿自己的痛苦和惊恐。他的肚子里不知道长了个什么东西，然后不断成长，最后来到这个世界。
　　那个小婴儿刚刚出生，就睁开了眼睛，然后学会了说话。
　　接着在德瑞克惊恐的视线中长大，然后衰老，死去。
　　这一切不过只用了5个小时。
　　然后第二天，德瑞克再次怀孕了。
　　一个月后，德瑞克木然地看着自己变大的肚子，他试图杀死过这些小怪物——事实上也很好杀死——他们在成长过程中，是那样脆弱，一点点伤害，就能令他们失去生命。
　　但是很快，他就停止了自己的愚蠢举动。
　　因为他发现，自己怀孕——他讨厌这个说法——的速度，似乎和这些小怪物的寿命有些联系。
　　在他们还活着的时候，他是不会怀孕的。
　　所以德瑞克认识到，即使他恨不得杀死这些小怪物，他也不得不让他们健康成长，虽然这有些困难，因为这些小怪物中，最长的一个，也只是活了一个星期。
　　然后一个星期后，德瑞克再次怀孕。
　　为了延长这些小怪物的寿命，德瑞克用了很多的办法，其中，道林是活得最长的一个。
　　和他的那些兄弟相比，他足足有一个星期，才学会开口说话，然后一个月后，变成了少年的模样。
　　德瑞克曾经以为道林会是个意外，他记得一年前的一切，他看着只到自己肩膀位置的道林，“我希望你能够慢点长大。”他说。
　　道林眨着自己的绿色眼睛，“你在说什么？爸爸？”
　　德瑞克只是摇头，他坐在道林的身边，然后和他说起了过去的事情……也许是因为德瑞克的声音太轻，道林居然睡了过去。
　　他的脑袋靠在德瑞克的肩膀上，有些毛茸茸的。
　　这种毛茸茸的触感，以及道林喷洒在他脖颈上的吐息，令德瑞克有些不自在，他伸出手，犹豫了片刻，却没有把道林推开。
　　只是一会儿，他想，然后任由道林在他的肩膀上睡了一个中午。
　　3
　　道林的少年阶段并没有维持太久，一个月后，他就成年了。
　　德瑞克看着和自己差不多高的道林，他觉得道林大概已经知道了一些什么，毕竟没有一个正常人类，会在一个月内成年。
　　但是道林从没有问过他。
　　所以他也装作不知道一切的模样。
　　直到某天晚上，道林找到了他。
　　“我的母亲是谁？”道林堵住了德瑞克回房的道路。
　　德瑞克看着已经比自己高上一些的道林，稍微向后退了一点，“她死了。”德瑞克说。
　　道林笑了一下，这让德瑞克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年轻人，以大众的眼光来看，大概属于英俊的那类。
　　“为什么您不愿意承认呢？”道林稍微弯下了点腰，他看着自己的父亲，“根本没有那个女人的存在。”
　　德瑞克没有说话，过了一会儿，他才看着道林，“你该睡觉了。”
　　“现在才十点。”道林说。
　　“你该睡觉了。”德瑞克重复了一遍。
　　道林沉默了片刻，他直起身子，看着德瑞克，“或许你忘了。”他说着转身，“我已经成年了。”他走了几步后回头，“不过这很正常，谁能这么快适应这一切呢，毕竟自己的儿子，在一个月前，还只是个孩子。”
　　“晚安，爸爸。”
　　德瑞克看着道林的背影，他知道他已经发现了什么。
　　不过这又能代表什么呢？德瑞克想，他没有再理会道林，走进了自己的卧室。
　　然后，他再也没有见到过道林。
　　听上去有些不可思议，但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因为德瑞克的房子大得出奇，如果道林刻意避让，他觉得一个月内见不到道林，都不是件奇怪的事情。
　　失去了道林，德瑞克的生活并没有打破，他按照自己以前的节奏生活着，只是偶尔的时候，他会在想，道林现在多大了。

　　道林的出现是两个月后，一个雨天的傍晚。
　　他出现在了德瑞克那座巨大的人工花园里，那会儿德瑞克正在浇花，然后看见了坐在亭子中间的青年。
　　是的，青年。
　　距离他消失的时候，道林又长大了不少，这会儿他看起来至少有27岁了，已经是个彻彻底底的成年人模样。
　　他看着手上拿着水管的德瑞克，很久之后，露出了一个笑脸，“好久不见，爸爸。”
　　德瑞克点了点头，他关上水管，走到亭子中央，然后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上许多的青年，“欢迎回来。”他说。
　　道林张开了双臂，“不拥抱一下吗？”他问。
　　德瑞克沉默地看着道林。
　　许久之后，道林放下了胳膊，“好吧。”他说。
　　4
　　日子再次回归了平静，德瑞克继续过着自己按部就班的生活，只是偶尔的时候，他发现，道林似乎比以往更爱待在自己身边。
　　如果他询问，总是会得到这样的答案——
　　“这是因为我太想你了，爸爸。”
　　德瑞克总觉得这不是真正的答案，但他很不擅长猜别人的心思，所以只是点点头，指挥着机器人做今天的晚餐。
　　吃饭的时候，道林拿着叉子，“我很快会死去，对吗？”他问。
　　德瑞克看着道林，他觉得他似乎发现了点什么，“为什么你会这么想？”他问。
　　“我长得太快了。”道林放下叉子，靠在椅背上，他拨弄了一下自己额前过长的头发，“几个月前，我还只是个小孩子。”说着，他放下了拨弄头发的手，“一个月后，我也许会变成中年人，然后快速老去。”
　　“你只是生病了。”德瑞克说。
　　“我是第一个吗？”道林问。
　　“什么？”
　　“不，没什么，爸爸。”道林回答，他看着德瑞克，“我想我该去休息了。”
　　德瑞克看着道林面前几乎没有被动过的食物，“你只吃了一点。”
　　“我不太饿。”道林说，他推开椅子站了起来，绕过餐桌，走到德瑞克的身边，“晚安。”他说，然后离开了餐厅。
　　德瑞克没有回头，他看着自己面前的食物，最后也放下了叉子。
　　他们都知道道林即将死去，他们对此心知肚明。
　　从那之后，道林又变得和以往一样——这儿的意思是指，他没有再像刚刚回来时那样，缠着德瑞克——德瑞克却越来越不安。
　　他能感觉到道林的快速成长，他看着这个一天比一天成熟的年轻人，心底是止不住的恐慌，他希望时间能够停止下来。
　　但显然，没人听到他的祷告。
　　道林依旧在快速成长。

　　“我最近好像又长大了一些。”道林坐在花园里，对德瑞克说。
　　这儿有一套桌椅，此刻他们正在花园里喝下午茶。
　　道林把一块点心放在了德瑞克面前的盘子里，“你该吃些东西。”德瑞克已经有两天没怎么吃食物了。
　　德瑞克摇头，他觉得自己并不饿。
　　道林抓起那块精致的点心，送到德瑞克的唇边。
　　德瑞克瞧了道林一眼，发现他的神色相当固执，于是张开了口，然后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了道林的手指。
　　“时间真是残酷。”道林像是什么都没发现一样，平静地说着，然后给德瑞克倒了一杯茶。
　　“什么？”德瑞克端起杯子问。
　　“它不仅会让人老去，还会令人遗忘。”道林说着看来德瑞克一眼。
　　这令德瑞克觉得相当不对劲，因为他发现自己的身体突然没了力气，然后他看见了道林逐渐靠近的身体。
　　道林抓住了他的头发，把他绑在了花园的椅子上。
　　然后撕开他的衣服，抚摸着他的身体。
　　德瑞克的身体因为愤怒和屈辱忍不住的颤抖。
　　道林轻轻吻着他身体的每一寸皮肤，“我就快死了，德瑞克。”他祈求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然后伸手遮住了他的眼睛，“我想我们不会再见面了，在我死去之前。”
　　德瑞克没法说话，他甚至连表达自己的愤怒都做不到。
　　他只能感受着道林舔过自己身体的每一处，然后贯穿了自己。

　　等他恢复力气，能够掀开遮住自己眼睛的东西时，道林已经消失了。
　　花园里只剩下他，和那浓烈的气味。
　　除了最后的那个小房间，德瑞克的记忆里再也没见过道林的身影。就像先前说得那样，在这样大的地方，想逃避其实是一件很简单的事儿。
　　如果不是刻意寻找，德瑞克是永远也见不到道林的。
　　他知道这是道林的希望。
　　他并不愿见到自己，因为他就要老了。

　　尾声
　　德瑞克坐在花园里，他的面前放着下午茶需要的一切，但是他的对面，已经没有道林了——
　　他低头看着自己的肚子。
　　这个孩子会在今晚出生，他不知道他会活多久，但他希望会比道林更久……想到这儿，德瑞克的脑袋里，突然出现了道林最后的那个问题——
　　他回忆着那一切，从还只是个孩子的道林，到后来他消失的背影……德瑞克看着自己手掌上模糊的水滴——
　　“谁知道呢？”
　　最后他轻声说。
　　END
　　===
　　……名字没想好，目前就叫这个了。
　　发生关系大概是道林34岁的时候……吧……

作者有话说

　　……恩，生子文。
这样算来，我双性文和生子文都写过了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