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鱼乡，夫差冢》莫书离

24、万千宠爱（七）

　　不知何时，天上聚起了乌云，黑压压一片，让人的心情不自觉地也跟着压抑起来。
　　月光在青衣侍女的带路下来到了南苑，突然天上打了一个响雷，吓了月光一跳，心情更加烦躁。
　　幺妹，你一定要没事。月光心里祈祷着。“幺妹被关在哪里？”
　　“不知道，我只是听说她被带到了南苑。”青衣侍女擦着额上的汗，看样子也挺紧张的。
　　幺妹是宫里少见的善良之人，自然得人喜欢，但是往往也很容易丢命。
　　见青衣侍女什么也不知道，月光眉心一紧，招来远处的侍卫。“你，过来。”
　　被召唤的侍卫马上小跑过来，行礼。“参见王后，请问有……”
　　月光没时间听客套话，于是直入主题问：“之前是不是有一个十四五岁模样的侍女被带来这里受罚？”
　　侍卫回想一下，答：“回王后，半个时辰前的确有一个侍女被带来受罚，但是属下没有看到人，所以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那个。”
　　“那现在这个侍女被关在哪里？快带我去。”月光有点失态地扯着侍卫的衣服说。
　　被月光的举动吓了一跳的侍卫马上转身带路。“是，请王后跟属下来。”
　　跟着侍卫走了一会儿，月光被带到一间小屋前，而小屋的外面有两个侍卫守在这里，见月光出现，面上皆有惊恐之情。
　　“参见王后。”
　　“人呢？”月光怒吼一声。“你们把本宫的侍女怎么了，快放人。”
　　美人一怒，这威仪可不一般。
　　守门的侍卫战战兢兢，想辩驳一番。“回王后，属下不明白你说什么，我们没有拘留你的侍……”
　　月光知道这次有人要蓄意除了幺妹来打击自己，所以她不再跟这两个侍卫浪费时间，提着裙子冲到小屋门前，一脚踹开木门。
　　两个守门的侍卫没想到这位王后的身手如此好，轻易就躲开了他们的阻挠，心下一阵慌乱。两位都不是他们能得罪的主儿，该怎么办？
　　而木门倒下的一瞬，月光只觉四肢冰凉，脑袋像炸开一下。她看到一只黑毛的大狗趴在一个赤裸的少女身上，她看不到这只黑狗在对那个少女做什么，她只看到一地的鲜血。
　　“啊！”失措地尖叫一声，月光转身抽出侍卫身上的佩刀，然后几步冲到黑狗的身后，手起刀落，一刀将正在行凶的黑狗拦腰砍了下去，并借力把它甩到一旁。
　　然而，接下来的场景却更加撕碎月光的心。
　　躺在地上的少女的确是幺妹，她头发披散，一身被鞭打的伤痕，血淋淋的如蜈蚣一样爬满了她的身体，而更刺眼的是她下身一片凌乱，显然是被侵犯了。不用多想也知道幕后之人对幺妹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她们居然给那条黑狗灌□□，然后将它和受伤的幺妹关在这间小黑屋里。无力反抗的幺妹被逼受辱。
　　“幺妹。”月光颤抖着叫着幺妹，眼前一片晕眩，她多想就这样晕过去，然后醒来发现一切都是梦，但是，她知道这不是恶梦而已。
　　跌坐在地上的月光爬到幺妹身边把她揽在怀里，紧紧的抱着。“啊啊啊！幺妹，是姐姐害了你，是我害了你。”泪水如缺堤般从眼睑涌出，幺身上的血液亦在月光的裙上开满了鲜红的花。
　　月光不知道幺妹受了多少屈辱，她知道幺妹是咬舌自尽的，或许是忍受不了这样的侮辱，又或许是在被鞭打的时候已经选择了自杀。总之，幺妹已经离开了人世，而与这件事脱不了关系的就是月光，是她把幺妹害到如此境地，都是她一个人的错。

　　殿外下起了暴雨，电闪雷鸣，像一首悲歌，唱送给离去的人。
　　“君上，奴才有事禀报。”门外响起了秦宝的声音。
　　夫差抬头，说：“进来。”
　　“是。”秦宝推门而入。
　　放下手中的竹简，夫差揉了一下眉心，说：“什么事？”
　　秦宝行了一礼，说：“是王后娘娘。宫人禀报，娘娘的侍女死在南苑，她抱着侍女的尸体一个时辰不曾放下，也不让其他人进去那间小屋。”
　　施夷光。夫差脑中闪过那张熟悉的脸。“走，去看看。”
　　“是。”
　　很快，夫差来到了南苑，他的鞋子湿了大半，衣袍的下摆也是微湿。
　　看来我比想象中的要在乎施夷光这个女人。夫差自嘲着。
　　见夫差止步不前，秦宝只得撑着伞跟在他身后。
　　小屋前站了不少人，有内侍有妃嫔，大都是来看戏的。对于这个“空降”的王后，谁都不爽。
　　有眼尖的人很快就发现夫差来了，于是众人纷纷行礼，一些妃嫔则尽量表现出自己最美的一面，想给这位君主留个好印象。
　　无奈，夫差根本没心情管这些莺莺燕燕。“都回去。”
　　众人一窒，君上果然是宠着屋里的女人的。
　　“是。”
　　遣退众人，夫差踏着雨水来到小屋门前，他听到微微的抽泣声，还有一声声喃喃的对不起。脸上出现了不悦的神色，他抬手示意秦宝不用跟着他，然后自己冒雨踱进了小屋。
　　昏暗的小屋里充斥着浓浓的血腥味，血迹斑斑的地上还躺着一条狗的尸体，一屋的狼藉。
　　知道有人进来，月关沙哑着声音说：“出去。”
　　夫差当然没有出去，他就站在月光背后，这样的场景让他想起一些旧事。那是他第一次给月光出任务，在她15岁那年。
　　那天也是雨天，月辰尧带着三个新手加几个有经验的成员去盗一个小墓。这本来是一个万无一失的任务，但是因为一个人的疏忽，他们这次任务失败了，而那个造成这次意外的人也因此付出了生命的带价。她的月光的好朋友。月光亲眼看着那个女孩死在她面前，被石土深埋。
　　回到基地的月光把自己关在房里，抱着一只熊娃娃流泪，直到月辰尧开门，把她抱在怀里很久才安静下来。
　　如今抱着幺妹尸体的她也如当年一样无助流泪。
　　夫差有点失神，两个身影重叠，他竟分不清谁是谁，或者，她们都是她。
　　“阿光。”轻唤一声，夫差蹲下把月光抱进怀里。他慢慢地，小心翼翼地拿开月光抓紧幺妹的双手，然后把这双带血的手放在自己掌中紧握着。“一切都会过去的，不哭。”
　　一如当年安慰月光的那句话，也是这句一模一样的话让月光从幺妹的死中缓过神来。眼泪模糊了月光的视线，但是她仍然看得清这个抱着他的人是谁。“夫差。”月光哑声叫着夫差的名字，然后抱着他的脖子大哭起来。
　　这么多年，自他继位以后便无人当着他的面叫他的名字了，本来以为这个名字很难听，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被这个女人喊着竟觉得也不差。
　　大雨还在沥沥地下，雷还在叫嚣着，而小屋内却出奇的安静。
　　良久，哭够的月光才缓缓抬头，用红肿的眼睛看着夫差，说：“君上。”
　　“嗯？”
　　“如果我查出是谁害了幺妹，你也不会帮她报仇的，是吗？”
　　“是。”
　　这个答案在月光的意料之中，就算夫差再宠她，也不会为了一个侍女而去惩治他的妃嫔，先不说这份宠爱只是装出来的，就算是真的宠，古代的婢子命贱如土，死了也就死了，怎么可能拿这个去惩罚后宫的主子们？
　　月光干笑两声，然后觉得腹部剧痛，一阵晕眩感再次袭来，随后就晕在夫差的怀里。
　　“阿光？阿光！”
　　见月光突然昏迷，夫差的脸色黑了下来，抱着她就往外飞奔，也不管这横风大雨的，一路轻功狂飙。
　　或许这个相处数月的女人已经占有他心里的一点位置，又或者仅仅因为她长得跟他的女孩一模一样。不管是什么原因，夫差都不想这个女人出事，也不能让她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