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凉，雪其雱》片片流霜

9、匈奴劫营

　　距离匈奴攻城的日子越来越近，军营里气氛越来越紧张。巡逻的士兵也增加了几倍，各个营的士兵休息的比往日早，养精蓄锐的时刻，有多少人能真正安稳入睡呢？
　　吴敏也是提早被阿乾叫回营帐，她挂念着一堆衣服没有补完。营帐内静悄悄的，将军没有回来，想必他在大帅营帐里商量作战计划吧。她喝了些水，就开始补衣服。补了五六件，她觉得背都僵硬了，站起来扭扭脖子，甩甩手臂。
　　“你怎么还不睡？”将军步履匆匆地走进来，带进一阵室外的寒气。
　　“哦，马上就睡了！现在什么时辰了？”吴敏还在东扭西扭的，活动着筋骨。
　　“快子时了，赶紧睡吧！”他脱下大裘，看着她的样子，眉头一皱，“很累？”
　　“没有！”吴敏迅速跳到小榻上，钻进小毯子。
　　忽的一声烛火被吹灭，营帐里一片漆黑。吴敏这些天的睡眠很好，入睡很快，体力劳动果然是催眠良药啊！不知睡了多久，营帐外一阵阵的躁动，有人大喊救火啊，劫营啦！吴敏分不清是不是做梦，一听劫营，马上跳起来，仔细听了几秒钟，外面果然喧闹无比，营帐内还是漆黑一片，她对着床榻叫道：“将军！将军！”
　　阿乾探进脑袋说：“姑娘，少爷已经出去了！”
　　吴敏马上跳下小榻，往外跑，阿乾拦住她：“少爷吩咐了，让我们守着营帐，任何人不能进入！”
　　“那有说我不能出去吗？”吴敏反问道。
　　阿乾愣了下，说：“那倒没有！”
　　“那我出去了，马上回来！”吴敏一直愁着没机会去看看康小姐，现在正是个时机。她朝军妓营跑去，门口没有任何哨兵，她拉开营帐的门帘，一下子惊呆了，这个营帐比将军的营帐小一半，没有床，没有小榻，估计有个五六十人，所有的女子都睡在地上，都是和衣而睡，没有被子，没有毯子，前胸贴着后背，相互取暖。一阵猛烈的咳嗽声传来，看到有人闯入，她们的脸上都露出惊恐。
　　“康小姐，你在哪里？”看着这黑压压的一片人，吴敏实在找不到她在哪里。
　　“姑娘，我在这里！”角落里站起来一个女子，原先珠圆玉润，此刻却是十分憔悴，还时不时地咳嗽着。
　　“你怎么样？风寒还没好吗？”吴敏拉过她的手。
　　康素梅缓缓地抽了出来，用袖子捂了嘴：“风寒会传染，姑娘远离一些为好！”
　　“对不起，我没有能力救你！”吴敏的眼睛通红。
　　“姑娘，你已经救了我了，自那日之后，没有士兵再来找我……”康素梅的嘴角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
　　吴敏回想着那日的情形，欣慰的点点头：“是将军救了你！”
　　康素梅的眼神里闪过一丝落寞，定定地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喃喃地说：“姑娘，你真幸运！”
　　吴敏还没有听清她的话，门口传来一阵骂骂咧咧：“他娘的，匈奴兵太可恶了，让老子今天睡不好觉！”
　　“走！找个娘们陪陪！”
　　此时营帐的门帘被人拉开，进来两个大兵，一个壮实的满脸络腮胡子的，一个高高瘦瘦的贼眉鼠眼的，他们目光落在站着说话的吴敏和康素梅身上。两人先是愣了一下，络腮胡子喃喃地说：“那个女人就别碰了……”
　　康素梅的脸上划过一丝庆幸，吴敏的脸上也露出一丝庆幸，嘴角轻轻牵起。
　　贼眉鼠眼的大兵，瞥了眼吴敏，瞬间愣住了，嘴里发生啧啧的声音：“没想到这里还有这么标致的妞！”
　　络腮胡子正在环视着营帐，顿时转过头来，看了眼吴敏：“哎呀，刚差点看走眼了，以为是个小子！”
　　吴敏听到他们说话，瞬时吓呆了，她强装镇定，大声喊道：“我不是军妓！”
　　“哈哈！你是个女子，又在军妓营，不是军妓是什么啊？”络腮胡子走到她面前，伸出手去摸她的脸。
　　吴敏一把打掉他的手，气愤的骂道：“别碰我！”
　　“哟！都进军妓营了，还装什么啊？不过，老子喜欢！”络腮胡子冲过来拉她的手。
　　吴敏想逃走，门口被贼眉鼠眼的大兵挡住，她很着急，不知道怎么办。自己在军妓营，真是有口说不清。康素梅被眼前的情形一惊，缓缓地往营帐门口移动。她走出营帐，一路狂奔，撞上正在四处寻找吴敏的阿乾。
　　她的手腕被络腮胡子拽住，被拖着往营帐外走。
　　“大哥，这么标致的妞被你抢走了，兄弟我怎么看得上其他的妞啊？”贼眉鼠眼的大兵瞟了眼吴敏，满脸可惜地说。
　　“你我是兄弟，我的也是你的，我们一起……哈哈哈哈哈”两个大兵色眯眯地盯着她，放声大笑。
　　“你们放开我！救命啊！救命啊！”吴敏听着他们的话，毛骨悚然，大声呼救。
　　“哈哈，你一个军妓，我倒要看看谁能救你！”络腮胡子突然止步了，盯着她的脸。
　　她使劲甩了几下胳膊，没挣脱掉，急得眼眶通红。她对着他的手臂狠咬下去，络腮胡子吃痛，瞬时放开她的手腕，同时一脚踹在她的肩膀，嘴里恨恨地骂道：“臭娘们！”
　　她一个踉跄摔倒在地，揉着肩膀，爬不起来。她惊慌不已，不断地问自己，有没有人会不会来救自己？将军会来吗？
　　“大哥，别跟她一般见识，等会好好……”贼眉鼠眼的大兵凑到络腮胡子的耳边说着，声音越来越轻，笑声越来越大。
　　络腮胡子径直走向坐在地上的惊慌不已的吴敏，意味深长地说：“小妞，等会爷温柔点啊！”
　　吴敏狠狠地盯着这个让人恶心的嘴脸，愤怒地大吼：“你会为你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什么代价？老子我睡一个军妓有什么大不了的？哈哈哈……”络腮胡子一把拽起她的手腕，将她从地上拖了起来。
　　此时一个更大的力量，拽过她的手腕，络腮胡子被人踹中肚子，飞出几丈远。贼眉鼠眼的大兵跪在地上，瑟瑟发抖，不断地念叨：“上官将军饶命！”
　　络腮胡子连滚带爬地趴在地上：“上官将军饶命！”
　　吴敏看着火光里神情严肃的将军，泪珠像断了线，不断地划过脸庞。此时康素梅走上前来，拉着她的手，喃喃道：“姑娘，没事了！”
　　她瞬间想通了，将军能那么快赶过来，是康素梅偷偷跑出去报信了，她转过头，感激地说：“谢谢你！康小姐！”
　　予辰一言不发，狠狠地瞪了眼吴敏，转而迈开大步，一路拖着她往营帐走。她转头看了眼康素梅，她依旧愣愣地站在风里，她背对着火把，看不出神情。两个大兵依旧跪在地上，头也不敢抬。
　　一路被将军拖着走，吴敏头也不敢抬，她知道将军的脸色已经难看到要杀人了。一走进营帐，予辰便狠狠地甩开她的手腕，转过身去，手指慢慢收拢，拳头紧握。他不敢想象，要是他晚了一会到，那两个士兵会对她做出什么？她不知道她一个人在这军营里乱走很危险吗？她居然敢去军妓营？想到这里，他紧握的拳头有些颤抖。
　　吴敏揉着被拽疼的手腕，低着头。
　　营帐里寂静无声，一丝凉风吹开门帘的一角，烛火跳动着。
　　“谢谢你！将军！”吴敏看着予辰的背影，鼓足勇气地说。她很明白，她是一个普通士兵，甚至是一个不合格的士兵，对军队没有半点贡献。将军完全有理由不管她，可是这次他却救了她。
　　“为什么要去军妓营？”予辰的颇有怒气，转过身来，盯着吴敏的眼睛。
　　“我只是去看看康小姐……”吴敏看着将军眼睛里的愤怒，低下头。
　　予辰越想越生气，大战在即，本来神经就紧绷，现在还要腾出精力来管她。况且那是军妓营，她不知道那些女人很脏吗？他顿时吼了起来：“你不知道那些女人脏啊？你不怕染病啊？”
　　“你也知道军妓脏啊，那你干嘛设军妓营啊？你不怕你们染病啊？”吴敏也很生气，为什么会有军妓营？好好的女子就这么被糟蹋了，她们都是没有未来的。
　　“你说什么？！”予辰像暴怒的狮子，似乎马上要扑过来咬人了。
　　“那天康小姐得了风寒，又被一个士兵欺负，我只是想去看看她怎么样了……”吴敏不敢看暴怒的将军，低着头轻声说。忽然她想到了什么，继而露出欣慰的笑容：“她说自从那天之后士兵就不敢再找她了，是将军你救了她……”
　　予辰的拳头紧握，他的脸色已经不能用难看来形容了。耳旁回想着上官韧的怒斥：“现在整个军营都知道了，你竟然和一个士兵争抢一个军妓！成何体统！”
　　“不许再去军妓营！”予辰暴怒地吼着。
　　吴敏一个劲地点头，她想起那两个士兵的嘴脸就害怕，即使将军不说，她也不敢再去了。
　　沉默了好一阵子，予辰紧握的拳头松开了，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那日她帮了康素梅，今日却是康素梅及时报信，才让他救下她。他也不能责怪她，如果没有那日她的仗义相助，今日也许……想到这里他突然很害怕，这种害怕似乎从来没有体会过。
　　“手很痛？”予辰看着吴敏一直揉着手腕，轻声问道。
　　“没有！”吴敏有一瞬的发愣，刚刚将军还暴怒，此刻却是温和的。
　　他伸出手，轻轻地抓起她的手腕，撩起她的衣袖，雪白的手腕，微微泛红。他眉头皱了起来，扭头对着门口叫道：“阿乾！找跌打药！”
　　阿乾应了一声，快速瞟了眼营帐当中的少爷，他轻抬着姑娘的手腕，眉头紧皱，似乎又要发怒了。阿乾找出一个瓷瓶，递给吴敏，便一阵风似的跑了出去。
　　予辰缓缓放下她的手腕，若无其事地走向书桌，看起书来，继而淡淡地说：“自己擦一擦吧！”
　　吴敏嗯了一声，坐到小榻上，给手腕擦起药。一股松脂香味弥漫开来，手腕热热的。顿时她觉得好困，打了个哈欠。
　　予辰瞟了她一眼，合上书本，淡淡地说：“睡吧！”
　　继而忽的一声，营帐里的烛火熄灭了，一片漆黑。窗外的月光很盛，透过厚厚的营帐，模糊地勾勒出小榻上的少女的轮廓。几步之遥的床榻上，男人一双明亮的眼睛紧紧盯着小榻上那个模糊的影子。忽然从小榻上传来一声“阿嚏！”隐约见少女往角落里缩了缩。男人竖起耳朵听着，四周寂静无声。过了许久，他缓缓走下床榻，走到火盆边上，往火盆里加了几块黑炭，用火钳翻了几下，顿时一股热气轰然涌出，帐篷里温暖如春。

作者有话说

　　将军知道神马是害怕了，ｈｏｈ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