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凉，雪其雱》片片流霜

119、还你自由

　　忽然予辰心下一惊，正要朝自己头顶劈下的手掌瞬间停止，按在他脸上的小手指尖居然微微颤动？欧阳景也注意到她的睫毛在颤动，两个男人瞬间相互对视了一眼，齐齐呼唤：“小敏！”
　　飞雨回过神，也挤上前去。
　　吴敏缓缓地睁开眼睛，看着眼前的予辰、欧阳景和飞雨，他们眼睛红肿，脸上全是泪痕。她有一瞬的迷茫，渐渐地恢复记忆，轻声问道：“我没死吗？”
　　予辰和飞雨连连点头，欧阳景却转身大步走了出去。院子里传来小林子的声音：“你们都去各个宫报丧，皇贵妃抱病身亡！晚上你们都好好在屋子里呆着，皇上要送贵妃娘娘最后一程！你们要是冲撞了皇上，小心脑袋！”
　　院子里一阵嘈杂声。
　　飞雨看了眼吴敏，又看了眼予辰，似乎都有些疑虑。吴敏的眼睛里闪过一阵惊讶和不解，予辰也愣了一下，手紧紧握着吴敏的小手，没有丝毫放松。他看着吴敏脖子上的一道红色的勒痕，轻声问：“是不是很疼？”
　　吴敏摇摇头，并没有从他的大手里抽出她的小手，只是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俊美男子，他满脸泪痕，眼睛里全是心疼。
　　欧阳景大步跨了进来，迈着沉重的步伐，走到吴敏的床边，瞥了眼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继而轻轻牵起她的另一只手，一手拉过予辰的大手，将小手交到那只大手的掌心，眼睛里泪光点点，声音微微颤抖：“予辰，朕将最爱的女子，交给你了！”
　　飞雨瞬间愣住，看着他微微发颤的手指，心下一阵惊讶和不敢相信。同时她又为三哥庆幸，他的执着终于感动了上苍。只是她没有想到欧阳景对这个女子的爱远远超出所有人的预料，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内心有多痛？她第一次对这个冷漠的帝王有种不忍和心疼的感觉。
　　予辰也愣住了，继而大手缓缓地收拢，将吴敏的两只小手都紧紧握在掌心。
　　吴敏更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愣愣地看着他的脸庞滑下一滴眼泪，耳边回响着他的话：“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一串眼泪从她眼角滑落，原来他早就想过放她出宫。她心下不忍，喃喃地叫着：“欧阳景！”
　　欧阳景在她床沿坐下，将她轻轻扶起，紧紧搂在怀里：“是我不好，我太自私了，一直将你留在身边，导致你伤痕累累！我现在放你出宫，离开这个大牢笼，你自由了！”
　　“欧阳景！”吴敏心头百感交集，她完全没有想到他会做出这样的决定，她轻轻地从予辰手里抽出小手，紧紧地抱着欧阳景，眼泪不断地涌出，沾湿他明黄色的龙袍。
　　“小敏，我承认我不舍得放你走，但是予辰比我更爱你，把你交给他，我很放心！我守护不了你，但是我可以守护你们！予辰，朕的有生之年，保你镇南王之位绝不动摇！”欧阳景转头看向予辰，饱含眼泪的双眸里闪烁着坚定。
　　“皇上！”予辰动容，身子从床沿滑下，直直地跪在地上，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板上。
　　“欧阳景！”吴敏喃喃地叫着，很是感动。他们夫妻一场，她很清楚他做出这个决定是多么的艰难。
　　天色已经渐渐暗了下来。欧阳景紧紧地抱着吴敏，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喃喃地说：“再抱一会！”
　　“皇上，马车来了！”阿顺的声音传了进来。
　　欧阳景缓缓松开吴敏，从怀里掏出一块腰牌塞进她的掌心：“这是军情腰牌，没有人敢拦你们！”
　　他沉默了一瞬，眼睛转向予辰，极轻地声音：“你们走吧！”
　　吴敏似乎才回过神，伸手触摸他俊美的脸，一串泪珠滑落：“你会是个好皇帝！忘了我！”
　　欧阳景没有说话，缓缓站起身，退后几步。予辰将她扶着，正欲抱起她，吴敏忽然对予辰说：“帮我拿玉佩！”
　　欧阳景心下一惊，玉佩？是那方玉佩吗？在洪城小山坡上送她的？
　　“梳妆台第二个抽屉！”吴敏眼睛直直地看着抽屉。
　　予辰快步走了过去，拉开抽屉，拿出两块半月状的玉佩，其中一块顶端系着一条红绳。予辰将两块玉佩塞进吴敏的掌心，她紧紧握住，瞬时眼泪刷刷的往下掉。
　　欧阳景瞳孔大睁，愣愣地看着她似乎使尽全身力气地抓紧手中的玉佩。这玉佩居然是一对？她早就认出来了？她早就知道云川的死？
　　飞雨快速走出去扫视了一圈，在门口对着予辰使了个眼色。予辰点点头，对着欧阳景磕了个头：“臣走了，皇上请节哀！”
　　予辰抱起吴敏走出卧房，穿过空无一人的大堂，走进院子，一辆马车停着，阿顺牵着马。
　　“小敏！”欧阳景追了出来。
　　予辰停住脚步，吴敏也转过脸，看着冲上前来的欧阳景，他一向淡定的脸，此刻有些慌张。他抿了抿嘴，似是难以启齿，继而他在她额头吻了一下：“保重！”
　　“你也要保重！你会流芳百世的！”吴敏认真地说，似乎带着几分祝福，伸出小手向他竖起一个大拇指。
　　欧阳景看着她竖起的拇指，眼角滑下两行泪，缓缓地转过身去，不再言语。
　　“这是什么意思？”
　　“你是最厉害的！你是最好的！你是无所不能的！”
　　予辰抱着吴敏上了马车，将她放在座位底下，温和地说：“出了宫门就好，坚持一下！”
　　她点了点头，躺在座位底下，闭上眼睛，眼泪如洪水一样流淌而出。她以为此生会老死宫中，没想到他还是放了她。
　　予辰坐在摇摇晃晃的马车里，闭目养神，眉头微皱，拳头紧握。
　　“镇南王有军务在身，急需出宫！”阿顺对着皇宫守卫大声喊道，将军情腰牌高高举起。
　　皇宫守卫齐齐跪下，马车没有半丝停顿，飞速驶出皇宫。
　　“永别了，欧阳景！”吴敏喃喃地念着。
　　予辰将吴敏从座位底下拉了出来，将她搂在怀里，大手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抱着。
　　吴敏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靠在他怀里，泪水怎么也止不住，一层层地打湿着他的衣襟。
　　马车驶过热闹的银杏街，拐进幽静的百合街，驶进镇南王府。
　　马车渐渐停稳，予辰温和地说：“到了！”
　　他扶着吴敏跳下马车，阿顺深深地看了眼吴敏，行了个礼，便大步转身走出王府大门。
　　吴敏似乎被他目光刺中，胃里一股翻江倒海，“哇”的一声狂吐起来。
　　“小敏！”予辰快速抱起她，走入一间卧房，放到床上，扶着她靠在床头。
　　几个丫鬟迎了上来，端水递毛巾，倒茶。
　　“先喝点水漱漱口，大夫等会就来！”予辰很温和，将一杯水塞进她的手心。
　　“姑娘，你是不是有喜了？我娘说有喜的人会呕吐！”丫鬟芍药正搓着毛巾。
　　吴敏愣了一下，一股酸楚从心底升起，原来他早已经有打算放她出宫，所以他没有……
　　“以后你还会记得我吗？”
　　一行清泪滑下，她握着杯子的手，微微颤抖。
　　予辰眉头微皱，从芍药手里接过毛巾，轻轻擦拭着她的脸，只是仔仔细细地看着她，并没有说话。
　　这时一个大夫模样的人背着药箱走进来，给予辰行了礼，便给吴敏把脉去了。他眉头微皱，把了很久的脉，继而站起身，对着予辰说：“姑娘许是吓着了，有些低烧，呕吐许是累着了！还有姑娘心中郁结，万事想开些，身子便能好起来！老夫可以开个方子给姑娘退烧，至于心病，还是要姑娘自己想开些！”
　　予辰脸上一阵轻松，继而一丝担忧浮上心头。
　　他慢慢地走到吴敏的床边，温和地说：“等会喝完药，睡一会！烧退了，人就精神了！”
　　吴敏点点头，没有再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