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风凉，雪其雱》片片流霜

105、一念生死（二）

　　“皇上，您该上朝了！”小林子在门口轻声叫了一句。
　　欧阳景的眉头微皱，抬头瞥了眼窗外，天已经微微亮。他深深地望了眼苍白的少女，轻轻叹了口气。他将她的小手轻轻放进被窝，拉过被子盖上。他大步走了出去，正走出景妍宫的大门，遇上上官飞雨和上官予辰。
　　“皇上，臣想见她！”上官予辰跪在地上。
　　上官飞雨惊了一下，她慌忙地叫了声：“三哥！”
　　欧阳景面色平静，瞥了眼跪在地上予辰，温和地说：“去吧！”
　　予辰起身的一瞬瞥见欧阳景衣襟的血渍，顿时发疯了一样往景妍宫冲。冲进卧房的一瞬，他的步伐似有千斤重，站在那里迈不动。那个怎么会是她？她那么坚强、那么努力，怎么可能会一心求死呢？他缓缓地走了过去，跪在她的床前，大手轻轻抚过苍白干枯的脸庞。
　　他伸手入被窝，抓出她的一只小手，轻轻地握在手里，他修长又略显粗糙的手指轻轻摩挲着她掌心的轻茧，喃喃道：“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告诉我爹我要娶你！我只要自请镇守洪城，我们就可以快快乐乐地呆在洪城，那里有你在乎的朋友陆丰，还有弓箭营第三队！”
　　飞雨站在门口，不禁大吃一惊。之前三哥被爹打伤，又罚跪宗室祠堂，短短几日三哥便瘦了很多，都是为了她？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小敏！爱你的人都希望你能好好活着！我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希望你能平安快乐！可眼下，你却要抛弃所有爱你的人！”予辰的眼角滑下一滴泪，继而坚定地说，“但是你抛不下我！小敏，你听好了，如果你死了，我决不独活！”
　　此时两滴眼泪从她的眼角滑落。
　　予辰看着她眼角闪亮的泪痕，有丝激动，伸出手去擦拭，喃喃地叫着：“小敏！你听见我说话了嘛？”
　　飞雨也顿时觉得不可思议，她对着门口的小梅叫着：“快！送碗粥进来，还有药！”
　　她快步走了进去，看着激动的予辰，轻声地说：“三哥，别急，她已经昏迷十一日了，没那么快会醒，等会你给她喂点粥和药试试，如果不吐出来，她就可能会好起来！”
　　小梅和翠儿端了粥和药进来，飞雨让她们都下去了。
　　“小敏，我是予辰，我知道你空腹喝药会吐，所以先喝点粥！”予辰有些激动，双手有些颤抖，快速地搅拌着粥，喝了一小口在嘴里，缓缓地凑上前去，轻轻掰开她的下颌，双唇相碰，一股温润的暖流缓缓注入她的口腔。他缓缓地离开，紧张地盯着她的反应，此刻她并没有吐，而是慢慢地咽了下去。予辰和飞雨相视而笑。他喂了小半碗，将粥碗递给飞雨，温和地说：“她不能喝太多，不然喝药会吐！”
　　飞雨很是惊讶，没想到粗枝大叶的三哥，会了解这个女子这么多。在洪城到底发生了什么，他执意要娶，虽然被爹阻止，却没有打消他对她的爱。他刚也说了，她死了，他也不会活着。
　　喝了半碗药，他正给她擦嘴角的药渍，小梅和翠儿进来收拾，见粥和药都少了一小半，一阵喜极而泣。她们快速退了出去，正碰上欧阳景，齐齐跪下，小梅激动地说：“小姐喝了点粥，还喝了点药！”
　　欧阳景也很激动，大步跨入房门，见飞雨站着，予辰坐在床沿，正给吴敏拉被子。他忽然想起当日吴敏在梅花林冻伤，也是飞雨照顾，这次她生病，也是飞雨弹琴将他引来。要说这世上可以让吴敏有所留恋的人，恐怕她也算是其中一个吧。至于予辰嘛，他并不担心，毕竟吴敏刚开始并没选择和他在一起，况且予辰是他的朝臣，他能给她的，自己也能给。
　　他轻轻走了进去，房内的两人也注意到了，三人点头致意，脸上都露出一丝轻松，一丝欣慰。
　　之后欧阳景允许飞雨住在景妍宫，方便她照顾吴敏。予辰也是每日都来，亲自照顾吴敏喝粥喝药，每次她能多喝一口，他便欣喜不已。他没有想到现下他能靠近她的时候，都是她受伤生病的时候，他很庆幸自己还有机会照顾她，曾经他以为此生都要驻守飞雁关。可是他更希望她能健康快乐地活着，即使自己一辈子都见不到她。想必云世子也一样吧？他为了她暴露了隐藏多年的势力，为了她跳下悬崖，为了她带兵去平定内乱……予辰温柔地轻抚着她的苍白的脸颊，眼睛里闪烁着无限的温柔和怜惜，喃喃地说：“小敏！你要坚强些！云世子也一定要你好好活着！”
　　三日后，太医刘仁把过吴敏的脉，松了一口气，对着欧阳景说：“皇上，真是奇迹啊，敏妃娘娘的烧退了大半！”
　　欧阳景欣慰地点点头，感激地对着飞雨说：“辛苦你了，丽妃！”
　　飞雨也有些激动，喃喃道：“太好了！”
　　两日后，吴敏在一阵生疏的琴声中醒来，看着那个熟悉又健壮的背影，她的嘴角露出一丝温暖的笑。这似乎在洪城的军营里，她呆呆地看着，从来不知道他会弹琴，从来不知道他弹得如此生疏。和欧阳景、云川比，他是最不会弹琴的，可能正因为如此，她才觉得这样的琴声最是真挚，最是可贵的。
　　欧阳景正向景妍宫走来，一阵生疏的琴声传来，他震惊一瞬，驻足静静听着，大气不敢出，生怕呼吸一下琴声便会消失一样。继而他轻轻叹了一口气，有些失望，但仍然是意料之中的，她还是没有醒。他慢慢往前走，他似乎已经习惯这样的日子了，每日下朝来她床前坐一会，对着她说一会话，似是对往事的一种祭奠。
　　一个错音飘出，吴敏轻轻摇摇头，喃喃地说：“错了！”
　　琴声戛然而止，男子转过身来，他背对着耀眼的晨光，她看不见他的神色，他快步冲到她面前，眼睛里闪烁着惊喜，仔仔细细的打量着她，伸出宽大的手覆上她的额头，松了一口气，喃喃地说：“终于退烧了！”
　　吴敏愣愣的盯着他眼底的心疼和惊喜，忽然轻松地笑了起来：“没想到你会弹琴啊！”
　　予辰的脸颊微微泛红，心头一片欣喜，嘟囔着说：“会取笑我了，说明身子好了！”
　　吴敏嗯了一声，在他的搀扶下，坐了起来，靠着床头，扫视了一圈。周围的一切瞬间将她拉回现实，此刻正在景妍宫，此处正是她的卧房。
　　“先喝点水！”予辰将一杯热水塞进她的掌心，看着她苍白的双唇有些脸红。
　　“你怎么会在这儿？”吴敏抿了一口茶，眉头微皱。
　　“妍妍！”飞雨正站在门口，冲到她床前，含着泪点点头，“终于醒了！”
　　“雨儿！”吴敏有些惊讶，飞雨也在这儿。
　　“小姐！您终于醒了！”小梅哭着冲了进来。
　　“娘娘！您醒了，真是太好了!”翠儿端着盘子，眼泪哗哗地流着。
　　吴敏有些发晕，她一下子记不起来自己发生了什么，愣愣地看着她们。
　　“好了，你们先下去吧！先让敏妃娘娘吃点东西！”飞雨将她们打发走了。
　　翠儿将盘子放在桌上，便退了出去。
　　吴敏掀开被子下床，顿时脚下一软，予辰伸手揽住她的腰，温和又带着命令的口吻说：“不可以下床！”
　　吴敏愣了一下，嘟囔着说：“那怎么吃？”
　　飞雨将盘子里的一碗粥端出来，温柔地说：“翠儿说你喜欢吃乌鸡粥，所以今天我让她给你炖的！”
　　“好香啊！”吴敏深吸一口，眼睛直直地盯着乌鸡粥。
　　予辰欣慰地笑了笑，端起粥碗，舀起一勺在嘴边吹了一会，递到吴敏嘴边，温和的说：“吃吧！”
　　吴敏愣了一下，这是予辰第一次给她喂东西吃。她有些不习惯，嘟着嘴说：“我可以自己来！”
　　“不行！”予辰拒绝的很果断。
　　吴敏有些无奈，实在也抵不住肚子饿，乖乖地配合着吃着他递过来的粥，一勺接着一勺，很快，一碗粥见底了。
　　予辰很欣慰，拿起毛巾给她擦了擦嘴，温和地问：“想不想喝奶茶？想不想吃栗子？还有糕点？”
　　吴敏摇摇头，她似乎对这些已经失去了兴趣。
　　予辰愣了一瞬，担忧地问：“身子不舒服吗？”
　　“我想出去走走！躺得腰酸背痛的！”吴敏扭了扭脖子。
　　“好！”予辰应了一声。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