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大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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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斜靠着贵妃榻，欧阳景正坐着喝茶。
“儿子，你现在贵为皇上，这样做妥当嘛？”太后的口吻里透着无奈。
“有什么不妥当的？”欧阳景喝着茶，淡淡地说。
“皇上大婚，娶的是皇后！她算是什么身份？”太后一脸的不屑。
“她是朕的妻子！”欧阳景放下杯子，定定地看着太后的眼睛。
“皇上，你赐她妃位，哀家也就不过问了，竟然还举行婚礼，这让其他的妃嫔怎么想？让文武百官怎么想？”太后苦口婆心地说。
“这是朕的私事，为何要他人过问？”欧阳景丝毫不在意。
“皇上，这是私事吗？后宫和前朝有千丝万缕的关系啊！”太后充满无奈的口吻。
“太后还是少操些心吧！”欧阳景起身大步走了出去。
太后看着欧阳景远去的背影，眼睛里闪过无奈和愤恨。
夜色全黑，一轮圆月挂在高空。欧阳景站在望星轩的院子里，定定地望着吴敏的房间，眼神温和又坚定，期待又愧疚。夜风吹起他的墨色袍子，腰间的香囊微微晃动，一股淡淡的花香围绕着他。每次来见她，刻意换成墨袍，在她面前，他永远是没有身份的欧阳景！
第二日一早，吴敏被小梅翠儿拖着起床、梳妆，继而被拖进马车。吴敏有些晕乎乎的，她闭着眼睛，随着马车摇晃昏昏欲睡。她一晚上没睡好，耳边总回响着云川的那句话：“我一定会回来的！”他们曾经一起掉下悬崖都没死，她总幻想着他可以平安逃脱，可没想到这么快就得到他的死讯！她知道他是因为谋反才被欧阳景所杀，但是她很肯定他们的婚姻也是一部分原因，至于是多大的部分，她不知道。云川虽然是欧阳景所杀，可是她也恨不起来，毕竟这是帝王之道，如果兵败的是欧阳景，恐怕云川也不会放过他吧？只是这种心痛却是难愈的，毕竟他是她很亲密很重要的朋友。
回到郡主府，所有的宫人都忙碌地布置着，挂灯笼，挂彩绸，贴喜字，贴对联……她站在窗台前呆呆地望着不远处的那凉亭，曾经他在这里细细地给她讲解《三国志》，用心地挑选简单的诗句写下来，他还手把手教她画了他的画像……她的眼前一片模糊，一阵微热的夏风吹来，她却感觉到有丝寒冷。她慢慢地下楼，绕过那凉亭，那是他的房间，她轻轻推门进去，两只风筝映入眼帘。
“让我带你飞翔，好不好？”
“我要和你一起飞翔！”
风筝犹在，记忆犹在，而他却已离开。她紧紧握着风筝，轻轻抚摸着画像上英俊的脸，温柔的眼睛，笔挺的鼻梁，淡红的嘴唇，脸上挂着幸福的笑……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泪像断了线的珍珠，滴落在他的脸上，墨渍渐渐晕开，她慌乱地用手去擦拭，她雪白的手指沾上点点墨渍。她深呼吸了一口气，将风筝放在他的书桌上。她扫视了一眼这个房间，自他出征已经一年多了，这里的一切都没有变，她绕过整齐的书桌，指尖轻轻滑过书架，她自以为一直视他为她很重要的朋友，可是她从不曾认真地去了解过他，他在这里做些什么，看些什么书，写些什么字，她统统都不知道。一股内疚和自责从心底升起，他就这样离去了，连说句道别的机会都没有……指尖忽然触碰到一叠厚厚的纸张，她回过神，她伸手将这叠纸张抽出。这叠纸张远比她想象的要厚很多，要重很多，她没有拿住，一半纸张跌落在地，洋洋洒洒地散落开来。她失神的一瞬，不禁眼睛大睁。这些竟都是她的画像！她再看自己手中的纸张，缓缓展开，这是一张清秀的脸，微微皱着眉，身着浅蓝色缎衣，她轻轻翻过一张，仍然是这张清秀的脸，她抿着嘴在笑，身着浅绿色缎衣……她颤抖着将手中的画纸一张张的翻过，眼前一片模糊，手中的画纸沉沉地落下，分散开去，她无力地坐在地上，泪水不断地从脸庞滑落。
“姑娘！那支发钗被一个公子拿走了，当晚他拿着你的画像找你！”
她从不曾想过，他有这样的心思！她忽然愣住了，缓缓地伸出雪白的小手，指尖微微发颤，缓缓捡起脚边的一张画像，这是一个粗布少年，眉清目秀。她从不来不知道，那时候开始，他就已经……豆大的泪珠滴落下来，在画像上画着无数的圆晕，瞬间连成一大片，墨渍晕开，眉清目秀的脸逐渐模糊不清。此时一个身影蹲在她身边，轻轻地将她揽进怀里，她放声大哭，喃喃道：“对不起！对不起！”
予辰轻轻拍着她的肩，瞥了一眼她手里的画像，有一丝的惊讶，他老早就认识她？难怪金明殿上他也为她挺身而出。
“小敏，你要知道，爱你的人都是希望你能健康快乐，所以你要坚强，要快乐的地生活下去！”他的口吻很温和很坚定。
吴敏似乎才意识自己正趴在予辰的怀里，她慢慢地坐正，抬起眼睛定定地看着这个不久之前还说要带着她离开洛城的男子。
他看着这张满脸泪痕的小脸，不禁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擦拭着她脸上的泪水，眼睛里流露出不舍和温柔。
吴敏瞬时低下头去，用袖子擦了擦眼睛。
予辰缓缓地收回手，扶着她的胳膊，将她从地上拉起。
一阵沉默之后，耳边传来他带着几分责怪的声音：“眼睛都肿了，明日怎么做新娘子？”
吴敏忽然问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明日是你和皇上大婚之日，我今日护送你回郡主府，明日还要护送你进皇宫呢！”予辰似是轻松地说。
原来是他一路护送她回来，只是自己没注意到。明日她就和欧阳景成亲了，他应该会接受事实了吧。一开始她就知道他们之间是不可能的，不仅间隔了他爹，现在还有个皇上。
吴敏故作轻松地笑了一下：“是啊，明日我和欧阳景要成亲了！什么时候轮到你成亲啊？”
予辰面色平静，没有说话。
吴敏瞥了眼他的神色，继续轻松地说：“你也不小了，要是看上谁家千金，就求皇上指婚，别害羞啊！”
予辰点点头，似乎很艰难，喃喃道：“我会……”
简单的两个字隐含了太多，听着让人不忍，让人心疼。吴敏愣了一瞬，便转身，缓缓地从他身旁走过。他没有转身，静静地听着她走远的步伐，喃喃道：“守护你……”
这一夜，吴敏久久无法入睡，对于云川，她是愧疚的，自责的。他一直在为她付出，然而她却没有为他做过任何事情。她和云川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像电影一样在她面前播放。荣王府里，他教她读书识字，玉若河上，他们随波逐流，她靠在他的肩上整整一夜。紫雁山下，他们紧握着手，一起落下，沉入潭底。山洞里，他帮她梳头，郡主府，他给她讲解三国志，她告诉了她内心的秘密，凯旋门前，在晨雾中，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信誓旦旦地说：“我一定会回来的！”
黑暗之中，她捂着嘴，无声地哭，泪流满面，枕巾湿透。她只能偷偷地哭，不能让任何人看见，更不能让欧阳景知道。她内心痛苦异常，曾经石头重伤身亡，她可以光明正大的哭，然而云川是她生命中如此重要的人，他死了，她却连哭都不能。她用被子擦着眼泪，她知道今日她和欧阳景要成亲了，她要做个快快乐乐的新娘子。云川已经死了，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保护活着的人，她要他忘记自己，要他好好活下去。
天还没亮，吴敏便被拖着起床，宫里的老嬷嬷正给她梳头。
“娘娘，一看就是有福之人！”她边说边将一个个首饰盒里的首饰往吴敏发间插。
吴敏本就晕乎乎的脑袋越来越重，瞥了眼梳妆台上打开的首饰盒，轻声问道：“嬷嬷，要戴这么多嘛？”
“娘娘，今日是您和皇上大婚，这些都得戴呢！”她很和蔼，动作很利落。
吴敏撇撇嘴，她没想过自己结婚会那么复杂，梳妆加穿衣整整花了两个时辰。她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如梦似幻。大红色嫁衣，上面绣着金色的凤凰和牡丹花，一只金凤凰在墨发间，似是展翅欲飞。黄金发簪，黄金花钿，黄金耳环，黄金项链，一切都是黄金所制。也许黄金才能代表尊贵吧，她知道欧阳景给她的都是最好的，可是她却觉得沉重异常，重得让她有些无法承受。也许一切都是最好的，唯独少了一份心境。
“镇南王到！”一声通报，她回过神，看向正大步走向自己的男子。
予辰定定地看着十几步之遥的美丽新娘，她如玉般透亮的脸庞，明亮的大眼睛，娇小的鼻子，精致的红唇，一身大红色的嫁衣，满头的黄金首饰，显衬得她肌肤如雪、雍容华贵。他多少次幻想过她穿嫁衣的模样，却不曾想是如此的美艳绝伦。他们冷静淡定地对视着，沧海桑田的变迁从他们之间流过。曾经的康家丫头，曾经的弓箭营士兵，曾经一无所有的吴敏，终究离他越来越远，美好的往事，美好的誓言终究消逝得无影无踪。他多么希望这段路走不完，他可以永远这么走下去，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近……
“娘娘！时辰到了，奴婢给您盖上喜帕！”嬷嬷拿起喜帕。
“我来吧！”予辰已经走到她的跟前，从嬷嬷手中接过喜帕。
吴敏有一丝发愣，她抬头看着他面色冷静，手执喜帕，轻轻展开，举过她的头顶，缓缓放下，像是一道帘子，将两人永远地隔开。她透过喜帕底部若有若无的空隙，看到那只大手正给自己穿上大红的鞋子。
“皇上驾到！”所有的人都跪倒在地。
“平身！”一个温和的声音响起。
“恭喜皇上，恭喜娘娘！”众人异口同声。
“小敏，我来接你啦！”欧阳景俯身对着盖着喜帕的吴敏温柔地说。
吴敏的嘴角牵起一抹微笑，心下很暖。他竟然亲自来接了！尽管他是皇帝，对她，仍然是一如既往的好，和当初的秦王没有区别。他弯腰抱起她，同时郡主府鞭炮声连天！他们穿越过一阵阵炮仗的青烟，坐上一辆马车。马车的顶部是明黄色的华盖，华盖顶部是一个大红绣球，红色的绸缎在四个角长长的垂下，左右前后四面都是用大红色的轻纱。他的大手紧紧握着她的小手，传递一种让她安心的力量。街道上的行人分让在两边，齐刷刷地跪在地上。
“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镇南王上官予辰在前面开道，三千禁卫军随行护驾，浩浩荡荡地驶向皇宫。
吴敏听着百姓的叩拜，嘴角牵起一丝苦涩。她真的要成为一个深宫妃子了，卷入一堆女人争夺一个男子的战争。她从来没想到自己会以这样的心情举行自己幻想过无数次的婚礼。他似乎能感觉到她的不安，他轻轻捏了捏她修长的手指，她回过神，侧过脸看了眼身边的欧阳景，隔着大红色的喜帕，她看不清他的神色，但她知道他乐在其中。可是她并不觉得这样隆重的仪式让她增加了幸福感，反而让她觉得有种不安。为什么不安，她也说不上来。可能她并不属于这个时代，受不了这种地位悬殊的叩拜大礼吧。
马车稳稳停下，欧阳景跳下马车，将吴敏扶着下地。脚下是大红色的地毯，踩上去软软的。
“这一段路，我们要走进去！”欧阳景温和地说。
他牵起她的手，同时鸾凤和鸣的音乐响起。
一阵阵铺天盖地的叩拜“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一步步地走过红毯，她被喜帕盖着，一切都是朦朦胧胧的，不知道走了多久，只觉得腰很酸，脚也麻木了。这似是一条人生的路，很长很长，怎么也走不完。
予辰站在正轩门外，望着他们远去的身影，喃喃道：“祝你幸福！”
终于行完所有的礼，吴敏被送入洞房，坐在床沿上，浑身酸软，她内心不断地喊着：结婚好累啊！
一阵沉稳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她知道他来了，这一切终于可以结束了，她只想快点结束，她想睡觉！
欧阳景跨进门槛，看着床沿上那个盖着喜帕的女子，脸上露出幸福的笑。这一天终于到来了。他大步向前，走到她跟前，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地将喜帕揭开，像是一段新的人生从此展开。吴敏抬着眼睛看着喜帕缓缓上升，直至对上欧阳景温柔的目光，她的脸上露出轻松的微笑，伸了个懒腰，倒到床上：“终于结束了！”
欧阳景有一瞬的发愣，伸手将她从床上拉起来：“还不能睡！”
“还没结束？”吴敏已经头很疼了，连续两个晚上都没睡，再加上这一日的繁琐的礼节，她已经精疲力尽。
此时小梅端了合卺酒上来，欧阳景拿起两杯酒，将一杯塞进吴敏的掌心，吴敏瞥了一眼，就伸手绕过他的手臂，一饮而尽。欧阳景也一饮而尽，脸上露出温柔的笑。
“你知道这酒是什么意思嘛？”欧阳景凑到吴敏的耳边轻声地问。
“就是洞房花烛必须要喝的酒啊！”吴敏随意接道。
“嗯，真聪明！喝完之后就是洞房花烛了！”欧阳景斜着眼睛看吴敏的表情。
吴敏打了个哈欠，摸着迷迷糊糊的脑袋说：“现在可以睡了嘛？”
“来，把你那么多发钗先拆了！”欧阳景拉着她走到梳妆台前，仔仔细细地将她一支支地拔下来，放进首饰盒。长发直直地垂落下来，他拿起梳子轻轻梳理。
吴敏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时光交错，是他在帮她梳发髻，似乎是在那个山洞，又似乎在郡主府。
欧阳景放下梳子，看着迷迷糊糊的吴敏，轻轻将她抱起，喃喃道：“今日不能让你先睡！”
他将她放在大红的百子千孙的绸被上，身子轻轻压上去，吻着她的额头，吻着她的红唇，轻薄的云霞织锦嫁衣缓缓拨落，里面是一件大红色的小亵衣，雪白的脖颈，雪白的藕臂。他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缓缓起身，脱去袍子。忽见床上的女子翻了个身，缩成一团。他无奈地笑了下，躺在她身边，温暖的大手，轻轻揽着她的腰，将她翻过身，身子贴上去，瞬时觉得怀中的少女稍稍发烫。他眉头微皱，轻声问道：“小敏，身子不舒服吗？”
吴敏眯着眼睛，这是一个模糊的轮廓，她的嘴角牵起一丝微笑，继而闭上眼睛。欧阳景愣了下，这可是洞房花烛，不能让她这么睡着了。他的手探进她的小亵衣，抚摸她滑腻的肌肤。她忽然呢喃了一句，欧阳景瞬时停了手里的动作，温柔地问：“什么？”
她喃喃地说：“冷！”
欧阳景有些无奈，这么热的七月天，她居然会觉得冷。他轻轻抱起她，掀开被子，将她放进被窝。他躺她身边，正想去亲吻她，她忽然翻了个身，钻进他结实的怀里。欧阳景的脸上露出幸福的笑，轻轻抚摸她的长发，轻抚她背上滑腻的肌肤，怀里的少女已经呼吸浅浅。
他轻轻地将她肩上的被子拉好，轻轻抚摸她的头发，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一脸的无奈，同时更多的满足涌上心间。他喃喃地说：“至少可以搂着你到天明了！”
一对龙凤大蜡烛燃烧着，照耀着床上的男女。他期盼了那么久的洞房花烛居然是这样的结果，他无奈的同时，内心很是满足，他们终于走到了这一步。他终于拥有了她，无论有没有夫妻之事，他们已经是夫妻，再也没有人能夺走她。
忽然怀中的少女，往他温暖地颈窝里钻了钻，呢喃着说：“对不起！”
他楞了一下，脸上像开了朵花，宠溺地说：“我呀，早就习惯被你折磨了！等了那么久，也不急于这一天！困了就睡吧！”
他低头轻轻吻了下她的头顶，稍稍用力将她往他怀里搂了搂，满足地闭上眼睛。不知道睡了多久，他感觉到怀里的少女越来越烫，他猛地睁开眼睛，伸手去摸她的脸，果然滚烫。瞬时景妍宫灯火通明。
作者有话说
第101章 大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