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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51 ...

  •   在须臾间薛帕德迅速将数个画面重叠在一起——黑衣人躲藏在仓库摆放整齐的机器人中间,将它们微妙地挪动位置,空出了一条可以供他自由出入的通道,他从空白机器人的缝隙中谨慎地偷窥外面的动静,当有人注意到他的时候,他立刻逃离了;

      当仓库里被薛帕德掀翻天的时候,一直躲藏的黑衣人认为这就是他的机会,他从走廊的另一头跑了出去,但是出于某个不知道的原因银白色怪物的首要目标是他;

      幸运的是黑衣人面对追杀者并非毫无准备,他明白最危险的地方也是最安全的,他用自己的方式甩掉了那怪物,并且折返回来潜入顾客通道,混进了回厂的薛帕德机器人中间。但由于身上的伤,他在进门的时候撞在了正版薛帕德的身上,给他的逃脱计划添上了一个不大不小的败笔。

      同样的眼睛、有机体,并且可以轻易混进薛帕德机器人中间,这样的人选薛帕德只想到一个——但这不可能,这个人已经死了。

      一刹那的愣神让薛帕德分了心,那个很可能是他的克隆体的人用力推开他夺路而逃。

      “那是谁?!”凯登举着枪瞄准,始终没有开枪。

      “一个聪明的混蛋。”薛帕德站回原地无奈地摇着头。
      街道旁边的楼房窗口闪过一道火光,紧接着轰然爆炸,银白色的怪物保持着杰克的样子从浓烟滚滚的窗口跳出来,重重落在他们面前。

      “杰克?!”凯登更加震惊了,“原来她是……”

      “不,这不是杰克本人,只是模仿成她而已!”薛帕德拦住凯登的枪,“别开枪!”

      “当然,我可以超载它……”

      “Noooo!”

      未来战士版杰克逼近凯登,它的瞳孔中央散射出一道蓝色的纵向激光一一扫过他和试做机。在激光接触到他们的时候,如果薛帕德没有按住凯登的手他一定会拔枪,而凯登自己也没想过为什么要在判断上如此信任一个人工智能。

      漫长的两秒钟过去,什么都没发生,不明科技产物收回了激光。紧接着它挪动身上每一个细密的碎片以改变形状,杰克的摸样消失了,它重新聚合成为了一个有着类似鳐鱼宽鳍一般机翼的飞行器,在三秒钟不到的时间里发散出质量效应场让自己腾空飞起,追着黑衣人而去。

      黑衣人在前方全力奔跑,薛帕德可以看得出来他的左脚用力比右边大一些,整个人有些不平衡的趋势。他在逃跑途中始终沿着路灯排列的线路跑,并时不时丢下个小包裹,然后便头也不回地继续往前。

      银白色的飞行器比他快得多,当它经过某个被扔在地上的包裹旁边时,那小东西发出嘶嘶响声爆裂开来。薛帕德猜测那些包裹里的炸弹已经事先定时,因为紧接着所有地上的包裹都依次炸开。如果说这爆炸和一般的炸药有区别,一定是因为它没有硝烟和火光,只有一些半凝固的液体。

      他们远远地看到飞行器在□□旁边停了下来,它不再往前,而是在几个炸弹残骸之间不停徘徊,它怀疑地观察着地上的痕迹,但出于某个不知名的原因,银白的怪物似乎对黑衣混蛋不感兴趣了。

      而黑衣人停止了奔跑,扶着街边巨大的通风管道喘了口气,他转过身欣赏着原地打转的飞行器,黑色兜帽下的嘴唇上挂着嘲讽的表情,他抬起手食中二指在眉前一滑,同时拉开通风管道维修井的闸门跳了进去。

      凯登挤到属于薛帕德的掩体后,他们都只在箱子上露出半个脑袋和眼睛:“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我认为我至少认出其中一个是灵长类。”

      “按照幽灵探员的条例,我们有责任……”

      “别把我算进去……”薛帕德还没说完就被凯登一把拽下去,银白色的飞行器嗡嗡地从他们头顶上往右飞过去了。“很好,我们更靠近了。”

      凯登的脸上充满了尴尬,“抱歉我忘了你不是……”

      “没关系,作为机器人我有义务为你冲锋陷阵,只要你一声令下,我就让那东西把我的肠子拽出来。”

      凯登忍着笑捶了一下薛帕德的手臂,他们从一堆箱子后面爬出来,凯登再次拽住往右走去的薛帕德,指着相反的方向,“不是它!那边,去找那个灵长类,我们至少要搞到一些情报。我知道——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不会让我们陷入没情报没后援的危险的。”

      “好极了,我说过我爱死你了吗?”

      “我一向受欢迎。”

      他的克隆体显然把瑟伯鲁斯密探的技巧运用地炉火纯青,并且他还是个硬骨头。

      通风管道内实际是个建造在建筑与建筑之间的宽敞空间,里面整合着很多较为细小的分流管道,走势错综复杂、没有大功率照明,相隔三十米一盏的应急灯根本无法提供任何照明。薛帕德还注意到——在某些管道的接缝处还多了一些奇怪的发散装置,它们很小,积满灰尘,如果不仔细看根本不会发现它们。

      他知道是谁干的。

      薛帕德说不清重新见到他的克隆体是什么心情,一年前当这个人精疲力竭抓着全速飞行的飞船边缘,面对他伸出的手,那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上只剩下迷茫。

      ——抓住我的手,你可以活下去。

      ——为了什么?

      克隆体来过这个世界仅仅六个月的时间,填充了他所有生活的事是被拿来和他的父体比较、没完没了的比较和训练,而除了和父体全力一战他找不到任何结束这种存在方式的方法。最后他拒绝了他伸出的手,选择独自回到死神的怀抱。

      显然他继承了父体死亡也奈何不了他的属性,也许还有惹毛别人,尤其是外星人的天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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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听见自己在空旷的空间里行走的脚步声,每一下都在四壁之间拼命蹦跶,恨不得全世界都听见。

      就快到了,再坚持几步,只要几步,他就能回到他的窝巢。然后他会把那些黑色的布从支架上拉下来,架起一个小小的空间,一切噩梦都会无影无踪。

      战靴在地板上发出一声尖响,他踩在了一滩滑腻的东西上,险些摔倒。战靴的鞋底下拖出一道血迹,有些温暖的液体从肋下的伤口流下来,把盔甲里面弄得黏糊糊的。刚才离开工厂的时机实在是自己最近犯下的最愚蠢的错误,现在的境遇是他付出的代价。不能再犯错了,他没有干净衣服可换了。

      他按紧伤口,抓住旁边管道上的节点,在一处九十度的转角上探出身体——他的目的地需要跳过一米宽的距离到达对面的管道,这对一个训练有素的人来说是太轻松的事情。他按照记忆中的方向起跳,但是今天这是怎么了?对面管道竟然变成双层?一切看起来就像是棉花做的,看上去糊成一团。接着他便感受到了硬邦邦的钢铁砸在他膝盖上的疼痛,直到这时他才猛然清醒,他竟然在这时候恍惚了连一米都没跳过去,挥动的双手什么都没能抓住,他直接掉到下方一根直径两米的圆形管道上,光滑的钢铁上没有可抓的地方,他继而往下滑动,重重地砸在下方的维修栈道上。

      肋下的伤口被牵动,他本能地惨叫起来,又马上咬住嘴唇把声音掩住。

      那个细小又不太真切的声音钻进他的脑海——“错误!你又犯错了,你让人失望。你要知道真正的薛帕德指挥官不会出现这种愚蠢的行为,这就是为什么幻影人抛弃了你!”

      他无措而恐惧地看着栈道上自己拖出来的血迹,而这些血会让他彻底暴露的,他是个失败者,他们说的没错。这个名字和这副皮囊给了他全部活着的意义,他不是薛帕德指挥官,但他又是谁呢?

      ——“别再犯错了,咬紧牙关如果再让我听到你那可悲的惨叫声,我就让基地的人都知道你有多懦弱。你需要更多的练习而你会比你的父体更强,我相信你。”

      “是的,布洛克斯小姐。”他压着腰侧站起来,寻找新的路径通往他的第二个住处——首选目的地以现在的体力是难以爬上去了,他的备选在两百码远的地方。那地方没有隐蔽设施,只有他用几个箱子拼凑起来的床以及一箱绷带,但这个地点是他最喜欢的。

      两百码距离并不长,但是最后几米他是爬着走完的,寒冷和剧痛是他唯一感受到的东西。但这不重要,他知道如何改变它们。他伸手进箱子之间的缝隙,拖出一个背包,抖了抖把里面的东西倒空——皱巴巴的纸包、瓶装酒和几罐医疗胶。

      他兴奋起来,颤抖着打开纸包,取出里面的药丸压在舌根下,皱着眉抿了一会儿,拧开瓶子用酒送下去。没过一会儿他就瘫倒在地,快乐把剧痛驱逐,所有的焦虑也荡然无存。他仰起脸看着天花板,听见自己满足的笑声和喘息声。

      他又喝了一口酒,躺在地上慢慢脱下了斗篷和盔甲,他的动作精准稳定,好像完全忘了自己身上还有伤。

      他感觉着那种迷人的飘飘欲仙的梦境,看到人造阳光从鳞次栉比的大楼后面照过来,把一切变成金色的森林。美丽地无法形容,而他自己像树叶一样缓慢地飘落,巨大的飞船变成大雁从他头顶离开,此时此刻他是一颗风中的尘埃,他不知道自己是谁,也不需要了。

      手指摸索着扮开医疗胶的瓶盖,将医疗胶涂抹在伤口上,用双手压紧伤口两边的肌肉层,用力推近,直到医疗胶开始拉紧伤口。如果不是这可爱的药丸,他一定会疼得无法继续。

      血红的夕阳发出歌声,他看到自己的身体跌落在大楼楼顶,像玻璃制品一样摔成无数碎片,每一个碎片里都流淌着夕阳金色的光辉。

      他再次拿起酒瓶,靠在箱子上发呆,然后笑起来。

      无论这一套他玩了多少次,他还是喜欢这景象,有时候他觉得飘在空中的感觉是真实的,他甚至能听到流过耳边的风声。更重要的,没人再强迫他在十秒钟里击中靶心多少次,没有人再会把他和薛帕德比较,这一刻他可以把关于薛帕德一切的资料、和行动计划扔到窗外去了……连同自己一起。

      就算只有几秒钟的时间,他拥有现在。他自由了。

      感谢伟大的奎宁左旋基因止疼片,它们是多么的立竿见影和管理不善,头一瓶是他在神堡的医院里偷的,它们在他挨揍和挨饿的时候看起来都挺有用的,没过几个月就上瘾了。他尤其喜欢用一瓶威士忌和它搭配,那会让他几天都爽得昏昏沉沉。

      他知道现在不是用它的好时机,但是他的存货不多,一片又不够用。在他的住处外面,还有大滩的血没擦掉,如果那个奇怪的外星机械制品挑在这时候来宰他,让它完工吧,他不干了。

      薛帕德在他上方五米处的维修栈道上看着自己的克隆体在持续迷糊了五分钟以后一边咒骂着把自己撑起来,摇摇晃晃走到箱子后面的管道上。薛帕德悄悄看了身边的异能者一眼,凯登咬着牙竭力掩饰着自己的震惊,蓝色的火焰在他的拳头上燃烧又熄灭。

      “薛帕德……?”

      薛帕德转头去看他,然后他意识到凯登指的是下面的那个人。

      在他来得及说什么之前,克隆体伸手到头顶上排布着的蒸馏自来水管道,撕下一块胶布来。

      那条管道由于多年失修,材料被腐蚀,胶布撕下来之后立刻有细小的水流漏了下来。他的克隆体显然是此中老手,他动作利索地冲洗掉了身上的血。血迹洗掉以后薛帕德看清了对方的身体,他像是被某个疯狂的科学家用尸体拼装出来的娃娃,背上布满拼接皮肤的疤痕,以及洗不掉的瘀伤。

      而且薛帕德很肯定,当他的克隆体把腿甲和裤子褪下来的时候,凯登肯定抬起了一边的眉。他无奈地再看了看自己,告诉自己他们的身材是一样——火辣的。不过他很快就没有心情调侃了,他看到他的克隆体的右腿从膝盖上方开始接着一条义肢,尽管在科技泛滥的今天,他身上用的绝对是便宜货。

      凯登双手撑在栏杆上就要往下跳,薛帕德下意识拉住了他,后者疑惑地看着他,琥珀色的眼中带有责问的意味,好像薛帕德犯了不应该的错误一般。他试着抽出自己的手,但薛帕德的手像是铁钳般固执,他们在黑暗中互相瞪着对方,最终薛帕德放开了手。

      而他放手的真正原因是克隆体终端上的通讯声响起了,后者把管道上的胶布贴回去,一边穿护甲一边接起了通讯,他在这一头嗯了一声,随即挂掉通讯,重新晃晃悠悠走了出去。正在偷窥的两个人对望一眼,悄悄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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