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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7、第三十六章 此情须问天 ...

  •   李合一直送云冉回到王府,走到飞云馆门口,只听得里面传出阵阵喧闹哭喊声,云冉一惊,快步走过去,竟是王瑞跪在院中。

      只听得延意问他,“王公公,你做什么来?我父皇呢?”

      云冉心道不好,正要上前阻止,却听王瑞哭着说道,“皇上他、他驾崩了!”

      “什么!”延意骤闻噩耗,惊得呆住了。

      “王瑞!”云冉出言喝止,奴才们见她来了,便都退了下去。

      樱桃也骇得脸色发青,扶着摇摇欲坠的延意,询问似得看着云冉。

      王瑞膝行上前,重重叩头道,“娘娘救命!”

      云冉示意樱桃将呆若木鸡的延意带进去,谁知王瑞又说道,“奴才的贱命算不得什么,求娘娘救救太子,奴才听见看守的人说,石虎就要带兵攻打上邽了!”

      延意大惊,跪在云冉脚边,“母妃,王公公说的可是真的?”

      “起来说话,”云冉忍着伤心,要拉延意起身。

      “母妃!”延意执意不肯起,灼灼将她望着。

      云冉只好点点头,“你父皇,确已驾崩。”

      豆大的泪滴顺着脸颊流下,延意颤着嘴唇问道,“那,太子哥哥……”

      “这件事母妃却不知情,”云冉别过头,拭去眼泪,将她扶起来。

      延意怔怔的,口中讷讷说道,“如此,我可不能再在这里了。”

      云冉一时没有听清,见她神魂颠倒,便叫樱桃扶她回房。

      正在这时,一位将军带着人进了飞云馆,云冉一看,竟是石堪。

      “拜见郡主,”石堪躬身行礼。

      “石将军,许久不见了,”云冉淡淡道。

      “郡主恕罪,属下奉命看管,不想被这奴才跑了出来,饶了郡主的安宁,属下这就把他带走,”石堪说道。

      王瑞吓得面如土色,“娘娘救我,娘娘救我!”

      云冉冷冷看了一眼王瑞,说道,“既然求到了我这里,我就少不得为王公公说句话了,石将军看,能否留他一命吧。”

      石堪暗暗瞥一眼李合,说道,“不过是个奴才,郡主开口了,属下怎敢不依?”

      “那么石将军便将人带走吧,”云冉说道。

      “是,”石堪道罢,便带着人走了。

      是夜,石勒来时见云冉与往常并无两样,一身莲青色绉绸对襟衫,素光绫百褶裙,外罩一件薄薄素纱单衣,只在鬓边别一朵白晶珠花。

      云冉走出来说,“我今日有些乏了,王爷想来还有大事部署,我就不留王爷了。”

      石勒细细看着她,她的面上平静无波,并看不出丝毫悲戚之色,只得说道,“我想看看你。”

      云冉淡然一笑,“你怕我想不开?你放心,不会的。人么,谁都是要死的,不过或迟或早而已。”

      石勒上前执起她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贴着,他的胡渣有些扎手,微微的刺痒,“我已下令,将他葬入帝陵,”石勒说道。

      云冉依旧是低着头默默无言,斟杯酒喝了,才说道,“一定要让石虎带兵吗?你让延意……你让她将来如何自处?”

      石勒迟疑,心中也有几分不忍,说道,“我另派个人去好了。”

      云冉漠然看着他绣蟠龙的衣襟,石勒为她做了所有能做的一切,他做不到的,命运早已昭然若揭。

      突然,门猛地被推开,延意哭着跑进来,跪在云冉面前,“母妃,求你救救太子哥哥吧!”

      樱桃跟着跑进来,见了石勒,慌得脸都白了,只得去拉延意,“公主先起来。”

      延意哭得腮红目肿,跪在地上不肯起,不知哪里来的勇气,看着石勒说,“你已经杀了我父皇,还不足够吗?就放过太子哥哥吧!”

      樱桃吓得忙用手去捂她的嘴。

      石勒面色晦暗,背着手,不置一词,云冉手搭在延意肩头,“延意别这样。”

      延意抱着她的腿,大哭,“母妃,母妃,你让他放过太子哥哥吧!延意愿意替太子哥哥死!”

      云冉心中仿佛被刺中一刀,抱住延意,“孩子,这是没有办法的事。”

      石勒走过来弯下腰扶云冉,没想到电光火石之间,延意拔出袖中的匕首,向石勒狠狠地刺了过去!

      云冉大惊,不由自主挡在了石勒身前,石勒身手极快,抬脚踢在延意手腕上,匕首贴着云冉手臂飞了出去,划了一道血口。

      延意吓呆了,跌坐在地,石勒回头怒视延意,云冉拉住他,“别吓着她。”

      “樱桃,送公主回房去,”云冉脸色苍白,尽量说得平静。

      “小姐,你的手……”樱桃也吓得不轻,挪着步子上前。

      “我没有事,快去吧,”云冉若无其事地说。

      樱桃立时反应过来,拉着浑浑噩噩的延意,匆匆走了出去。

      石勒拿出药箱,替云冉包扎,他的神情即为专注,“想我死的人很多,下次不要这样,我宁愿伤的是我。”

      “你别怪延意,她是一时冲动,犯了糊涂,”云冉顾不得伤口疼紧张地说。

      石勒轻轻捧起她的脸,“为何还是对我百般猜忌?你怕我降罪于她?”

      云冉放下袖子,看着明灭的烛火,幽幽说道,“都说当年顺宜妃,就是延意的亲母妃因暴病而亡,其实宫中人都知,那不过是个说辞,事实是顺宜妃行刺皇上,被皇上赐死,帝后怜延意年幼孤苦,将她过继给我,可我却没能好好保护她,我不是一个尽责的母亲,所有的错,都是我的错,你若真要怪,就怪我好了。”

      “看你多心,”石勒握住她的手,“你的女儿就是我的女儿。我让她与石虎早日完婚吧,也好了你一段心事。”

      “延意是我唯一的指望,她若能过得好,我也就无憾了,”云冉低下头。

      石勒抬起她小巧的下巴,“你就不能指望我吗?”

      云冉摇头,“不,我不指望你,如果我当初对你没有期待,后来也就不会有那么多的失望。”

      “你永不原谅我,”石勒眸光暗沉,“你挡住刺向我的匕首,却还是不肯原谅。我杀了刘曜,你只怕更加恨我。”

      云冉的手抚过他英武的眉眼,微微弯曲的鬈发,苦涩地说,“你与刘家,不能用对与错来衡量,造化弄人,我有些怕了。”

      石勒从未感到如此疲惫,他侧着脸吻她的手心,“我将朝政交与石虎,你我归隐乡间,过神仙眷侣的日子,可好?”

      云冉心似夜色般悲凉,她的泪滴在裙裾上,瞬间隐没,苦涩地说,“我们这一世,怕是没有这个福气。”

      石勒自背后轻轻拥住她,轻声叹息,他那时仍然以为,往后的日子,长得足以让云冉重新接纳他,他从未想过,云冉的这句话,会一语成箴。

      延意与石虎的婚期很快定了下来,延意没有反对,只是哭。

      直到出嫁前那一日,天未亮,云冉带着嫁衣,到东厢房为她梳妆。她木然地任人摆布,云冉坐在一旁,看着幽幽烛火中,铜镜里映出她酷似顺宜妃的容颜,竟有几分恍惚。

      梳头嬷嬷的手艺十分灵巧,繁复的参鸾髻梳得分毫不差,云冉屏退下人,拿一支镶嵌硕大东珠的云蝠步摇,插入她高耸的发髻,手在她耳畔停了片刻,说道,“这是我娘留给我的,太过隆重华贵,我从未有机会戴过。”

      延意抬起妆容精致的脸,终于问道,“母妃,你那日为何挡在石勒身前?你从来都是他的女人,是不是?”

      云冉看着她身上的嫁衣,五彩丝线绣出金凤比翼,矮身握住延意冰凉的手,“我原只望你永不知人间疾苦,却不曾想,我们母女的命运竟是一般坎坷。你的问题,我永远没有答案,你亦无需究根问底。你嫁入中山公府,石虎定会待你好,你还有一生要走,不要再纠结上一辈的恩怨是非。这,也是你父皇的意思。”

      延意紧紧盯着云冉说道,“那么母妃,延意该怎样做呢?该怎样做才能明明不爱这个男人,却还能嫁给他?就像你当初嫁给父皇一样。”

      云冉迎着她带着怨愤的目光,说道,“能嫁与你父皇,是我一生最幸运的事。你是刘家仅存的血脉,你要为刘家撑住这口气。”

      延意眼中的光暗了下去,一点点抽出手,淡淡地说,“延意明白了。”

      这时,喜娘在屏风后禀报道,“禀郡主,吉时到了。”

      樱桃托着银盘进来,盘中放着大红喜帕,双手高举跪下道,“奴婢给公主贺喜。”

      延意站起来,大幅的裙裾悉悉索索,她正对着云冉跪下,叩头,“清河拜别母妃。”

      毕竟是母女连心,昔日膝下承欢的小小孩童,在这般境况下嫁为人妇,云冉不禁泪意朦胧。

      延意再拜,“母妃十余年养育之恩清河不敢忘,此一去,再不能在母妃身边尽孝,母妃珍重!”

      延意拜了三拜,云冉扶着她起来,“好孩子,你也要珍重。”

      喜娘替延意盖上了喜帕,由子衿搀扶着,出门上了迎亲的花轿,一时锣鼓喧天,礼乐大奏,樱桃在云冉耳旁说,“公主终有一日会感激小姐。”

      云冉看着远去的花轿,抿下泪水说到,“我从不想她感激我,我只想她好。”

      迎亲的队伍远远过来了,石□□着高头大马,走在前面,云冉和石勒立在王府门前石阶上,她难得穿一件妃色宫装,银线勾勒出大朵富丽芍药花,仅用一支金簪,簪头嵌一颗硕大浑圆东珠,石勒一直牵着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充满温柔怜惜。

      在场的臣属窃窃私语,都道是石王这位新进的侍妾虽不年轻,看上去却十分得宠。一旁的老臣冷笑,“你们竟不识得这一位?什么侍妾,这可是临川郡主!今日嫁中山公的,就是她的女儿。”

      这位出言的老臣正是襄国城郡守樊坦。

      “听说中山公夫人是刘曜的一位公主,这,这临川郡主莫不是位皇妃?”有人诧异地低声问道。

      “刘曜已死,还提什么皇妃?老朽曾在先右侯手下做幕僚,亲见郡主自小跟在石王身边,当年的事,只当石王冷情,却不想还有今日,”樊坦慨叹。

      “樊大人慎言啊!”

      樊坦转头看到程遐立在身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抬手一揖,“程大人。”

      “你我身为臣子,当知不可妄议尊上,”程遐和颜悦色地说。

      “老朽只不过想起了昔年之事,心生感慨,妄议尊上却是不敢的,”樊大人冷冷说道。

      “本侯不过提点一二而已,”程遐不疾不徐地笑道。

      云冉并未听到这一篇有关于她的谈话,花轿已落地,石虎下马向石勒行礼,之后撩开花轿的软帘,扶着延意走下来。

      就在走出轿子的刹那,延意飞快将一把匕首抵在了石虎的脖子上,石虎没有防备,楞了一下,不动声色地低声说,“刀锋利,公主拿稳了。”

      有眼尖的侍卫看到,要上来,石虎比了个手势,压了下去,喜娘不明所以,战战兢兢也不敢出声。他们背对着府门,云冉并看不清发生了什么,只疑惑为何停了下来。

      “公主入府吧,”石虎侧了一下身子,挡住众人的目光。

      “我是不会进你那肮脏的门的,”延意狠狠地说。

      石虎笑,“我不会勉强你做任何事,你只居尊位,安享荣华,有何不妥?”

      “逆贼休痴心妄想!”延意反手将大红喜帕摘下,扔到脚边。

      众人哗然。

      立刻有侍卫围了上来,石虎挥挥手,“王妃调皮,与本王顽笑,不必大惊小怪,都退下吧。”

      侍卫长有些犹豫,云冉走上前,强自镇定的说,“刀兵之器毕竟不祥,延意快别闹了。”

      延意决然昂着头,嘴边一抹凄艳的冷笑,“我若真的嫁了石虎,才是笑话!”握刀的手用力,立时渗出血来。

      所有观礼的人都明白发生了什么,新嫁的王妃公然刺杀中山王!刘妃亦扶着丫头走了上来,神情急切。

      石虎连眉都没有皱一下,“这把小刀,可杀不死人呢。”

      “大不了与你同归于尽!”延意高声说,她看向云冉,“母妃曾教延意一国公主应有的气度,延意愚钝,能领会的只有这样了。”她闭上眼,把刀向下按了下去。

      与此同时,“嗖”地一声冷箭破空!

      “不要!”

      “住手!”

      石勒、石虎二人疾呼,却挡不住箭矢,石虎措手不及,下意识去推延意,不成想延意却不从,避开了他的手,任由利箭带着千钧力道,深深刺穿了她的胸膛。

      延意软软倒在地上,大红嫁衣铺洒一地,胸口洇出大片鲜血,眼睛微微睁着,她已没了力气,眼珠转向云冉,竟是微微笑了,那笑容如小时候那般清甜,她的嘴唇翕合,“母妃……”

      云冉簌簌发抖,踉踉跄跄走过去,看见延意闭着眼,像是睡着了一般,脑海中依稀闪过小小的延意,只得四五岁,那时她才失了亲生母亲,又不甚得父皇钟爱,刚住进甘棠宫,时时绕在她身旁,糯糯地唤她母妃。

      一夕之间,她的世界又一次天崩地裂。

      “延意,”她轻声唤,“母妃带你回家去。”她说着上前一步,一脚踏入了无尽的黑暗。

      手上传来尖利的疼痛,云冉皱了皱眉,吃力地睁开了眼。

      “醒了,醒了!”身旁的大夫捻着一支针,连声说。

      石勒急急凑上前来,满脸憔悴的关切,却像是不大敢对她说话。

      桌上的红烛已燃了大半,樱桃端着参汤走过来,眼睛红肿着,“小姐,用点参汤吧。”

      云冉由着樱桃扶她靠在枕上,木然的咽着汤,她抬头问询地看石勒,石勒矮身坐在床边,握住她的手,低声说,“我已将清河公主送往帝陵。你可要、可要去送一送?”

      云冉缓缓摇头,“送与不送,又有何分别?她死了就是死了。”

      石勒见她镇静得异常,反更增担忧,“你哭一哭吧,不要闷在心里。”

      然而她没有哭,她只是垂着眼眸,轻轻吐出一句话,“始作俑者,其无后乎。”

      声音低低如絮语,石勒却是听得清楚,心中惊动,他屏退了下人,脱去外氅,如寻常夫妻一般,躺到了云冉身旁。

      他默默抱着她,这一夜,二人再也没有交谈,她一直在他的怀中瑟瑟发抖,就像寒风中落单的幼雏。

      可悲的是,这世上,不论没了谁,还是照样会有日升月落。

      石虎在厅中侯了半晌,才见到云冉走出来,她穿了一件半新不旧的白绫裙,湖水蓝春绸衫,长发盘成规规矩矩的随云髻,发簪花钿都用纯银。她并无怎样悲恸,面上的神情却是倦怠的,仿佛已知晓这世界了无生趣,再没什么能提起她的兴致。她笑着请石虎坐下,眼中却无半点欢容。石虎看着她的样子,心如刀割。

      喝了半盏茶,石虎才说道,“过几日,我便要出征了。”

      云冉低着头,哦了一声,“战场上刀枪无眼,表公子万事小心。”

      “我、我是要去长安,”石虎局促的像个少年,声音低得似呓语。

      云冉似是并不在意,仍然没有抬起头,石虎接着说,“刘熙……我不会伤他,但是他恐怕,此生再无自由。”

      云冉的神色终于有一丝松动,她站起来屈膝行礼,“我替刘家谢谢你了。”

      石虎涨红了脸,手忙脚乱的扶着她,不让她拜下去,“我与、与刘家也算是姻亲,合该如此。”

      云冉有一刻的滞怔,石虎犹豫了一下,说道,“我已查明放箭之人,隶属戍卫巡防营。”

      云冉抬起头,似是示意他说下去。

      “襄国城的戍卫巡防营,由石堪统领。”

      石堪!云冉的心猛地一缩,紧紧盯住石虎,石虎接着说,“就是他下令放箭。”

      “他与程氏一族,是否往来密切?”云冉的声音沙哑。

      石虎反倒一愣,“并无蛛丝马迹显示他们是同一党。你怀疑……”

      原来如此啊!

      云冉冷笑,紧紧攥住手中玛瑙念珠,穿线断了,珠子咕噜噜滚了一地。她满腔的悲愤终是要找到出口宣泄,她的痛苦终是要有人来承担。

      “石堪现在何处?”当她抬头看石虎时,已是平静无波。

      “被叔父关在西苑一处院子里,等候发落,”石虎说道。

      西苑这处偏僻的院落,周围守着重兵,石堪静坐在房中,一张脸上没有表情,一贯的看不出喜怒。

      听到推门声,他向外看去,有些微惊诧,站起来行礼,“见过临川郡主。”

      “石将军以为是谁?”云冉循着他的眼神,探究地一问。

      “属下确是没有想到郡主贵人踏贱地,”石堪垂着头说道。

      “将军下令射杀我的女儿,还容不得我来问上一问么?”云冉的声音非常轻柔,却无端端让人发冷。

      石堪拱手道,“清河公主刺杀中山公,中山公乃国之重臣,不得有失,属下执掌戍卫营,职责所在,情急之中出此下策,也是无奈之举。然令得郡主痛失爱女,石堪任由郡主处置,要杀要剐,石堪绝无怨言。”

      这一番话说的冠冕堂皇,滴水不漏,云冉轻笑,“职责所在?最不愿延意嫁入中山公府的就属刘氏与程氏,你是刘氏的人,还是程氏?”

      石堪显然没有料到云冉会如此直白,到底久处官场,很快镇静下来,说道,“属下自然是石王的人。”

      云冉的目光如凝霜般落在他身上,这人样貌平平,生了一副忠厚像,不论谋略、才干、勇武都不出众,远远及不上他同辈的后生石虎,只因忠厚耿介,又是石勒义子,一直被石勒提携在身边。是石勒没有带眼识人么?不,他并非不忠,只是没有逃过情之一字。

      也是一个可怜人。

      “将军怕是忘了吧,”云冉不看他,似是不经意地说,“人生富贵何所望,恨不嫁与东家王。”

      云冉的声音很轻,落在石堪的耳中起了惊雷,他的记忆猝不及防地回到了那个春天,他生命中最潦倒落魄的春天。

      然而石堪面不改色地说,“属下不明白郡主的话。”

      “不明白也不要紧,”云冉一笑,似是再说在普通不过的一件事,“我的女儿死了,凶手却好好活着,没有这样的道理。”

      石堪垂目,“清河公主之死确由属下造成,请郡主降罪,属下无可辩解。”

      “我是不会杀你的,”云冉看着他说,“我知道你是为谁,我要你活着看她是怎样生不如死。”

      石堪的面孔微微有些扭曲,哽着声音说,“你说什么!”

      云冉冷笑,走到门首说,“来人。”

      侍卫长上前抱拳听令。

      “将石将军送回府去,以后无事,就不必出来了,”云冉淡淡吩咐道。

      “这……”侍卫长略一犹疑。

      石堪大怒,上前问道,“这是石王下的令吗?”

      云冉冷冷的说,“我的意思就是石勒的意思,要么叫人请他即刻过来?”

      “将军请,”那侍卫长做了个请的手势,石堪面色铁青,拂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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