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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第 18 章 青莲艳(下) ...

  •   人群依然拥挤,容君依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她皱了皱眉望着不远处的灯烛,眯着眼睛。
      “小姐,要买花吗?”
      容君回身看了眼卖花的蒙面男子,突然笑了:“好久不见。”
      “小姐认错人了。”
      “原来你不是她,那你是谁?”
      “我们”男子突然红着眼盯着容君,“素不相识。”
      有点尖锐,有点刺耳,容君笑笑,慢悠悠折回青莲倚楼。她是想找回故人的,可是故人已经乘风而去了。她是想跟着乘风而去的,可惜,入地已经无门了。
      如果老子在这个时候还可以“淡定”的跟观众跟NPC说她不在乎,说她无所谓,那么,请把他送到太上老君的炼丹炉里人道毁灭吧。
      “我在清都做好嫁衣等你。”蒙面男子只留下这么一句引人遐想的话便离开了。
      容君眼角瞥见站在不远处专心研究男人的某人。她笑了。她拂去身上那根本不存在的小灰尘,慢慢转身,匀速前进。道貌岸然的接受来自两边小倌们如狼似虎的眼神,轻笑。
      马不停蹄的错过,轻而易举的辜负,不知不觉的陌路。

      位于城南的青莲倚楼立在湖中央,就真像那么一朵出水青莲,远远看上去还有些水雾。容君青白的长衫却有着黑金色的滚边,风吹过的时候便随风剧烈的牵扯着,像浮动在空气中骤然挣扎的灯火,宛如那朵青莲吐出的游散浊气。
      “小姐不进去吗?”
      不平等的相遇,总会有不平凡的机遇。
      容君微微回头,看见一双浅紫色的绣鞋。容君微垂着头,辨认出那双没有任何绣纹的鞋子是一个男人的。“今晚是公子们盛开的时候。”
      男子举步与她并肩站立在她的身旁,望着一池子的清池水抿嘴。
      两人便不说话,站在湖边看着湖水上倒影出的灯火摇曳。似乎都在等着它熄灭。直到小厮的声音由远至近,容君抬抬眼皮。望着向自己疾走而来的人。
      来人俯身行礼道:“小姐安福,殿下吉祥。”
      很能跑,容君想,跑了这么远的路又是坐船又是楼梯,末了行个礼还不带喘气的“如何?”听那人唤男子殿下,容君也不惊异,只是淡淡的笑。
      “太子唤您去。”
      “呵,我去做什么?”
      “太子点名让您去。”
      “太子姐姐既然点名唤你去,驳了她的面儿恐怕连易公子都会觉得不妥。”
      容君抬头再次望向远方,毫无焦距的扫了一眼,摸摸鼻子道:“殿下说的有理。”
      “呵,小姐莫怪。”说完男子便率先向小舟码头走去。
      容君最后望了眼清冽的湖水,亦慢慢向码头走去。
      按规矩外间的女子是不得与王子同舟的,故当容君走到码头便是男子已经登上小舟缓缓向湖中央划去。容君看着他的背影,眯着眼睛,只觉得楼上的灯火把他衬得一身皎洁。
      “殿下真美。”身旁的小厮轻叹道。
      美吗?我可是连脸都没有正眼看过呢,容君暗想,再美得男人又怎样?

      世事总是巧合,当她看见风卿轻倚在女王怀里时,下意识的勾起了嘴唇。容君的笑,有时候不针对任何人。
      “你便是容殇?”女王轻拍着风卿的肩膀,看着这个在殿下见了自己却不跪的女人,不冷不淡的问道。
      “恕草民无理。”容君略抬起头,夜明珠闪耀的大殿内,容君的笑容犹如昙花般惊艳。“草民为栩国人,没有理由拜他国陛下。”
      “放肆!”殿上百官皆惊。一旁的大内总管已经向容君走来。
      “啪”一声清脆的声音,殿上顿时安静。
      女王不说话,风卿看不见脸,而那人的面容在容君面前却是那么清晰。容君还是那副笑容,还是那笔直的摇杆,看着那侍者的面容没有半点愤怒。“你现身在半月,岂容你放肆!若是不跪,今夜就滚回栩国。”
      容君的笑容越发明艳,“我非半月之人。你今折辱我于殿上,可是要挑起两国不合?可是要你家陛下难堪?亦或者,杀你一个不足道哉?今夜回栩国?也好!”
      “来人,拿下此人。”女王沉稳的声音像是在承认容君不简单的后台和背景,殿上有的大臣已经开始偷偷向站在一旁的萧丞相递着耐人寻味的眼色。
      容君望着那群女人将刚才还趾高气扬的男人拖了出去,嚎啕的声音倒像是个前奏曲。
      “听闻先生能弹琅琊琴,不知先生可愿为本宫喜得爱妃助兴?”
      容君睫毛一闪,勾着完美的微笑望着女王的眼睛道:“陛下有此艳福,真当贺。”说着便转身望向易尘。
      易尘点点头,使唤荣裕将琴端上。
      容君接过琅琊,盘腿而坐,讲玉琴放于腿上,一曲《凝惜》倾浆而出。初时琴声平稳而有节奏,尾音颤心;本是一旁嘲讽之人也凝神静听,忽而琴声渐快,如潺潺清泉缠绵悱恻,恍恍惚惚间琴声微停,转瞬便以节奏轻快的弹音迎出收尾之声。
      殿上无人出声皆看着容君抚平尾音而后缓缓站起身,抚过群上小尘,望着女王浅笑。
      女王放开风卿,拍手道:“此曲唤作何名?”
      “凝惜”
      “什么惜?”女王眯着眼问道。
      容君笑道:“透析的析”对容君来说,她弹得这曲不为女王,也不为这个殿上的任何人。这曲子,在别人耳里不过是首欢愉的讨好之曲,不过容君心里明白,这首曲子对风卿来说无疑于割袍断义,想必现在一定比她更不是滋味。羞愧的滋味并不好受,尤其是自己曾经深爱过的,却从未爱过自己的人,在这个堂堂大殿上向他宣誓,永不爱他。这是何等难堪?!
      “太子果然是好眼光。”女王望着一旁坐着的清秀少女笑。
      “母皇谬赞,是此人琴技过人,儿臣不过顺水推舟而已。”太子笑道。
      “的确过人。”女王看着容君道:“宫中正缺擅于古琴的乐师,你可愿入宫?”
      “回陛下,草民不愿。”
      “哦?这是为何?”
      “草民野惯了,住不得那些规矩繁多的地方。”
      又是一阵静默。“既然如此,朕便不强求了。”女王眯着眼看着容君道。
      “陛下体恤,实乃明君。”
      “莫拍马。”女王微眯着眼,看了眼太子身旁的蓝柒月道:“此人琴艺可比月儿如何?”
      容君望向那男子,真是如月亮般朦胧啊。没有风卿倾国倾城,没有易熙慈妩媚柔情,摆在两人中间,却是他更吸引容君的目光,气质和容貌皆是上乘,可却清雅有余明艳不足。“月儿不敢与先生相比。”
      想必在不久前早已赛过琴艺了。看来易熙慈是败了,不会是没吹笛而弹曲儿了吧?再望向易熙慈,他确是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而七皇女身边坐着另一个秀丽男子。
      “容殇”女王见容君望着那名男子,便出声道:“朕的几位女婿先生觉得谁最美貌?”
      容君回头,对上女王道:“自然是各个皆美貌。”
      “敷衍朕可是大不敬。”女王虽是这么说,眼里却是另一番表情。
      “依草民看,是草民的夫君最美貌。”
      “哦?”女王挑眉,“此间有先生的夫君么?”
      “草民夫君在草民心里,随身带着。”容君笑。
      “朕让你说朕的女婿,你跟朕打什么马虎眼?!”女王的语调比刚才略有松弛。
      “回陛下,既然臣觉得自己夫君最美,那么我想各位殿下也都认为自己的王君最美。如若草民贸然胡诌,可是要被各位殿下所不容的。”
      殿上隐隐有人轻笑,末了那人道:“姑娘真是巧舌如簧。”
      “殿下谬赞。”容君颔首致谢。
      “三哥可认识容先生?”太子出声问道。
      被唤三哥的男子,蒙着面纱颔首道:“自然。此人最是厉害的不是琴技,而是口技。”
      容君想,殿下你真是太黄了。脸上却仍笑的风轻云淡。
      “宁儿说的对!”女王笑道。
      容君觉得自己像个没事人一样,看看外间的天空已经黑的看不见月亮了。果然是远离纠纷太多日子了,连这里的暗潮汹涌都觉不出来了,惭愧啊。“陛下,如无它事,草民还赶着喝花酒呢。”
      “你们瞧瞧,朕看你不愿入宫是因为不方便出去喝花酒吧?”
      “陛下英明。”
      “成了。”说完向一旁的侍者示意,那侍者将一块令牌交到容君手里。只听女王说道:“明儿起,辰时入宫给三殿下授琴,留你一顿午膳给朕解解乏,未时放你出宫喝花酒。”
      殿上众人皆笑,容君也挠挠头,俏脸微红,“谢陛下体恤。”
      “恩,今儿起你就是中庭乐府乐师行走。”
      容君掠袍单膝而跪道:“遵旨。”多好一个闲杂职业。容君心里乐,面上却还是那副不温不火的模样。随即道:“臣告退。”
      女王挥挥手,容君慢慢向殿外的大月亮偶去。
      风高月黑啊!
      易熙慈回到易府的时候已经子时,容君已经躺在床上。
      看着坐在一旁的承裕一脸幽怨的脸色,叹了口气问:“怎么了?半夜三更盯着我看?”
      “姑娘你去那种地方了?”
      “哪种地方?”容君侧身看着他,好笑的问道。
      “就是那种,那种地方!”承裕绯红着脸看着床沿。
      “喝酒的地方还分这种那种的?”
      “既然姑娘不愿意告诉我,我就不问了,姑娘睡吧。”承裕猛的站起身往外走去。
      容君翻了个白眼,好笑的躺平,直觉得讽刺!
      “姑娘。”正当容君翻身之时那承裕幽怨的声音又冒了出来:“明儿您是自个儿起还是奴儿唤你?”
      容君看看他半张埋在阴影里的脸感觉比伽倻子好不到哪里去。“承裕啊,你惊到我了。”容君抚着额头笑:“我说去喝花酒就是去那种地方了吗?也不想想去过那种地方的人身上怎么会没有脂粉味。好了好了,赶紧歇着吧,别演古代版咒怨给我看了。”说完,容君无力的躺倒。
      “姑娘,那种地方还是少去。”承裕轻轻的说着。
      容君叹气“承裕,你有没有想过,在那个地方没有一个人是真心要留在那里的,但是他们没有选择,生活在这样的世上有选择的人不多。”容君看着自己眼前黑蒙蒙的帐子轻声说道:“他们没有偷没有抢靠自己养自己,那么他们跟一般的老百姓为了生计而种田行商有什么区别?”
      容君能感觉的到承裕坐在她的床沿,轻轻的抚着她的被角,没有说话。
      “承裕,以后……”
      “我明白。”承裕轻声说,“姑娘是菩萨心肠。看谁都有怜悯之心。承裕自知比不上姑娘。”
      容君听他的口气觉得今天这事情并不是花酒的问题。“你想说什么?”容君坐起身凝视承裕。
      “姑娘难道不奇怪,今儿少爷为什么没坐上七王君的位置?”
      容君看着承裕不算清楚的脸没有出声。
      “以少爷的姿容恐怕真要和人计较起来太子正君也未尝不可,而今儿少爷却是单单立在殿中说身体不适不宜献艺,姑娘可知为何?”末了,承裕轻叹道“少爷今天根本没有献艺。”在黑暗中承裕的眼睛闪着奇特的光芒,像是什么都藏在那光芒之中。
      容君在黑暗中挑眉,没有献艺?有趣。如果说易家不在乎七王君这个位置那是说笑;易家居然雪藏易尘,必然有笔更值得投资的交易。“你也想要你少爷做那七王君?”
      “不是七王君也会是别的王女的夫君。”承裕抬头看看容君,忽而笑:“少爷恐怕是想要那‘白首不相离’的人吧” 说罢承裕便起身要走。“姑娘歇了吧,奴儿告退。”
      “明儿我自己去就行。”容君微笑着看着承裕。
      “知道了。”承裕低头往外走。
      容君的笑容随着承裕的离去一起消失了。是不是易尘的位置已经被风卿顶了?而且是个比七王君更符合潮流的位置。风卿为什么会成为女王的新妃?其中利害关系牵扯的让人揪心。容君不得不承认,当她看见风卿躺在女王怀里的时候的确很不是滋味。像是原本自己不想要又不想丢的东西被别人偷走了;虽然这个东西对容君来说不是特别重要,但是那件东西始终是在容君的控制范围内的,而现在这件东西已经彻底离开了容君的视线。是失落或是自嘲,只有容君自己明白。
      还有那蓝柒月,太子正君。不简单啊,放弃七王女转投太子麾下。蓝柒月到底如何容君是不知道,不过,明天进宫倒是个可以好好琢磨的机会。女王放一个外臣进宫名义上是琴师实际上是不放心自己的爱妃。看来这次女王是真的动心了。这世界最动不了的心。动了,呵,您老无药可救了。容君抱臂而坐,眯着眼睛看着满眼的漆黑,白首不相离,容君笑。太贪心不好。现在看来——
      没有人是简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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