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京秋》风若舞清平

15、第 14 章 我们都是小傻瓜

　　倚在长廊一端的男子手上执着团扇，脸上的笑容迷茫，像是在回忆着什么，团扇轻轻拍打着长廊的柱子，对着身后的人道“你说，这里多好啊。”
　　那人没有说话，艳红色的衣袖没有因微风而摇曳，静静的像一株血茶花。“墨，真的这么想？”
　　“那红芍不是这么想的？”
　　“固执的人。”
　　“彼此彼此。”
　　外面的喧闹，那些红看麻木了也不过如此。低头望着那些走来走去，脸上满是假笑的，那些人。目光，有点悻然，“容莫如，没有死，是么？”
　　玉淡墨没有说话，只是将脸藏在团扇后，将头靠在廊柱上“怎么？”他抬眼，随手扶去眼角的碎发，并不去看红芍。
　　红芍并没有将目光停留在他身上，刚好从他的角度可以看见坐在屋顶翘着二郎腿的庄轻月，红芍的表情微微有些僵硬，索性庄轻月根本没有看着他，而是望着头顶的天。“墨，已经报了仇。”
　　“呵”玉淡墨听到红芍的话轻笑了起来“我这个乡下人只知道报仇。”他顿了顿，突然转身靠在廊柱上，任身后奢靡的景象在身后颓废“可是我现在才明白，报完了仇，我依旧一无所有。”细长的柳眉轻扬，嘴角的那丝笑微微勾起。可是他不后悔，报仇，是他活着的目的，而现在，再怎么样他都无所谓，因为已经没有心了。“看的出，你还有，只是你假装不在了。接着折腾，使劲折腾，不过就这么一次。”
　　这时屋顶上的庄轻月，忽然起身迎风站立，风吹散她的衣角，“什么有的没的？你是傻子么？对！你就是傻子！”她的声音很轻，却清清楚楚。“那个金殿上的人，不一定是女人，也可以是男人，不论他怎么上去，我都不能让他倒下来，知道为什么吗？”她遥遥指着皇宫道“因为，那个位置上无论坐着的是谁，都不可以是容莫如！”
　　玉淡墨依旧笑，风依依旧吹；

　　红芍依旧沉默，院子里依旧喧嚣；

　　庄轻月依旧独酌，只是远处的皇宫肮脏的模糊不清……

　　我们都是傻瓜，傻傻的，一直迷惘的走在不知未来的路上，不知道要停下来，就这样一直走下去，直到倒下。

　　也许，没有也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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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君笑笑，没想到这墓室还真没棺材没僵尸，害得她还好一阵子乐呵，毕竟好奇心人人有之。虽然到了这个世界后，自己觉得自己的幽默感已经少的可怜了，看看形势，貌似可以稍微抛开天下大事，自己娱乐娱乐。“果真是什么都没有啊，怪可惜的。”
　　“呵，只有你会想有些什么。”
　　容君一阵恍惚，似乎是前世的记忆太深刻了，早说过，认真的人容易受伤。眼中满是嘲弄，对自己的嘲弄。“你不觉得那些字很怪吗？”指着墓室中央供桌后的墙壁上的字。
　　风卿站在容君身后并不前行，只是淡淡的仰望两边的万年青灯
　　顺着他的目光容君歪着头望着青灯，轻笑：“这样的灯，就是传说中的‘永远’吧，嘻，这永远也只能是化做灯芯的时候才有吧。”永远啊，这话题忒俗了，俗不可耐！容君依稀记得，很久以前自己还相信永远呢，但是突然有一天发现，那个永远，怎么都抓不住，就这么渐行渐远了。
　　“这样的论点我还是头一次听到。你总是给我惊喜，可是每次得到的惊喜，这的让我有点疼。”
　　轻摇脑袋，向供桌走去，已经没有颜色的盒子上积着一层厚厚的灰。容君并不急着打开，有些微愣，总觉得这样的场景在哪里出现，那么的熟悉。
　　拨弄开满是尘埃的信，墨依然黝黑，上面的字让容君憧愣很久，忽然明白，依然是“金文。”
　　风卿见容君对着一封旧信发呆，不免好奇，快步走至容君身边，借着长青灯烛的光看清了欣赏怪异的字后，快速的撇了眼容君道：“你认识？”
　　容君的脸在背光处看不清变化，像是轻勾起嘴角，慵懒的笑：“上面写着——中国。”
　　贱！容君的脑中出现的就只有这个字，也只有这个字足以形容，容君看见这封信的心情，真他妈贱！思及此，容君利索的将信封里的信抖开。寥寥几行字，看的容君差点吐血。

　　恭喜你：
　　很高兴在这个世界上还有人看的明白这封信。首先，我告诉你们一个坏消息，这里没有第二个出口，也就是说，你们死定了。然后，再告诉你们一个好消息，供桌下有本书，当我留给你们的小小机会吧。好好把我哟！希望你觉得我的金文写的不错。再次，肯定你的古文认知能力！

　　中华人名共和国万岁！

　　常年放在空气中的宣纸，变得异常脆弱，在容君手里不一会儿就跟灰差不多了。容君此刻顿生了撞墙的希望，这个人果然不是一般的贱啊！
　　看到容君五花八门的脸色，风卿突然发现其实容君的忍功不可小觑啊！“呃，写些什么？”问的小心翼翼，眼神小心翼翼。
　　容君回过头，对风卿露出白森森的牙齿，笑的诡异，配上青灯的光，犹如诈尸！恐怖之极，吓得风卿倒退数步才缓过劲来。明白是容君故意吓他，顿时有些恼意，又上前几步给了容君几下“酸香绵绵拳”。“死人！你吓我干吗？”
　　容君听他说话的语气差点流鼻血，还好他没有说“死相”不然一定当场吐血。撇了眼嚼着嘴的风卿，容君摇摇头，蹲下身子摸索着桌子背面，果然扣出一本用羊皮包裹的东西，不用想那应该就是那个变态信里写的书吧。
　　拆开羊皮纸，书的封面赫然写着“若水曲。”
　　翻开第一页，恶劣的人不忘再恶劣次“欲练此功必先自宫！”看了眼一旁“无知”的风卿，容君觉得无力。
　　第二页，“我开玩笑的！”
　　第三页，“一定要男女合练哦！”
　　第四页，“不信我的，死全家！”
　　终于忍不住了，容君笑出了声，赫然看见第五页写着“再笑再笑就不告诉你们怎么出去。”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容君自言自语“莫非早知道我们会来？”接着发现第六页写着“以若水之力，平万世之浊。”
　　你果然是神棍，容君想道。

　　话说这《若水曲》便是那《上善曲》的下卷。听名字就知道了，上善若水。老子的经典名言。只不过，老子的名言为什么这个时空的人会知道？当然不排除穿越先辈们。“风卿，我们羽国为什么会从游牧民族变成农耕民族？”
　　容君的问题让风卿觉得奇怪，他没看过那封已经化成灰的信，单从容君的表情上看，似乎诡异的很。“大概是有个人吧。那个人并没有载入史册，你们羽国和风国的史书上都没有这个人出现。我听我父亲说起过，那个人说服了正在雪灾中无以为继的两国百姓，从大陆的西北部迁移到大陆东部。虽然仍然是内陆，但是气候都相较以前缓和很多，于是便定居了下来……”
　　“那个仙人怎么个奇怪法？”容君无意识的摸了摸下巴，目光停留在石壁上。
　　对于容君的问题，风卿低头想了片刻，似乎在犹豫是不是要告诉面前的人，最后似乎下定了决心道：“在很多古书上，根本没有这个人。”
　　“那么那个人，你是从那里听来的呢？”装作莫不在乎的悠闲的卷曲着自己的长发，似乎有点分叉，容君默默的想到。
　　风卿向后靠去，靠在硬梆梆，湿哒哒的墙上……湿哒哒？！“容君！”
　　容君看着风卿忽然弹起的身体和他身后的墙，伸手轻轻触摸“湿的。”
　　“这后面有水路”
　　“这么早下定论？如果后面不是水路而是……”
　　“什么？”风卿几乎不明白容君的思想，他不明白她在想什么。
　　“为什么只有这堵墙上会有水气？整个密室很干燥，为什么唯独是这堵墙？”
　　为什么唯独是这堵墙？为什么会有《若水曲》？！为什么，这个时候会出现妙音呢？
　　妙音总是让人感到意外，她一早便看出了风卿对容君的眼神一如当年的自己，看见风卿失魂落魄却要装作镇定的神情，她再次认真的认定了自己的决定是正确的，两个人的感情就像一块已经断掉的莲藕，那丝丝缠绵，总是妨碍正确的判断……
　　看着突然出现的妙音，容君的心里似乎有个念头一闪而过，是了，就是那个，就是那个一直阻塞着自己的思维，一直这样的理所当然，一直都是这个微不足道的小漏洞……导致，现在的自己成为瓮中之鳖。
　　相较于容君的平静，风卿的表情变得风起云涌，他没有想到会来的这么快，他一直以为，可以在他安顿好她之后……本来可以计划的更好，不，本来的计划已经非常完美，只不过，他一直都斗不过自己的母亲，只不过……
　　“我一直在想这是为什么，我一直以为那只是个巧合，直到现在我才明白，我想你也是到现在才明白为什么，是不是？齐耀王？”
　　“终究还是想起来了？那年你只有三岁，你父亲为那个人生的唯一的孩子，也是他唯一的孩子。我一直在想怎样才可以将伤害降低最低程度，可是……”妙音笑着，向容君走去，将她手中的《若水曲》接过，低头凝视了片刻“再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如果今天你死了，我是不是再也找不到能看动它的人了？”
　　有时候，微眯着眼睛不代表愤怒，只是感到有趣。“你可以试试。我的祖先教导我们，人的生命是最微不足道的，他们不过是一副容易破碎的肉皮囊而已。”
　　妙音笑了，让容君忽然同情起了李莫愁“如果，那个时候去挽回些什么，那么现在又何必在这里装可怜？”容君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琅琊琴上的‘静香’果然发生作用了，她轻轻闭上眼睛，向后靠在湿漉漉的墙上，笑。
　　妙音真的以为是真的了，她真的以为他又回来了，他的那次回眸，他的那次狂奔，他的那次苍白，魔咒似的围绕着她，她想要伸手，却发现自己根本在漩涡之中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我们都是小傻瓜。”他说，我们都是小傻瓜；他穿着红色的嫁衣嫁给了那个人，那个她仇恨的，她欣赏的，同时是她的好朋友，容沧海。
　　冷汗从额上缓缓落下，呼吸开始衰竭，曾经的记忆开始变得模糊，她的阎铮，她想说的话，她没来得及做的事，她对舞的承诺。握紧双拳，嘴唇有点紫，有点狰狞“如果，不逼我；如果没有放开我；如果那个时候，我看见了说出口了是不是现在我就不后悔了？”真开眼睛看着视线中的两个，一个苍白的脸，一个沉默的脸“这个赌局，我赢定了……知道吗？这个世界只有我知道……只有我知道是什么意思……”看着妙音睁大的双眼，容君失去了意识。
　　阎铮，你看，我们都是小傻瓜……抓不住的只是我们自己的心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