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猎刀和斗篷》安塔瑞斯

15、A New Day

　　15. A New Day

　　清晨的空气格外冷肃，丹诺背靠在车上听着几声鸟叫。

　　雷德尔从楼上下来，双手插在棕色皮夹克的兜里。

　　丹诺咧开嘴微笑，冲他挥手打招呼。他注意到，雷德尔的脸上还带着宿醉的痕迹，他那一头明显刚洗过的脏金色*头发随意地支楞着。丹诺不禁遗憾，他有这样的美貌，却不知道爱惜。

　　席勒挑眉上下扫了他一眼，然后十分轻浮地吹了声口哨，钻进车里。

　　丹诺低头看了一眼身上的白色条纹猎装，他今早来的时候还特别选了时髦的高腰线款*。

　　“一个绅士总该知道怎么打扮自己。说真的，雷德尔先生，我觉得您也可以在这方面花多花点心思，否则太对不起您父母给您的好相貌了。”

　　他钻进副驾驶后再次仔细地打量眼前的猎人。灰色的眼睛，仔细看其实有点发蓝，这样的瞳色在此地并不罕见，但拥有这种瞳色和发色组合的人一般肤白如雪。雷德尔的肤色更加深一些，有点接近蜂蜜色，这样搭配起来总有种突兀的违和感，就像雷德尔这个人一样。

　　雷德尔砰地一声关上门，发动车子的时候状似随口说了一句，“作为一只吸血鬼来说，你倒是格外喜欢晒太阳。”

　　丹诺弯了弯嘴角，谦逊地答道“没有喜欢晒太阳的吸血鬼，雷德尔先生。但就我私人来说，为了获得朋友的青睐晒一点也没什么。”

　　雷德尔嗤笑了一声，似乎觉得没有回话的必要。

　　车子开了起来。

　　有那么一会儿车里变得十分安静，这怎么行，于是丹诺小声嘟囔道“我开来了车，结果竟然坐在副驾驶。”

　　雷德尔微微回过头，“你说什么？”他的语调平稳，但不知怎么的就充满压迫感。

　　“不，不，没什么。”丹诺连忙说。

　　雷德尔赏了他一个冷酷的微笑。

　　不一会儿他们开到城区内毫不起眼的一幢小楼底下，“待在这里，”雷德尔冷声吩咐，然后自己迅速上楼，很快又下来了。

　　“那对可怜的情侣不在里面吗？”丹诺兴致勃勃地问。

　　雷德尔诧异地看了他一眼，“你为什么会这么关心这个？”

　　他眨了眨眼睛，半开玩笑地说“也没什么。只不过这太像我以前看过的一本通俗小说里的情节，讲吸血鬼和狼人什么的，您知道，就像罗密欧与茱丽叶…”

　　的确，作为唯二同时具有高等智慧和可观数量的非人种类，吸血鬼和狼人自然也形成了非人中唯二的两种势力。也许很早以前两者曾有过合作关系，但大概由于种族特性的不同，从有记载起吸血鬼和狼人之间的积怨就已经越来越深，最后竟成了世仇。他们各自和人类相爱的可能性都比互相恋慕还大得多。

　　雷德尔随手把一本小册子扔给他。

　　那是一本《旅行者的法语手册》，丹诺来回翻动了一会儿。“他们这是要去法国吗？真是和我看的那本小说惊人的相似，雷德尔先生，我为什么不跟您讲讲小说里的内容呢？”

　　席勒摇了摇头，资料中并没有说这对儿爱情鸟将要远走高飞，然而从公寓里的情形来看，他们的确已经离开了。好在应该是今早刚走，幸运的话还追得上。

　　之后的将近半个小时内，他们的旅途都被丹诺绘声绘色的讲述淹没了。他们开出了波恩市，在高速路上疾驰着，但在接近波恩所在的威斯特法论州和临州兰法尔茨的交界时，雷德尔突然变得急躁起来。

　　“…您不觉得有点太快了吗，雷德尔先生。”丹诺专注地看着仪表盘说。

　　“没错的确浪漫。”席勒心不在焉地回答，就应该是这条路，要不然还能是哪条？可他还是听不到，也看不到任何迹象。

　　“您在听我说话吗？”他颤着声音问，“其实我是个老派的吸血鬼，不怎么相信工业革命…我是说您开的有点太快了！”

　　再差一点就要出威斯特法伦了，“来吧，来吧，快出来！”雷德尔不停默念。

　　还差最后两英里，一点五英里。

　　席勒踩下刹车，车子很快靠在了路边。

　　停稳后，他用力拍了一下方向盘，低声诅咒，似乎难以相信自己竟然失败在了一个低级任务上。

　　丹诺推开车门跳下去，蹲到路边干呕了起来。

　　过了一会儿，雷德尔干巴巴的声音传了过来。

　　“怎么，你刚获得了学院奖*吗？我还头一回听说有吸血鬼会呕吐，看来你的消化道比你的心脏持久得多。”

　　丹诺回过头，他的眼睛因为刚才的行为有些发红，“您怎么能这么没有同情心？”他声音虚弱的指控，本来丝绒般稠滑的男中音如同扯破的缎子般沙哑低沉，配着轻微的颤抖，就算铁石心肠的人听了也很难不动容。“既然您嫌我麻烦，请先回去吧。”

　　席勒从谏如流，毫不犹豫地开车走了。

　　丹诺惊讶地站了起来。“您可真出乎人的意料，雷德尔先生。”他望着那辆渐行渐远的绿色轿车说。“我还以为您已经开始有点喜欢我了，真是令人伤心。”他象征性地把手放在心口的位置。“不过也正是这样才有趣不是吗？”他貌似被被自己逗乐了，发出一串好听的笑声，随手摘下一片叶子放在鼻子底下。

　　半个小时后。

　　席勒应该还在回家的路上，大概在为怎么写报告犯愁。

　　丹诺站在兰法尔茨州内接近荷兰边境的一段公路旁，悠闲的欣赏着一只野兔啃食他扔过去的树叶，脚边放着个不知从哪弄来的黑色手提袋。

　　“啊，来了。”他轻声说，踮起脚尖向道路尽头望去。

　　一辆黑色的车子在烟尘中隐现。

　　他提起袋子，信步走到道路中间，又把手提袋扔下，从中取出了一件黑色的斗篷穿戴好。兜帽遮住了半边脸，只露出嘴角柔软的笑意。

　　与此同时，飞速逼近的车上，夏克琳突然向前倾身，眯起眼睛，“该死，前面有个不长眼的，快摁喇叭！”

　　策兰猛按了好几下喇叭，可那个黑影就是不走开，他已经准备踩刹车了。

　　“别管他，冲过去。我们没那么多时间浪费，更何况谁知道他是不是来抓我们的呢？”夏克琳不高兴地说道，现在已经可以看出那是个披着黑斗篷的高大男人了。

　　“都听你的，亲爱的。”策兰转过身亲吻她。

　　撞上去前他似乎看见一只抬起的脚，然后画面突然开始翻转颠簸，到处都是刺耳的刮擦撞击声，他竭尽所能抱紧夏克琳，却被她反抱在怀里，再然后他就两眼一黑昏了过去。

　　最后的印象是一抹金色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