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债》陈霏吟

36、拍照

　　这一天我难得放一天假，去见两个女儿。
　　她们依偎在闻科的身边，巴巴地眨着眼睛看着我。那眼神无助，弱小，让人见了鼻酸。我走过去喊她们的小名。
　　她们也是拉着闻科的胳膊，就那么泪眼汪汪地瞧着我。
　　闻科瘦了，他见到我没有说话，先是露出点笑容，勉强的。穿着一件皱巴巴的衬衫，领口也歪向一边，没有整理好。看了真叫人难受。
　　他把两个孩子推向我，寒暄了几句就走了。
　　我们曾经那样相爱，爱到无法自拔，爱到我可以为他裸婚。时间能消磨一切，现实又能带走一切。
　　我们都输了。再见只有一种陌生而疏远的感觉。不再是那个曾经在校园里我一见到他会心潮彭拜的闻科。
　　孩子等他走了之后就搂住我。两张小脸憋得通红，怯生生地喊我妈妈。
　　那稚嫩的声音听得人快要心碎。我紧紧地搂住她们，生怕一松手，她们又不见了。
　　孩子不会知道我每天有多想她们。在陪着轩轩时，满脑子都是她们可爱活泼的身影。我陪着她们去逛儿童乐园，她们坐旋转木马坐得好开心。她们坐了一次还不够，想再坐一次。只要她们开心，就算是坐一百次，我都甘愿。
　　第二遍坐下来，两个小孩的脸上都是红扑扑的。大宝的辫子散了，我替她重新扎上。二宝问我，什么时候跟她们一块回家。说爸爸现在做饭可好吃啦。
　　看着二宝天真的小脸，我不知从何说起。
　　接着我带她们去逛商场。给她们每人都买了一条公主裙，配套的小皮鞋。她们去玩具城提出要买一百多块的玩具娃娃，我也一一答应她们。
　　到晚上六点多的时候，我还带她们去吃了最爱的西餐。这一顿花了我三百多块。为了孩子，花出去的钱如流水一样，可我一点也不心疼，只要孩子们高兴，快乐，钱又算得了什么呢。
　　小宝吃饱喝足，昏昏欲睡。闻科来接走她们。我送他们上了一辆出租车。
　　大宝上车前搂住我，用力地在我的脸上亲了一口，悄悄地说：“妈妈，我爱你。”
　　我向他们挥手道别，看到车窗里探出来闻科的脸，他的眼中流露出不舍。
　　车子缓缓启动，带走了他们，也带走了我的心。
　　我回到应浩家中。他正坐在餐桌旁抽烟，一见到我进来，立刻摁灭了手上的烟，略带苦涩地告诉我，轩轩睡了。让我也可以去早点休息了。
　　我正要进房的时候，他又叫住我，问我两个孩子怎么样。我说很舍不得两个女儿。她们还这么小，这么可爱，正需要母亲呵护的时候，我却不能够在她们身边，这是我当母亲的失职。
　　他说以后放假时，让我带两个孩子来家里玩。我一笑了之，只以为他是说客气话。
　　他又说，他妻子怀孕的时候就想要个女儿，结果一生下来，好了，是个儿子。不曾想又养了几年，还是个自闭儿。
　　他说这话的时候，下意识地去摸烟盒，惊觉我在场，又把手缩了回去。他悻悻地问我：“雪儿，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呢。一眼望不到尽头。一想到轩轩的将来，就算我有大把的财产留给他，也是没有用的啊。这种病不可能治好的。”
　　我看着他憔悴而疲惫的脸。应浩的工作是很辛苦的。不分昼夜，也不分节假日。他赚这百万的年薪，并不轻松。
　　“你去交个女朋友吧。以后再生个孩子。“
　　我笑着安抚他。
　　应浩不管是外在还是内在的条件都很优越，他不愁找不到妻子。
　　应浩苦笑着说：”你以为我没有找过吗？每次谈婚论嫁，人家一看我带个儿子，人家一看我带个儿子，又是个自闭儿，纷纷打起了退堂鼓。久而久之我也淡了这份心思。“
　　”总也有不嫌弃你的人吧。“我迎视着他的目光。
　　”那你呢。有没有想过再找一个？“
　　“我就算了。”我低下头去，脸微微一红，心里是无垠的凄凉。我有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去，哪个男人会要我。
　　“你还年轻，女人三十一枝花啊。”他半开玩笑地说。细窄的脸，眼角处泛起几缕细细的鱼尾纹。
　　我抿嘴一笑。曾经人前有多风光，如今就有多落魄。
　　他幽幽地说：“其实你长得挺漂亮的，又是本科学历。你应该去挑个白领的工作做做。你要是想做办公室工作的话，将来我可以介绍你去我就职的公司。”
　　我的眼睛遇到他的眼睛，眼光微微一颤：“再说吧。”
　　我现在的工作听起来不算好，可自由度高啊。在办公室工作，哪有这么自由的时间。
　　白天我带轩轩去康复中心，接着又去超市，如果我高兴的话，就带他去广场坐小火车。下午我哄他睡觉，即使他不肯睡，只要我给他一棵白菜或者一瓶水，他就可以玩一下午，也不耽误我去午睡。
　　到了晚上，我就做两个小菜哄他吃饭。轩轩即使吃同样的菜一个月两个月，他都不会厌倦。他挑食挑得厉害，只吃固定的几样菜。
　　我认为他只要不发脾气，比固定的孩子好带多了。
　　“你还这么年轻，将来不找对象可惜了。”应浩还在那边淡淡地说。
　　“你还说我。我还有两个女儿。你呢？”
　　我用调侃的语气对他说。
　　他歪起嘴角苦笑了一下。
　　我想他有很多的苦衷。他不愁吃穿，就跟教授一样。他什么也不缺，唯独缺少一个妻子，一个健康的孩子。
　　凭着他优越的条件，他是不愁找不到妻子的。
　　他对我说：“雪儿，我想为你拍几张照片，你不介意吧。“
　　我知道他平常喜欢摆弄相机。他的书房里就摆着好几部价格不菲的相机，好几个牌子我都叫不上来。还有几个看起来很贵的镜头。
　　平常我在家的时候，他从来不锁门，只有当钟点工过来时，他会锁上门。
　　我说：”好啊，帮我拍得漂亮一点。“
　　他笑笑：“我会把你拍得跟明星一样。”
　　他取出单反相机，让我站在客厅的一角，替我拍了几张照片。
　　他拍照的架势，活脱脱一个专业的摄影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