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之风》镜楼

26、The Eleventh Victory

　　离开地底之后，教官照例要对学员们的表现做个点评；为了照顾大家的面子，教官并没有就他们的某些言论发表任何意见，只是提了提自己随时都能听见所有人的发言，因而最好不要在对抗过程中谈论任何“私”事儿。

　　回到宿舍，向来很喜欢扮演隐形人角色的艾蒙突然一反常态，叫住了正打算上楼的夏冰。虽然用的是拜托的口吻，少年的声线却几乎如往昔般永远平直，只有最敏锐的人才能听出其中的一丝紧张：“请你教我怎么过‘EVON’的最后一关。”艾蒙紧紧握拳，努力上挑自己的唇角，想要露出所谓和蔼的微笑，可惜事与愿违，看上去反倒有那么一点狰狞，好在他面容精致俊俏，不仅不难看还有些特殊的魅力。“我可以付学费，多少钱都行。”

　　“哦，”夏冰仔细瞅了他一眼，莫名有了那么点兴趣，“先告诉我原因，你为什么一定要过这最后一关？”

　　艾蒙微垂眼帘，避开自己表姐如同探照灯一般的目光，犹豫许久才慢慢说道：“下次休假之前通关就可以去看立体映画。”

　　“什么啊，不通关就不能看了吗？谁规定的啊？”小艾推了自己的表弟一把，发现自己的小力气完全无法撼动对方的身躯，不由得撅起了嘴。“真是莫名其妙！”

　　“你已经约到了吗？恭喜。”唐飒第一个想到了正确的逻辑关系，扭头笑着对其他人解释，尤其冲夏冰眨了眨眼：“他好不容易才约到‘镰’的，可以的话帮帮他吧，他都说可以付出任何代价啦。”

　　“不、不会吧？你真喜欢那个朋克不朋克哥特不哥特的家伙？”被艾蒙狠狠瞪了一眼，小艾连忙用双手捂住嘴巴，表示自己不再说话，只是双眼仍旧好奇又兴奋地瞪得老大。

　　夏冰上下打量了艾蒙一番，就在大家都屏了一口气的时候突然问了个风马牛不相及的问题：“喜欢看动画片么？”

　　“喜欢！”小艾放开双手，雀跃着帮表弟回答，“遇到好看的动画片他会一连看五六遍呢！”

　　既然有人回答，下一个问题夏冰就扭头直接问起了小艾：“那你觉得他是闷-骚型的还是天然呆型的？”

　　“噗——必须是前者啊！天然呆的哪能看上‘镰’那一款的，嘻嘻，我跟你说啊，他……啊啊啊！”脚趾头被艾蒙跺了一脚，虽然不是很痛，小艾还是立马跳到了夏冰身后，再次死死捂住了嘴。

　　“最后一个问题，你有信心在停止生长之前让自己的身高比她高至少十五公分不？”夏冰十分认真地问了这样一个无比尖锐的问题；艾蒙的眉头皱了又松松了又皱，最后只简短而有力地回答了三个字：“我尽量。”

　　“好吧，我没问题了。”夏冰打了个响指，“把你的模拟器拿出来，现在就教你。”

　　趁着艾蒙奔上楼去的功夫，唐飒轻笑着在夏冰耳边问道：“你还要先确定他是不是‘镰’喜欢的类型么？”

　　努力忽略耳畔那温热呼吸带来的异样感觉，夏冰也同他一样笑得很开，“那当然啦，我不能坑她呀。”看到艾蒙飞快地捧着模拟器冲下楼梯，夏冰本着送佛送到西的精神继续爆料：“友情赠送你几个信息——那家伙虽然自己打扮得比较非主流，却很喜欢男生穿正装。还有，她不怎么喜欢玫瑰，要送花的话最好选向日葵，雏菊也可以。如果你对自己的腹肌有自信，最好抓住机会在她面前展示一下，她很迷恋那个。此外，见面的时候绝对绝对要把胡子刮干净，她看到胡茬会捉狂哦。”

　　扫了一眼瞬间动作变得更快的艾蒙，唐岚找了个位置好的沙发坐下，翘起二郎腿，不怎么相信地哼唧了一声：“喂喂，你怎么会知道那么多！”

　　“呵，我有保留秘密的权利。”夏冰活动了一下手指，见艾蒙已经把模拟器送到面前，客厅墙上悬挂的大屏幕上也出现了“EVON”的图标，便直接点了一点，用艾蒙的账户进入游戏，选择了最后一关。

　　画面一转，现出夕阳下的粼粼海面，零星地分布着几座黑色的小岛，尖尖的岩礁朝天耸立。最西边那个直径大约只有几十米的小岛便是玩家的基地，光秃秃的岩礁上站着两架银光灿灿的机甲，是第一代最原始的机型：一架厚重而高大，胸部魁梧得像一个巨大的立方体，右剑左盾，威风凛凛，盾上有一条血红巨龙；一架略微纤细娇小，也一样手持剑盾，只是盾面上绘着一匹穿行于云中的飞马——无论是背景还是人物都十分荒凉而粗犷，很有几分北欧风情。

　　“我的神智无法清醒，
　　除非能够唤醒你！
　　醒来吧，醒来吧，我的女神！”
　　音响中传来的少年嗓音充满柔情，仿佛当真在呼唤自己的爱人，小艾偷偷脸红了一个，觉得心跳瞬时间快了好几拍。夏冰在这段开场独白之后按了游戏暂停键，双手一拍让大家提起注意，顺便还卖了个关子：“这两台机甲大家都应该很熟悉。”

　　“当然熟悉啦！”唐岚抢着发言，却故意用了一种懒洋洋慢吞吞的调子，以此来显示自己见识广博：“‘齐格弗里德’和‘布伦希尔德’么，史上第一对组合机甲。布伦希尔德上装载了第一个号称可以完全掌控机甲的人工智能，能够根据齐格弗里德的行动进行配合作战。不过也只是号称而已啦，切——”唐岚不屑地嘘了一声，“笨得要死，2V2对人必输无疑！”说到这里，他突然想到面前的女生是过了这一关的，眼底顿时起了几根红丝，狠狠咬了咬牙。

　　“是啊，光靠布伦希尔德的人工智能肯定不行，所以这里其实有提示。”夏冰点了点头，手指微动，飞快地在键盘上打出一行字：
　　Erwache！Erwache！Heiliges Weib！

　　看到这行字，唐岚狐疑地瞄了夏冰一眼；而唐飒则恍然大悟地低声说出了那行德文的中文意思：“醒来吧，醒来吧，我的女神！”

　　见哥哥猛地瞪大双眼从沙发里跳起来，唐飒补充说明道：“这是机甲自带的密语，可以解除布伦希尔德的AI，改为手动控制。原型机正式推出之后，当年好几份杂志都以这条密语当过专题名。”

　　“就算这样……”

　　“第一代机甲的控制界面相对简单，键钮也少，所以完全可以用主控制区操作一台机甲，辅助控制区操作另一台机甲。大概就是这样了，我来示范一遍吧。”夏冰取消了暂停，将注意力放到了游戏上。敌方阵容是她之前推荐过的加百列+乌利尔，强袭机甲与全能机甲的组合，在游戏中经常被叫做“速杀天使组”。但是这一对天使在齐格弗里德和布伦希尔德天衣无缝的配合下毫无还手之力，不停地被那两架相对更加高大威猛的机甲用巨盾击中头部和胸部，好像被人打耳光一样，连热武器都没用就生生被虐得头部冒黑烟，最后不得不举白旗投降。

　　演示结束后，夏冰飞快地点了退出，没让大家欣赏到这一段关于“九”的视频，小艾大叫遗憾，可是又没有什么办法。见艾蒙不但不高兴，反而流露出有些丧气的神情，夏冰分分钟明白了他的顾虑，笑得十分促狭：“看来你还蛮纯洁的么。”

　　“此话怎讲！？”小艾扑棱了几下长长的眼睫毛，抱住朋友的胳膊求解惑。

　　“因为同时控制两架机甲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所以艾蒙觉得压力很大。”唐飒朝好友笑笑，单眼一眨，笑得竟与夏冰有那么点儿相似。“可是，和她用同一个模拟器对战不是很好？”

　　“对啊，就像钢琴的四手联弹！我怎么就没想到！”小艾嘿嘿地笑出声来，不无捉弄之意地冲表弟挤眉弄眼：“可以跟人家女孩子亲密接触哦~我帮你订个最小的模拟键盘哈~~小小的键盘，嘻嘻！”

　　“就是啊，而且你不用第一次就玩得太好，慢慢来，跟她一起多练几次，练着练着就……你知道的哈。”

　　艾蒙微微扭过头去，虽然表情没什么变化，耳轮却开始充血泛红；见夏冰一句话把他说成这样，从开始观战便神情恍惚的唐岚立即拍案而起：“喂！你干嘛对叛徒这么好？！咱们才是一队的！”怒吼出这样一句话后，突然想到“队”和“对”是一个发音，唐岚的耳朵瞬时间也火辣辣地红了起来，跟那边的艾蒙有得一拼。

　　夏冰完全没理会他的咆哮，直接跟小艾说起了别的事情；见自己的弟弟微笑着静静坐在她身旁聆听，唐岚气得直抽抽，眼白上爆出几条狰狞的红血丝。他被自己心里这股激烈的情绪搅得无比苦闷，直到小艾突然爆出一句“小冰你喜欢什么类型的男生”才陡然清醒过来，竖着耳朵等待那人的回答。

　　“没什么特别的吧。”夏冰挑起单边长眉，略微思考了一下，“不过有三种类型的人我艇讨厌的，就是狂妄自大的，软弱自卑的，或者喜欢推卸责任的。”

　　唐岚松了口气，因为他觉得自己完全不符合这三个条件。好吧，他知道自己有些自傲，但这种骄傲完全建立在实力的基础上，所以绝对称不上狂妄自大。
　　不过，我管她喜欢什么讨厌什么！
　　我喜欢的人是“九”！是九！！

　　唐飒悄无声息地瞄了纠结万分的唐岚一眼，作为双胞胎，不用仔细分析他就知道哥哥在苦恼什么。一起生活了这么久，他当然知道自己的哥哥很聪明，所以他不明白，为什么如此聪明的人直到现在也看不清眼前的现实。不过，从自己的角度出发，这并不是一件坏事；因为即便是最好的兄弟，也不可能分享这世上所有的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