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乱世迷妖》傅尘瑶

3、二章·偶遇

　　“傅哥哥？”瑶华认出他来，惊喜地跃步过去。“傅哥哥怎么也来殷州了？”
　　傅重华笑眯眯地看着她跃身过来，随手将被风吹到胸前的头发揽回身后，无奈地叹一口气，说道：“唉，被父亲大人从家里赶出来了。逼着我管理这一带的商行，还说一年要是没有一百万两的盈利，就叫我不要回家去了。”说着，他伸手悄悄地往身后指了指，瑶华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果然看到两名家仆打扮的人物，正一脸警惕地往他们这边看着。

　　傅重华抱怨道：“每天过这种被监禁的日子，真是没有办法啊！”

　　“那也是傅伯伯的一片心意呀，希望傅哥哥能够早日独挡一面，可以接替他的事业呢！傅哥哥不应该只是抱怨，而应该努力达到傅伯伯的期望呢！”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是——”傅重华一脸颓丧。

　　弄衣凑过身子来，撇眼觑着傅重华问道：“宝贝徒弟，这家伙是谁？”

　　瑶华这才想起来还没有给他们两个介绍，当即先拉过弄衣，介绍道：“傅哥哥，这是瑶华的师父，是个散仙，一般大家都叫他弄衣仙。”

　　傅重华微躬身，施一礼，算是打招呼。

　　“这位呢，就是傅哥哥。是上次在融州碰到的，而且很巧的是，傅哥哥的名字竟然跟瑶华哥哥的名字一模一样呢，都叫作重华！师父，你说是不是很神奇呀！”

　　“傅重华？”弄衣的眼中闪过一丝怀疑的神色，目光微微一转，便瞧见傅重华站在原地含笑地朝着他点点头。弄衣随即也绽开笑容，说道：“是呀，真是太巧了！世上果然是无奇不有啊。”

　　傅重华微微笑了笑，又道：“刚才在一边听到，瑶华跟仙人师父在寻地方吃饭。恰巧我们谈好生意，正好要去用饭，不如就一道吧？”

　　瑶华正犹豫着要不要说“好啊”，身侧的弄衣已经率先说道：“你请客？”虽然用的是疑问商榷的语气，但言下之意，却颇有“若不是你请客，我们可不去”的意味。

　　“师父——”瑶华连忙伸出手去捉他的袖子，心想这句话，其实完全可以不用问的。傅重华出身豪富，他们师徒俩赖以维生的金银，在他那里却是完全不值一提的小钱。而且是他提出来一起吃饭，不用说，他也必定会付钱的。因此，这样一问，反而明显得有些尴尬了。

　　有别于各怀心思的师徒俩，傅重华完全不以为意，摆着手笑道：“当然当然，求之不得。那去醉香楼？”傅重华笑眯眯地建议，显然是完全听到了瑶华他们方才的谈话。

　　见他淡淡含笑的目光转过来，询问她的意思的时候，瑶华不觉有些汗然。扯动着僵硬的唇角，艰难地笑了笑。弄衣却欢喜地挨身过去，抬手重重地拍了下傅重华的肩膀，一面大声说道：“果然是英雄所见略同！好眼光！就去哪里了！”

　　一掌拍下去，听得“呃”地一声闷哼，傅重华的身体顿时矮了一截。

　　“公子！”那几个守在不远处的两名家仆大惊失色，立马飞扑了过来，拦在弄衣与傅重华中间。一人去扶傅重华，另一个瞪着弄衣，怒喝道：“你干什么？！”

　　弄衣也似被这架势吓了一跳，怔怔地缩回手凌空茫然地转动着，半晌说不出话来。瑶本见得弄衣竟然一掌把傅重华拍倒在地，一时间目瞪口呆，这时方才回过神来，连忙跃身过来，说道：“不好意思，我们绝对没有伤害傅哥哥的意思！只、只是我们刚打了妖怪，可、可能一时没有控制住力气——”

　　“这样的借口，你以为会有人相信吗？”对于瑶华这样的解释，家仆显然很不满意。

　　“一点小事，不用计较了。”反而是傅重华出声制止了家仆欲冲过去与弄衣理论的冲动，在另一家仆的搀扶下站起身来，手还捂着肩膀，揉了揉，痛得倒吸了口凉气，蹙眉道：“仙人师父这一记拍得真不轻，看来刚才肯定是遇着大妖怪了——”

　　瑶华道歉道：“对不起啊，傅哥哥。”弄衣也知错地道歉道：“那个，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会拍轻一点——”察觉到傅重华的身体在听到这句话后隐约抖了一下，弄衣连忙加上一句：“我，我再也不拍你了——”

　　傅重华笑着道：“轻点拍就成——好了，走吧，晚了醉香楼的醉鸭可就卖光了。”

　　“不是吧，那赶快去！”弄衣一声惨叫，率先抢步出去，驾轻就熟地往醉香楼所在的方向奔去——显然，他对醉香楼的醉鸭垂涎已久。

　　醉香楼位于城北的主道上，也是殷州的繁华地带之一。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了，但是街上的大部分店铺还在灯火通明地经营中，门前街上人来人往，好不热闹。

　　瑶华走在川流不息的人群中，一边紧跟傅重华他们的脚步，一边转着头观望着四周新鲜的东西，兴致盎然。大约走了一刻钟左右，醉香楼的金色招牌已经远远在望了，映射着通明如昼的灯火，金灿灿地，像是本身就在发光似的。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群隐约有些辗动，慢慢地往两边分流去。瑶华也顺着人群往后退了几步，探出头，望见一辆马车从北城门辘辘而来。

　　马车的外观是城中随处可见的简易装饰，唯一与众不同的就是悬挂在车前的两盏纱灯。纱质是浅青色的，纱面上用淡淡的笔墨闲适地漾开几笔，映射着散发出来的昏黄的灯光，在马车前行的步调中，当着风，轻轻转悠。远远地望去，蒙蒙的，颇有些烟雨空蒙的意境。

　　马车在面前辘辘驶过，带起的疾风扑面而至，瑶华忽而觉得胸口一窒，心中蓦地一震：“好大的妖气！”正要回头告诉弄衣，却听得傅重华轻轻地“咦”了一声，自言自语道：“那不是州侯大人家的车么，这么晚是从哪里回来？居然还一个随从都没带？”

　　瑶华心中一抖，确认道：“是州侯大人家的车？”

　　傅重华点头道：“是啊，车前挂着流水纱灯，扑鼻的蕗花薰香，必是州侯流家的车无疑。”

　　弄衣闻言，从旁插话道：“蕗花薰香，有么？我怎么没有闻到？”

　　傅重华掩袖笑了几声，目光变得有些促狭。“这个仙人师父就不知道了。古人说‘试火辨宝玉，闻香识美人’，说起来，这里面还真有些学问，仙人师父若有兴趣的话，我们可以一起探究。”

　　弄衣斜眼看着露出一脸不怀好意的笑意的傅重华，嗤声道：“多谢邀请，不过，我完全没有兴趣。”

　　“那真是遗憾。”傅重华一脸惋惜外加同情的神情，看得弄衣心里一阵郁闷，回身去看瑶华时，却发现瑶华脸色凝重得有些异常，刚要发问，她侧过头来匆匆说了一句：“师父，车上有妖怪，可能要害州侯大人！”说罢，她右手一握，便有一把水碧色的长剑在手，随即跃身而起，衣袂当着风一阵狂舞，灵巧的身姿便化作一道白光快速地往马车驶去的方向急追而去。

　　“宝贝徒弟！”弄衣大惊，连忙紧跟而去。

　　傅重华看得嘴巴微微圆了圆，似乎是被他们施展的高超流畅的法术震慑住了。

　　马车的驶速并不快，很快地，瑶华便追上了。掷出一道灵符，在马车的前后左右各设起一道光墙，然后以光墙为四方边缘铸起了一个严密封闭的结界，将马车这一方的空间与外面繁盛热闹的街市完全隔离出来。不知道马车上是否还有其他人，为了防止妖怪急中伤人，在设下结界的下一刻，立马掷出幻雪飞绫，以绫身束缚住妖怪，将它从车中拖出。

　　果然，长绫的那一头有绿光闪现，但这妖怪的法力似乎格外强大，幻雪飞绫的力量竟然不足以拖它出来。瑶华将法力逼注到绫身，同时往旁侧的屋顶上飞身而去，借助着这两股力量，方才将它缓缓地从车中拖了出来。

　　出了马车后，绿光更加明亮，往下掣动的力量也更加强大。瑶华心中隐约有些不安，幻雪飞绫是如何的一件强大的法器，却完全无法制住它。若是这个妖怪的法力强大得在她能够对付的范围之外，那就糟了……正这样想着，那片绿光忽然闪亮了一下，然后又倏地黯淡了下去。瑶华定睛一看，却骇然发现幻雪飞绫的另一端，赫然根本没有束缚住一点东西。

　　“怎么会这样？”瑶华大惊失色，持着幻雪飞绫后退了一步，忽而眼角有绿光划过，落在屋顶的另一端，便有一道纤细的身影显现出来。一身白色的粗布衣衫，却完全无损清冷傲人的姿态。翡绿色的长发顺滑如丝，一直倾泻到腰际，半侧着身子对着瑶华，转过琥珀色的眼眸，淡淡道：“你，做什么？”声音是清澈好听的，说出的话，却是生硬而不连贯的，像是初学某样本领那样笨拙。